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大写字母K

120、Take 120

　　郑秀妍回到病房时候，小护士刚给于文文量好血压，两人的视线相触，于文文本来稍显疲惫的脸，在看到她的那一霎，带起了笑。

　　“她想好起来，想好好和你在一起。”

　　刘恋刚才的话还历历在耳，不顾小护士的眼神，走到出床边，她笑着伸手摸了摸于文文的头。

　　从认识到现在，自己从未像此刻一般，心疼眼前这个明明很累，但为了让自己放心，硬扯着嘴角的人。

　　对于两人亲昵的举动，刘恋早已见怪不怪，她径直走到心电图机旁，调取了于文文刚才的检查记录。

　　几声刻意的轻咳让她的视线从心电图上移开，于文文正看着自己，示意她不要在郑秀妍面前暴露了身份。

　　“她早就知道了。”

　　不以为意的一句话，换来了一个僵住的嘴角。

　　霎时，谁也没说话，小护士见状，赶紧写完查房记录，带着仪器就离开了，十分有眼力界。

　　关门声让于文文从愣怔中回过神来，眼神有些闪烁地看向郑秀妍。

　　“小卡……”她想开口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看来这两人同时回到病房并非巧合，刘恋究竟对郑秀妍透露了多少，她无从得知。

　　而郑秀妍又是如何知道的，更是没有头绪，她自觉已经隐藏的够好了。

　　“没有谁告诉我什么，是我无意间听到了Chloe和杜老师的聊天，发现刘恋的身份可能不止是你的营养师，就去搜索引擎上查了她的名字，在引擎百科里，看到了她的资料。”

　　听着郑秀妍的话，于文文僵住的嘴角重新上扬，以前都是自己补足小卡的欲言又止，如今，反了过来。

　　“嗯，怪我吗？”

　　郑秀妍摇摇头。

　　这下，倒是刘恋有些意外了，在确认恋爱关系前，隐瞒了如此重要的信息，换做谁，在发现真相后，多少都会有点脾气吧。

　　可郑秀妍非但没有任何不悦，反而点出了于文文一直担心的问题，可能正是因为她和于文文之间的相似又不同吧。

　　从意外死里逃生，却是4岁和19岁的差异，在她们各自在经历那段带给她们创伤后综合症的时候，谁也不会想到，那时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人会遇到彼此。

　　“于老师，两个人在一起，也可以有自己的秘密。”郑秀妍看向于文文笑着说：“我爱已知全部的你，而对于未知的部分，我报以百般信任和万分期待。”

　　期待……于文文的心咚咚咚重重地在胸膛跳动，郑秀妍，你真的会期待那个曾经用酗酒逃避现实，用自杀成全懦弱的我吗？

　　刘恋站在不远处看着二人，虽然对于自己被无视感到些许无语，但心里却在哇个不停，这真人真事儿真对白，可比电影场景好看太多了！

　　「扣扣扣」

　　病房门被敲响，于文文收回情绪，应了门：“进。”

　　是瑞秋带着早餐来了，同时还有小予和Claire。

　　Claire一进门就直奔于文文床前，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地打量了一番，把她看的浑身不自在。

　　郑秀妍退到一旁帮着一块儿把早餐都从袋子里拿出来，时不时瞥一眼只觉得好笑。

　　“看够了没，医生说我没事了，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收到消息的时候吓死了，还以为你两个潜水证是花钱买回来的。”

　　“滚……”

　　众人被Claire的吐槽逗笑，病房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你好了就行，不然Jessica的新专辑又是我做制作人。”Claire挪了挪位置，给端着粥过来的郑秀妍让了位置。

　　“嗯，就是你。”于文文没有否认，她指着Claire说“和上次EP一样，你，制作人。”又指了指自己：“我，帮忙制作。”

　　“为什么？”瑞秋抢在所有人之前脱口而出：“避嫌也不用这么个避法儿吧？”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于老师这么安排，自然是有她的道理。”

　　所有人看向郑秀妍，她非但没有显露出任何失望，语气里，竟还有些炫耀。

　　“是吧，于老师？”

　　于文文轻“嗯”了一声回答了小卡，她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果说起初录EP那会儿，郑秀妍对自己的安排是不解却服从，现在，是全然的支持与信任。

　　郑秀妍记得，在一起那晚，于文文对她说过，“你可以怀疑任何事情，甚至一些我的决定，但不能怀疑选择了去爱你的这颗心。”

　　在这句话之前，自己曾怀疑过她，也质疑过她的一些行为，可从那以后，无论是她的决定还是她爱自己的心，自己都选择，深信不疑。

　　“报以百般信任和万分期待”……于文文在心里默念着，心底某处难以触碰的碎裂里，好像冒出了枝丫。

　　“专辑上写的制作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制作。”

　　Claire听着这话可就不乐意了：“Jessica，好歹我还在场呢，你这么说，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一夜未眠的状态，只够用来考虑一个人感受，你多担待咯，制作人～”郑秀妍笑着打开一碗粥的盖子，从众多长的一样的一次性勺子里，挑了把顺眼的，放进碗里。

　　“于老师，这个皮蛋瘦肉粥好喝，你试试。”
　　“好，我试试是甜的还是咸的。”
　　“……”

　　能开玩笑了，真好，郑秀妍笑了笑，揭开一碗豆浆，把油条成一小块一小块丢进碗里，又用另一把顺眼的勺子把它们押进豆浆里泡着。

　　于文文吹着勺子里的粥，默默地看着，记在心里。

　　有惊无险过后，大家一起吃着聊着，窗外日光明媚，是个好天气。

　　正吃着，于文文床头的手机就「滋滋滋」地震了起来，勿扰模式下能打进她私人手机的人，屈指可数。

　　拿过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她对郑秀妍说：“你俪姐打电话来了，估计是为了查天一的事来请罪的。”

　　“喂？怎么了，张总监，打来给你家小朋友赔罪？”
　　“于文文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被海水灌傻了吧？啊？”

　　张俪的声音从听筒直冲于文文的天灵盖，连一旁的郑秀妍都听的一清二楚。

　　于文文反应迅速，赶紧把手机塞到郑秀妍手里，闭着嘴摇摇头。

　　郑秀妍笑着把手机放在到耳边，张俪的骂骂咧咧还在继续，听了几句之后她才开口：“俪姐，是我，小卡。”

　　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一顿，语气一转。

　　“让于文文接，她别以为拿你当挡箭牌就有用，郑秀妍，你昨天没和我打声招呼就从演唱会离开的事，我晚点再找你算。”

　　“我们在吃早餐，我开公放吧。”郑秀妍吐吐舌头，俏皮地很。

　　她把手机放到桌上，众人默不作声，过了好一会儿，张俪才又说话，估计给气的不轻。

　　“我说你啊，怎么和于文文越来越像了，还尽好的不学学坏的。”

　　“噢，原来我在你眼里是有好的地方啊。”于文文把话接了过去。

　　其他人边吃边一副有热闹可看的表情。

　　“……Kelly。”

　　听到张俪这么叫自己，于文文的表情一滞，她明白，这是提醒，让她不要太得意忘形。

　　“嗯，说。”

　　郑秀妍看着于文文把手机切回听筒模式，放到耳边，那头的声音也不再能听清。

　　“虽然小卡和你在一起了，但说到底，我还是她的法定监护人，下次你再想对她用什么暴露疗法，可不可以麻烦你，和我先商量一下？这次是没出事，但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出事了呢，你让她怎么办？”

　　“嗯，知道了，下次注意。”于文文喝了口粥，语气听着不算严肃。

　　她发现郑秀妍看着自己，都忘了要吃已经快泡烂的油条，就故意拿了她的勺子，去豆浆碗里舀起一块，伸手示意她吃。

　　还能顾得上自己，那俪姐应该没骂太狠吧……郑秀妍想着，接过勺子吃了起来。

　　“你还想有下次？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噢！于文文，你的命也是命，能不能不折腾自己？”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话，你和你家那位学的？”

　　瑞秋和小予正喝着豆腐脑呢，看似吃的专心，耳朵可一直竖起着，听到“你家那位”，顿时看向对方……心领神会，天生俪质上大分！！！

　　“你少扯开话题，我……”

　　“张俪。”于文文打断了张俪继续施法，然后放了个大招：“如果我真的出事了，你会难过吗？”

　　“……”

　　不止电话那头的张俪，病房里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向于文文。

　　明白她这么问的人，在心疼，不明所以的人，在不明所以。

　　“不会，不信你就试试。”

　　张俪说完就挂了，于文文哼笑了一下，听她刚才最后那句话的语气，应该是被气到了，而且气的不轻。

　　刚想放下手机，一条微信进来，点开，张俪发来了一个表情包，是「乐与制作人」里的画面截图。

　　于文文气死我了.gif

　　她笑着回复：知道了，下不为例，保证。

　　放下手机，才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于文文不紧不慢地解释：“刚才那句是今晚和Chloe对手戏的台词，我一时兴起，拿张俪练手。”

　　“那她接住了吗？”Claire好奇。
　　“你说呢。”于文文秀出了那个表情包。
　　“哇塞！我也要这个，你转发给我！”Claire掏出手机。

　　郑秀妍默默看着她们的互动，于老师在掩饰什么，具体又说不上来。

　　瑞秋和小予则是继续沉浸在磕cp的欢乐中~

　　只有刘恋，看着郑秀妍投向于文文的眼神，心生一丝宽慰，看来，自己把于文文病症告诉郑秀妍，并不是一件坏事。

　　下午出院前，于文文又接受了一次检查，这次刘恋亲自上手，一切都显示无异常。

　　回到酒店房间，弟弟踩着猫步欢迎两人，破天荒地走过郑秀妍，盯着于文文蹭个不停。

　　“你终于知道是谁含辛茹苦地把你养大了？”于文文抱起弟弟，用脸回蹭了它。

　　“难道不是朵姐吗？”
　　“嗯什么？”
　　“养大它啊~”

　　于文文反应了下才笑出来，一手拖着弟弟，一手牵起郑秀妍往卧室走。

　　“你去洗个澡，晚上就我和Chloe的几场戏，很快就能拍完，你就别去了，好好睡一觉，等我回来，好吗？”

　　郑秀妍对剧本的熟悉程度完全不熟于文文，今晚的戏，是晓晓和她的心理医生第一次提到人格活化，虽然都是文戏，但情绪是层层递进的，直至最终那一幕的崩溃，精神上的激烈程度可见一斑。

　　“你不想我去？”郑秀妍问。

　　“也不是。”于文文眼神又闪开了：“就是，想你好好休息休息，不是一夜没睡吗？”

　　“好。”郑秀妍再没多问什么，乖乖地拿了睡衣就往浴室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看到于文文的眼神从别处收了回来，顿了顿，说：“要一起洗吗？”

　　“嗯？”于文文回过神。

　　“你一身消毒水味道去片场不太好吧，反正还有点时间，一起洗？然后哄我睡着了，你再去，好不好？”

　　“好。”于文文放下弟弟：“你去和小蟹玩儿~”

　　弟弟没走，像是很担心自己，没办法，于文文只好手动把它的转过去，拍了拍它的小屁屁：“快去，不准偷懒我们洗澡。”

　　郑秀妍笑了几声：“你看，连弟弟都担心你。”

　　于文文站起来，走到郑秀妍面前，吻了她。

　　“我没事，真的。”
　　“那你一会儿帮我涂沐浴乳~”
　　“好~身体乳也帮你涂了？”
　　“好！”
　　……

　　直到小卡的呼吸均匀，于文文才缓缓移开轻拍着的手，悄声离开卧室。

　　离要去片场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她坐进沙发里，抱着靠枕，眼神逐渐失焦。

　　茶几上，于小蟹转过身子看着她，大钳子敲击着玻璃缸，发出清脆的声音。

　　轻若无声，却敲回了于文文的思绪，她记起，那首在「乐与制作人」时候编曲的《勇气》，前奏里，就有这个声音。

　　“你在叫我勇敢一点是不是？”

　　于文文伸手进玻璃钢里，按了按于小蟹的壳，它像是听懂了一样，挥舞着大钳子碰了碰她的手指。

　　“high five？你只有两根手指，那就……high yea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