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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中心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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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光是被饿醒的。这才发现已经过了他一直习惯的起床时间。闲散的日子过久了就容易这样。
他揉着肚子下了床,就着厨房的水池刷牙。
橱柜上松松垮垮地挂着他自己手写的日历。至少得有个像样的东西提醒一下自己大概是什么季节了。
现在不是考虑季节的时候,算了算时间,今天是和江鲆定期通信的日子。他有点烦躁,抓了两把头发,干脆用热水冲了下头。
有些事情就是躲不掉,每个月汇报工作就是会这样。
尽管他们才分开没几天,但那场兵荒马乱的短暂会面根本无法过多交流。
想清醒的时候喝咖啡,想上班了就该喝伏特加,他把冰块加满,伏特加半杯,刚好适口。
回到桌前,所有的东西还是昨天那样摊着摆,这个基地好久都没有冷清过这么久了。
从出发去营地开始就没动过通讯器,他摸了好半天才在沙发的夹缝中掏出来。
“我有乱扔到这里吗……?”他揉着脖子打了个哈欠,干脆一屁股坐沙发上开机。
界面迟钝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快没电了,但明明应该还能用一两次才对。
怕什么来什么,微型液晶上闪了闪红光,彻底宣告歇菜。
他切了一声,随手扔到充电基座上,又喝了两口伏特加。
新闻没什么新鲜事,娱乐更是一潭死水,什么频道都是赌。
他随机挑了个背景音,四仰八叉先喝完酒再说。
摸鱼总算摸够了,开机提示音恰逢时机响了两声。
他懒洋洋地坐起来等待虹膜认证——
【认证失败,请重试。】
扬光摸索了一下下巴上的胡青。姿势不对?
【认证失败,请重试。】
绝无可能。
他不会蠢到试第三次,那是菜鸟才会做的事。有人摆了他一道,问题在于,这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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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穿过中心区的西南角,艾拉零并没有选择继续走薄雾哨所那条路,而是朝着中心塔的方向直奔主题。
“除了哨所还有其他路?”光照有些刺眼,顾筵眯起眼睛确认了一下到中心塔大约还有多少距离。
“没有。有的话最开始我就会说。”
“那……”
“我去过一次就会有了。”
艾拉零领着他抄了一条小路,两人的行进方向又转向正西,离中心塔越来越远。
在艾拉零第三次回头确认他的位置后,顾筵有些按捺不住了。
“有什么问题吗?”
艾拉零别过脸去:“没有。”
前面是集市,再绕路的话花的时间太多,艾拉零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跟好。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一个驮着沉重货物的机械牛缓慢地从两人之间将他和艾拉零隔开,顾筵试图踮起脚尖确定艾拉零的位置,只能看到一个远去的背影。
他稍微往前了些,前襟剐蹭到了货物,机械牛的背上一个怪异的装置响起警报。
一张颓靡的脸从货物后面伸出来。那人长期营养不良一样,头发也油得能炸酥饼。
“别妨碍老子过道。这是给护卫队的物资,你可担待不起。”
顾筵抄到牛车后面绕路。机械牛的牛蹄突然朝后抬起,他及时反应才堪堪躲过去。
“你……”
油头后脑勺冲着他,抬手比了个友好的手势。
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顾筵迅速往艾拉零消失的地方靠拢。
“比想象中快。”艾拉零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
“这么确定是我?”顾筵刚刚一直隐匿了气息,这下才放松下来,长时间的跑动让他呼吸有些凌乱,微微喘着。
“你的双肩包左边肩带滑下去了,重心往右偏,脚步声一只脚重一只脚轻。”
顾筵后知后觉点点头:“哇哦。”
艾拉零突然往后仰,差点撞上没来得及停下的顾筵。
“别动。”
顾筵僵在原地。
一阵喧闹的动静,刚刚那个油头坐在机械牛背上没精打采地经过他们。他恨不得直接栽在牛背上睡一觉。
“是他?”
艾拉零的眼刀扫过来:“你认识?”
“刚刚就是他挡住我。”
艾拉零看着机械牛的方向默了半晌,罕见地皱起眉头。
“继续按原计划走。”
那个油头似乎有些蹊跷。顾筵最后看了一眼机械牛慢悠悠的步伐,不明白这种违和感是什么。
艾拉零牢牢护着背上的西弗斯圆环,顾筵跟了多久,就看了多久。
“你说他是关键,是很重要的意思?”他问。
“什么?”
“关键。我之前问你的时候你说的。因为你们是朋友?”他以为她忘了,提醒道。
“啊。不是那个意思。以前觉得是,现在仔细想想,也算不上朋友。”
“为什么。”
艾拉零轻轻歪了下脑袋,好像在思考。
“扬光那种才算朋友。”
艾拉零的心中显然对朋友这个定义有了更清晰的衡量标准。
“那大卫呢?”顾筵想起了向他宣称艾拉零是朋友的人,尽管是仿生人,“研究中心的那个大卫,为什么会被你认为是朋友?现在还这么认为吗?”
这次艾拉零思考的时间更长了,她轻轻地说:
“因为我们就像你们一样。”
艾拉零选的路一直通向了中心塔北面的高地,这里正对中心塔第十层的位置,艾拉零摸索着确认了上次留下的印记。
“这是什么?”他下一秒就知道了,因为艾拉零从装着西弗斯的背包里还取出了尼龙绳和金具。
“等等!”
顾筵按下艾拉零的头,两个人一起伏在地上,顾筵露出一双眼在峭壁边确认情况。
是那头机械牛,从雾中迟缓地走来,带着与整个联邦王室都不同的悠然和从容。
“是刚才那个人,他确实说过货是给护卫队的。”顾筵压低声音说。
艾拉零也谨慎地抬起上身,将卫兵检查机械牛的情形尽收眼底。
“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顾筵喃喃着。
“火药。”艾拉零说。
“……什么?”
“火药啊,卫兵查不出来,因为他们是废物。如果换成最新型的仿生人,那个人应该已经被击毙了。”
“那是……”
顾筵的瞳孔放大,他看见那个油头大叔抬起头,仿佛看向了他藏身的方向,无所谓地笑笑。
“进去吧。”卫兵粗略地检查完,手里拿着那份档案管理室的采购单,不耐烦地挥挥手。
没人蠢到在中心塔动手,给他们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在这里惹怒王室……
【轰——】
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想必连电子设备也一起瘫痪了。
“趁现在——”
艾拉零果断将尼龙绳绑好,其中一个钩子甩给顾筵。
“可是——”顾筵内心的不安感强烈,忍不住再次看向那个已经烧得片甲不留的入口。倒地的卫兵生死未卜,警报装置也被冲到远处,卫兵没有试图起身,如此近距离的冲击想必是凶多吉少。
“没时间了,机会正好。”艾拉零将尼龙绳奋力一抛,虚空勾住了一个什么物件。
“隐形简易滑轨。”她将顾筵一推,自己随即跟上。两人稳稳落在第八层外墙的檐上。
顾筵还躺倒在地,看到艾拉零朝他伸过来的手,将挂在背包上的尼龙绳取下递给他。
艾拉零没接:“手。”
顾筵怔忡片刻,才伸过去,借着艾拉零的力站了起来。
“刚才那个人很熟悉。”
“反抗军的做派,你不认识?”艾拉零下结论很快。
顾筵缓缓摇头。
“多亏他,潜进去的难度小多了。”
艾拉零根据自己脚步的距离一步一步量着外墙的围度,在某一处白墙外站定,一脚踹开外壁。
“这也是你留的后手?”
“本来还在思考会不会太容易暴露,但现在反正他们也要修入口了,多修一个地方问题不大。”
顾筵无言以对。
监控画面上,艾拉零和顾筵大摇大摆地前后脚从破损的外墙跨入中心塔。
A209静静地看着一切。
“啧,既然这么能干,何必多此一举找我来仿制通行证……”
一名大卫型恭敬地敲门。
“将军,已锁定目标,他们两个都往第十八层走了。要去实施抓捕吗?”
“不用,”A209的红唇轻启,餍足地嗅着她新到手的迷迭香,“谁都不许打扰他们,让他们好好玩玩。等会儿我会亲自去迎接他们的。”
她轻触娇嫩的花瓣。
“花真香,明天多摆点花到我房间。”
“是的,将军。”
——————
“我的那张记忆卡也是在这里拿到的?可我明明听说在地下一层。”
艾拉零猛地回头,下巴微抬:“你是在质疑我的话?”
“没有……”
“那为什么要这么问?”
顾筵一时无言,如果不是她突然问起,自己大概也觉得这样说没问题。
“我不太会跟人交流。”
艾拉零收回视线:“我看也是。”
他们经过成堆的记忆卡,和顾筵找的那张一模一样的包装,只有右下角的编码各不相同。
艾拉零只在旁边听了一次便记住了,明明可以事不关己,却依旧为他找来了那张卡。
“另外……”顾筵捻着卡片的一角,“我还没跟你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