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大写字母K

152、Take 152

　　随着最后一首歌结束，郑秀妍双手举过头顶比心，感谢今天到场的每一个歌迷，又在九十度鞠躬后走下舞台，对上迎面而来的众人。

　　“赵总呢？”郑秀妍摘下耳返，环顾四周。
　　“她歌一唱完就赶去机场了。”张俪回答。
　　郑秀妍先是一愣，转而又说：“是闪星出了什么事吗？”
　　众人摇摇头，似是都不知情。

　　本想着自己怎么说也是闪星旗下的歌手，演出现场出了事故，唱片公司应该要发声明，现在赵梦暂时不在，大陆那边又不清楚状况，声明只能暂且搁置。

　　“人抓住了。”Moumou低声说。
　　“那报警吧。”郑秀妍不假思索。
　　“要不要等歌迷和媒体离开再……”Moumou有些犹豫。

　　“不用，现在就报，我不要息事宁人。”郑秀妍疲累一笑，穿过她们：“走吧，去会会这个人。”

　　几人在短暂地面面相觑后跟了上去，Claire走在最后，眼神越过几人，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后脑勺，嘴角不禁带出一抹笑意。

　　郑秀妍，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看其他人的反应，应该不止自己一人这么觉得。

　　河岸留言的门口，歌迷们三五成群，有的有序离开，有的蹲守在出口，希望能等到艺人下班，同样守着的，还有一些个娱媒。

　　没多久，等待的人群被警察拨开，众人才看到停在不远处的几辆警车。

　　歌迷们很是不解，议论声层出不穷，娱媒们纷纷架起镜头，对准警察进入场馆的入口。

　　大家猜测，应该和快结束时的音响事故脱不了干系，从报警这个举动来看，事故并非意外。

　　清洁设备间的门里，安静得仿佛没有关着人，警察当着报警人的面，将信将疑地拉开门。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顺势而出，接着冲劲想要逃跑，下一秒，却重重地摔在地上，目光落在收回脚的郑秀妍身上，眼神略带惊恐。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如今的郑秀妍，早已不是昔日在GenZ里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我认得他，Echo的毒唯，之前GenZ每次签售，他都只排队签她一人的名字。”

　　被郑秀妍这么一说，张俪似乎对这人也有了些印象，早期她带GenZ的时候，他被作为私生饭警告过。

　　“我姐被封杀了，你凭什么还能站在舞台上唱歌？”年轻男人被警察反手押着，却还是理直气壮。

　　“饭圈文化，粉丝行为，偶像买单，只可惜，你的偶像已经……你自求多福吧。”郑秀妍用平静的语气，说着杀人诛心的话。

　　男人挣扎着想挣脱，他的眼里满是戾气，警察扣着他的手使了使劲，才又让他老实了点。

　　“有什么事，都回警局再说吧。”

　　男人被带上了警车，走出河岸留言的时候，被围观的歌迷粉丝路人们指指点点，娱媒的长枪短炮也都对准了他，郑秀妍和其他人趁机低调地上了商务车。

　　从警局出来已是半夜，上了车，郑秀妍瞥到不远处的街角，仍有毅力惊人的媒体人和歌迷等在那里。

　　“要过去吗？”

　　张俪问她，她一愣，扭头看向俪姐。

　　“怎么了？不习惯我这么问你？我可是一下子就适应你能独当一面了呢，从新歌筹备到举办livehouse，小卡，你让我刮目相看。”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们的，我只是想知道，离开了你和于老师，我一个人，能不能成事。”

　　张俪点点头，眼神看向了副驾驶的Claire，意味深长地一笑：“你确定离开于老师了吗？”

　　“我都找不到她了，怎么就没有离开？”郑秀妍暂时没听懂张俪的话外音。

　　驾驶座的Moumou清了清嗓：“我们是要直接离开，还是弯过去那边一下？”她指了指街角。

　　“过去吧，趁天还没亮，一切都还没发酵，先给这件事，定个基调。”

　　台北这几天都有阵雨，路面潮湿，在等待Jessica的几个小时里，大大小小的雨下了几次，歌迷们围在一块儿，祈祷着她没事。

　　“车子开过来了！”有人先发现了从警察局门口慢速驶来的商务车。

　　车子停在路口，一侧的车门向着她们缓缓打开，媒体刚想拥过去，被歌迷自觉圈在了外面。

　　“姐姐没事吧？警察先生有为难你吗？”

　　歌迷们的关心很急切，却极力克制着嗓门，毕竟是深夜的马路，惊扰任何人都不好。

　　郑秀妍下车招了招手，先是笑着谢谢大家这么晚了还等在这里，再是叮嘱大家一会儿早点回去休息，路上注意安全。

　　最后她眼神看向媒体的镜头。

　　“关于今天GenZ前成员Echo艾斯璇的私生饭在我河岸留言的Livehouse上人为恶意破坏演出场地设备的行为，已全权移交警方处理，后续有任何进展，请各位媒体朋友和社会大众留意警方资讯。”

　　郑秀妍的话干净利落，像是在陈述事实，也像在警告想要肆意报道后续的媒体，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Claire在副驾驶的车窗后，默默地用手机拍着视频，一则消息推送弹出。

　　Kelly：我没事了。

　　算算时间，这次发病，好像比之前几次好的快一些，哪怕只是一点点，那也是她的状态在进步。

　　又一条消息：处理好了吗？

　　Claire微微皱眉，Kelly怎么知道的，是Moumou告诉她的？看来自己还是少叮嘱一句，算了，反正明天的新闻，她也会看到。

　　郑秀妍回到车上，隔着玻璃挥手，直到看不见歌迷，她长出一口气，靠在椅背，闭上了眼睛。

　　整车人都没说话，Claire低着头，默默地把刚拍的视频转手给Kelly发了过去：你自己看。

　　良久，手机消息的震动和Jessica的声音一块儿响起。

　　Kelly：嗯，好像又长大了。
　　Jessica：“俪姐，今晚你陪我睡好吗？”

　　把张俪和郑秀妍还有Claire送到酒店之后，车上只剩下Eva，柯柯和Moumou，气氛略显尴尬。

　　“麻烦你送我们了。”Eva礼貌又客气。

　　“不会，刚好有东西要转交给你们。”Moumou说着拿出一个U盘向后递了出去。

　　Eva接过来，打量着，却看不出端倪：“这是什么？”

　　“我也没打开过，不过，或许你们的首映礼会用得到。”

　　张俪不记得上一次和小卡一起睡是什么时候了，好像还是她小时候，因为生日后一周总做噩梦，自己把她接回家住的时候，后来她再长大一些，即便来了家里，也是一个人睡。

　　如果，妍妍也能长到这么大，长到二十四岁，会不会也变得没有那么黏她这个姐姐，想到这，她鼻头一酸，扯了扯被子。

　　“你和于老师睡的时候，也总睡她左边？”
　　“嗯？”

　　回答来的很快，很显然，黑暗里，郑秀妍也没睡着。

　　“怎么问这个？”
　　“好奇。”
　　“喔……好像是吧。”

　　短暂的沉默后，张俪又开口问。

　　“想她吗？”
　　“嗯……”

　　有呜咽声，她侧头，看到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的郑秀妍，胸口微微地起伏。

　　“什么时候，变得不让自己哭了？”张俪心疼不已。

　　“……没有。”郑秀妍挪了挪身子靠向张俪，终究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哭声卸下了她所有的防备和逞强。

　　“为什么现实生活不能像演电影一样，只用简单几个字的旁白字幕，就可以一下子去到几年后。”

　　她的声音很轻，刚才回答张俪问题的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和于文文一起生活，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

　　这半年里，时间好像过的很快，有无数的事情在推着她不断往前，时间又好像过得很慢，慢到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清晰和深刻。

　　“生她的气吗？”

　　郑秀妍摇摇头：“其实，从于老师离开到现在，我在心里骂了无数遍她是个骗子，可我根本不舍得生一点她的气。”

　　“为什么？”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让我成为比她承受更多难受的那一方，所以我就在想，她明明知道她离开我，我会有多难过，她还是这么做了，就代表在那个当下，她的离开，是她权衡之后，对我和她最好的选择。”

　　张俪笑着拍拍她的脑袋：“你真的长大了。”

　　郑秀妍又摇摇头：“这半年，我很矛盾，不断在说服自己，于老师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好，可每当忙完一阵子，闲下来，就又会胡思乱想，如果说真的要生气，我只会气她不相信我。”

　　“不相信你？”

　　“不相信我可以和她一起面对这一切，她是把退路都给了我，那她自己呢？”

　　“你就是她的退路。”

　　郑秀妍抬眸，眼睛扑闪着晶莹看向张俪，张俪笑意温柔，伸手擦掉她的泪痕。

　　“小卡，你好好的，她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去面对她该独自面对的。”

　　姐妹两个聊到天亮才睡，总感觉没睡多久，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张俪揉着眼睛，骂骂咧咧地去开门，要是查天一不打招呼就找过来，她一定一脚把她踹回对岸。

　　她理了理睡衣，打开门。

　　“赵梦？怎么是你，不是，你到底回没回去？”
　　“郑秀妍呢？”
　　“还在睡，怎么了？你要不要先进来？”

　　赵梦被拉进了屋。

　　“你去叫她起来，许医生在大堂等着。”
　　“啊？什么医生？”

　　张俪一头雾水。

　　“许医生，刘恋的学弟，于文文这些年来的听觉躯体化的主诊医生。”

　　“我问的是这个意思吗？我是问，火急火燎飞回去，就是为了带个医生过来？”

　　赵梦看张俪的反应，气不打一处来，郑秀妍在搞什么，这么严重的事，没告诉张俪？

　　“你去叫她起来，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不用了，我起来了。”本就虚掩着的卧室门被拉开，郑秀妍走了出来。

　　张俪看着二人，昨晚因为处理私生饭的事，而被一带而过的画面突然清晰，小卡只戴了一边的耳返。

　　“小卡，你……”

　　“我本来打算首映礼结束再告诉你，昨晚的事故后，我的左耳，听不清了。”

　　“是听不清还是听不见？”赵梦问得直接。

　　“相同响度下，右耳听得清的鼓点，左耳几乎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