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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八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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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差点没绷住表情。
直白又坦率的恋人很可爱,但就是哪里不对。
隐隐约约的危机感在大敲警钟,野生动物的直觉突然上线。主导地位受到威胁的一方,往往会本能地产生犹豫。
“现在是白、白天。”
男人在做垂死挣扎。
卡兰已经伸出手臂,那是一个寻求拥抱的姿势。
“我可以让法赫纳关灯。你更喜欢夜晚吗?”
朗:“……”
他的沉默绕旧地两周半,最后还是没忍心让张开的双臂落空。
走近一些,男人轻轻地抱住自己的同伴:“只是亲,可以吗?”
对方在他的怀抱中悉悉索索地拱了一小会,然后以讲悄悄话的音量提问。
“可是我还想摸摸,不行?”
前任舰队指挥官当场失了智。
“行。”
他坚定地回答,根本没考虑这一瞬间的保护欲意味着多大的后续代价:“摸,随便摸。”
事关他男性的尊严。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都无法满足,他还算什么男人。
于是卡兰笑了。
得到想要答案的帝王心满意足,牵着对方躺在床上,捧着人类的脸颊温柔地亲了一会。
不久之后他们要吃饭,当然不会做什么太出格的事,但卡兰就是想要抚摸一下自己的花豹。
刚来到船上时,男人消瘦到露出一些不太明显的骨头,肌肉也只剩下依稀的线条,整个人虚弱又憔悴,除了仅剩的那只眼睛依然亮得吓人,身体的其余部分全都呈现出一种极度糟糕的状态。
但现在,对方的身躯坚实,那些丰腴而有力的肌肉呈现出优美的形态,在战斗时会随着肢体的奔跑跳跃而绷紧起伏,活像一只热切凶悍的、皮毛鲜亮的猫科动物。
“我觉得你很好看。”
悄声说着,卡兰将脸贴在对方的胸口,手还在对方紧张到微微发抖的腰上抚动。
“每一次看着你,我都会这么想。”
顶不住。
根本顶不住如此密集的夸夸。
人类现场表演了一下什么是全身通红。
比起梦境中的一些荒诞场景,现实中的卡兰更……纯洁一点。会一边说着真心实意的话语,一边好奇地到处探索,仿佛对人类的身体带着无穷无尽的好奇。
白色的怪诞甚至先将手指贴着人类的胸口和腰侧暖了一会,才转而伸进衣服里。没有任何温度的白山羊像是在通过贴贴的形式,将自己也蹭上一点体温。
对方在尽量做出一副还活着的假象,尽管总也装得不太像。
羞耻感突然消失了大半,只剩下难以诉之于口的心软。
朗想起对方以人类的身份存在时,只有一位母亲和一位弟弟,却经历过太多的基因崩溃,还有数不清的电流与探针。就好像命运见不得这位末代帝王有一点点好过。
男人轻轻地揽过对方的头,握着那只悄悄碰碰这、碰碰那的手,塞进自己的怀中,让它紧贴着自己的胸膛、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卡兰。”
他低声呼唤对方的名字。
“我很喜欢你。”
他的手指缓慢地梳理着对方的长发。
“我没办法放弃自己的身份与责任,那是我永远也无法舍弃的部分。但是在这之外的一切,它们全都属于你。”
金棕色的眼睛望着那双浅色的眼眸。
它们盛放着好奇与雀跃,却又带着点与人类截然不同的漠然。
男人没有感到害怕。只有在他的面前,对方才会逐渐放下所有伪装,展露出真实的特质。他理解并接受这样的特殊性。
“朗·苏这名人类,他是你的了。”
在这一瞬间,卡兰的手掌捂住伴侣的眼睛。
整艘星舰在发生震动。
祂的本体沿着裂隙舒展开,引发了深远的叠荡。
那些无穷无尽的肢体缠卷上来,脱离自己的半身而行动,柔软的潮汐般将空间撕裂折叠,紧紧簇拥着这狭小的舱室。
它们蔓延着攀爬而过,悄然枕在人类的身体上,发出不会被任何人听见的窃窃私语。
“你没有更改的余地。”
祂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没有挣扎、也不曾恐慌的一方,看着对方陷入自己的肢体间,像是融化在一泓池水中。
阿卡夏的同源者将这一切记录入祂自己的长轨。
“你的血肉与记忆,你一生的轨迹都将属于我。在你死后,它们将沉入我的怀抱,在星海深处与我同眠。”
“在此之上,我认同你人类的身份,尊重你身为人类的独立灵魂,那些潮汐将永远不再伤害你。”
不再是那只安静而坏心眼的白山羊,祂的话语带着一丝未消的余韵,如同隔着生与死的长河,自沙瓦勒的王座上投来遥遥一瞥。
“我会学着以一颗人类的心去爱你,于永恒的时间线上为你停留短暂也是唯一的一瞬,在千千万万个日月交替的时分注视着你入睡,我的每一双眼都将长久地凝望你的模样,从年轻到衰老,从相遇到分离,直到每一颗星球的四季都走过无数个轮回。”
“即便这样——”
祂最后一次给予对方逃离的机会。
“你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吗?”
作为回答,朗伸出了手臂。
他的眼睛还被捂着,只能靠摸索分辨自己形态不怎么规整也不算太健康的同伴。然后他扳住那勉强还保留着人类形状的肩膀,压着曾经的帝王、压着“祂”俯下身来、低垂傲慢的头颅。
“不改了。”
男人笑着回答,伴随着轻微的叹气声:“我其实脑子不太聪明,别看我和海因茨他们每天斗嘴,但实际上完全学不会变通。总之我是个相当认死理的人。”
他摸了摸伴侣融化可怖的眉眼,动作很轻,也很慢,像是想要记住对方此刻的样貌。
“对于我来说,亲了就要结婚的。”
另一侧,刚刚在餐厅坐下的Ignis指挥官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也没憋住。
“法赫纳。”
他试着喊了一声星舰,随即收获“法赫纳在呢”的轻快语音。
海因茨:“……”
好像某种居家电子设备。
“咳,我想问一下……”
金发的指挥官搜刮了一下措辞,尽量选择一个自认为委婉的方式:“你……是否存在年久失修的隐患?”
法赫纳:???
星舰的机械臂都拧出几个问号来,所有荷鲁斯之眼转向问出这种匪夷所思的、大不敬问题的人。
“绝对不可能。法赫纳是最优秀的星舰,你对比一下就能知道。”
没有那样的对比,人类总共也就捏出来一艘星舰,结果还不小心掉进了阿卡夏。
“可你不觉得,你刚刚震动得有点厉害吗?”
片刻前的剧烈摇晃吓了人类一跳,差点以为飞船在航行的时候撞上黑洞边缘。尽管此刻那些余震已经悄然平息,但他依然心底发毛。
宇宙是最不讲究道理的地方,一旦发生任何意外,人们会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与无用。这样的震感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啊,请不用担心。”
搞明白问题所在的法赫纳轻快地哼出声:“那只是我的主导者在和他的伴侣玩耍,这种情况不太常见,但以后会很多,毕竟情侣之间偶尔会出现过于激动的状况。你们不必放在心上,法赫纳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解体,全宇宙再也找不出比我更安全的旅行伙伴。”
狗狗舰觉得这样的描述非常准确又典雅,忍不住就为自己点了三十二个赞,
在这一瞬间,海因茨瞳孔地震。
“他们……是在玩实战演练吗?我是指——在训练室里扔炸弹地雷什么的。”
他不死心地追问,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然而星舰的回应毫不留情,平等地殴打击碎一切幻想。
“不是哦,就只是在亲亲之类的。”
海因茨闭上了眼。
他整个人痛苦面具。
循规蹈矩活了三十多年的男人近期遭受了太多世界观的冲击,原本他觉得自己抽自己的行为简直不可理喻,但现在他发现一山更比一山高,居然还有人会搞出整艘星舰都快要散架的动静。
可能这就是对方年纪轻轻就能当上第五军军团长、而他混到现在也只是一个小小的Ignis驻军基地指挥官的原因。
相比之下,他新找来的向导奎里纳反而要冷静得多,在听到“不会解体”的保证后,便开始盯着那些机械臂看。
“我们什么时候吃饭?我没吃早餐。”
少女问。她换上了星舰提供的便服,从头到脚显得干净利落,头发以一个高马尾的形式扎起来。
“很快,我的主导者来了。”
法赫纳乒乒乓乓地将一堆碟子送到桌上,同时推着那些滚来滚去的矮茶几分发茶水。
“我去喊D108!他有点害羞,到现在还躲在休息室里不敢露面,我喊他一起!嘿嘿法赫纳最喜欢多人聚餐啦!”
仿佛是为了验证它的话语,大厅的门瞬间打开。
换了一身衣服的朗牵着自己的伴侣走进来。
海因茨的脑袋拧出“嘎嘣”一声,聚光灯一样的眼神锁定对方,将男人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朗甚至低头打量了自己一下,那刀子似的目光刮得他一度产生自我怀疑。
“我的衣服穿反了?”
“不,你没穿反。”
Ignis的指挥官木着一张脸回答。
“短时间内我不想和你说话。”
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