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我只是一只鹿》慢慢熬熬

1、净化邪梦（一）

　　安市，傍晚六点。

　　白青溪结束了今天的打工生活，从地铁上挤下来
　　哼着小曲从地铁口出来，右转来到美食街，打包一份糖油粑粑和一杯奶茶。
　　穿着卡通T恤的少女，扎着马尾辫，一双圆圆的杏眼极为好看，看起来约莫20岁。
　　没有人看得出来她是个202岁的仙兽。

　　今天周五，她在追的一周一更的动漫更新了，连奔带跳走进华园小区。

　　小区是20年前建成的，物业管理不错，公共区域和楼梯时常保持干净，白绿的瓷砖外墙仍旧崭新，看起来没有20年的历史。

　　因为当初相中了大平台，她咬牙租下顶楼。
　　只是要爬六楼的楼梯而已，她才202岁，按仙兽的寿命来看还年轻，爬得动。
　　才怪！

　　白青溪扶墙气喘吁吁，歇了一会儿才从帆布包掏出钥匙。
　　一周有七天，其中五天睁开眼就要上班，其中两天要躺着养精蓄锐，根本没有时间锻炼身体。
　　体力一天不如一天。

　　“什么时候才能不用上班，躺着挣钱。”关上门后，她一边把肩上的包，手里的奶茶糖油粑粑卸下，一边自言自语。
　　人类的身体就是弱。

　　这是一间一居室，客厅的落地窗外是比房间还大的大阳台，种了几颗耐活的仙人掌、三角梅。
　　如往常一样，从卧室换了家居服，然后撑着头半躺在深绿色沙发上。

　　电视上放着最新番剧，茶几上是喜欢的小吃。

　　打工人一天里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现在。

　　倏地，电视前出现一个穿着古装的男人，身姿挺拔，五官分明。身上穿着白色丝质长袍，优雅华贵，周身散发若隐若现的光。
　　跟刚刚看得动漫番里的人物有些像。

　　最后一抹余晖消失。
　　不知道谁说过，黄昏是人一天中视力最弱的时候。
　　白青溪揉了揉眼睛，眼前任有东西挡住电视，她摸起控制灯的遥控器。

　　滴——

　　暖黄色的灯光照亮整个客厅，凉快的夏风从阳台吹进来，凉得她起鸡皮疙瘩心里发毛。

　　啊——

　　五分钟后。
　　凌乱的客厅，石化的女孩，委屈的神仙。

　　“你怎么不听本仙人把话说完呢。万一因为我砸凡间引起骚动，是要扣我的KPI的。”养鹿仙人拂拂衣袖，憋回眼泪。“我听说食梦鹿向来温和，怎么你如此暴躁。”

　　见她一动不动，养鹿仙人长袖一挥，接触禁语咒。

　　白青溪憋红的脸松了口气，连忙输出：“你们高高在上的神仙这么没有教养，私闯民宅的吗！仗着有法力欺负毫无还手之力的仙兽，真是不要脸。”

　　“抱歉，是本仙人冒犯了。”自知理亏的仙人又一挥手，将束缚女孩的法力一并解除，方才那气宇轩昂的样子早已没了踪影，反而像个被欺负的受气包，“本仙人第一次下凡，寻路花了点时间，好不容易找到你，所以激动了冒犯了。”
　　“事从紧急，如今，邪梦妖族再起，制造邪梦霍乱人界，玉帝特点我为养鹿仙人，到人间寻回食梦鹿，助仙界净化邪梦。这不知不觉间，竟然只剩你一只食梦鹿了。”

　　所谓仙兽，即仙界的飞禽走兽，食梦鹿则是仙界的鹿的一种品种。身为食梦鹿的白青溪本应该生活杂仙界，却在人间以人类的形态出生，只从母亲嘴里听说过仙界的生活描述。

　　她越过茶几，看着裂开花的黑色显示屏，心疼极了。这是她存了很久的钱才换的最新款的电视，面色微怒，“偌大一个天界，数不清的神仙，区区邪梦都应付不了吗，找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仙兽作甚。”

　　“盘古开天，天地混沌，常有邪祟侵入人类梦中作恶，制造邪梦，得以吸取人类精气，这些邪祟就是如今的邪梦妖族。
　　天地有神兽，通体透明，来无影去无踪，有净化邪梦的能力。有仙人驯服并赐名食梦鹿，收其为仙兽，驱使其净化人类的邪梦。”
　　养鹿仙人瞬移到她面前，一本正经拍马屁，“姑娘，这可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将来你可以到仙界生活。”

　　白青溪：“可是一千年前，我的先辈们也曾替天界净化邪梦妖族，结果仙界把食梦鹿一族的法术封印，流放人间。”

　　母亲说过，仙界里住着一群骗子。
　　想到这里，她更火大，不仅是骗子，还是强盗，还她电视机！

　　“本仙人这样帅气的骗子。”养鹿仙人是能屈能伸的，心里骂着玉皇大帝老损狗，面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过，红肿的眼睛可怜巴巴，“本仙人也是个打工的，当年领导做这些的时候，本仙人还没出生呢。不过你用担心，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我们有合同，走正规流程。”

　　仙人的头发乌黑发亮披在肩上，手指一捻，一份合同出现在她眼前。
　　“过去，养鹿仙人需要驯服食梦鹿方可驱使净化力量。现在流程都简单了，只需要在合同上签字，你身上的封印解除，但时候就不再是区区凡胎□□了。”

　　夜幕低垂，月光如水，洒在这座城市上。
　　望向圆圆的月亮，养鹿仙人满脸委屈。
　　他望向窗外，嫦娥姐姐，本仙人想回家。

　　噗——
　　驯服！
　　“你当我是畜生吗！”白青溪嘴里的奶茶连着珍珠一起喷出来。
　　原本凌乱的客厅更加雪上加霜。

　　养鹿仙人没想到还是肉体凡胎的白青溪那么大力气，化作人形的他也是堂堂七尺男儿，这么一巴掌下来打得他肩膀肉痛。

　　扯过合同，第一页最上面几个大字：养鹿仙人与食梦鹿契约合同。紧接着是工作内容：1、帮助人类净化邪梦......

　　“你只需要在乙方那里签名，就可以了。”

　　白青溪站起来，站在落地窗旁，秒变脸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养鹿仙人不明所以走到阳台，然后落地穿被人重重地关上，“我已经在人间当牛马了，不想又给神仙当牛马。”
　　哼，仙界来的小骗子，还想当甲方爸爸。

　　反诈中心，什么时候把仙界端了。

　　养鹿仙人见活要搞砸了，一边拍落地窗一边朝里面喊：“有报酬的！白青溪！有报酬！”

　　不一会儿，落地窗拉开，白青溪双手抱臂，柔顺的长发一甩，逆着光看他，面上冷酷，“多少？”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薪酬可观的话，她明天把人间地工作辞了，以后跟神仙干，等父母祭日的时候再好好跟母亲解释。

　　养鹿仙人蹲在地上借着月光翻合同，白色的袍子没有沾上任何灰尘，“仙界豪华贵族鹿圏一处，顶级营养仙草十吨，以及最佳食梦鹿称号。白纸黑字，决不食言！”

　　白青溪：......
　　果然是骗子。

　　见眼前人又要拉上落地窗，他眼疾手快拉住。
　　“好商量，哈哈哈，好商量，你说说你的述求。”

　　——

　　周一上午八点，白青溪被人群挤进地铁。

　　周末天气很好，她约同事逛街一天，睡了一天。
　　按理说她休息得很好，现在却能在拥挤的地铁打瞌睡。

　　抬头一看，周围有不少人跟她的状态差不多。
　　死气沉沉的年轻人。

　　那个仙人在周五晚上带着她的述求回仙界走流程，直到今天也没露面。
　　不知道那个骗子仙人靠不靠谱。

　　父母在她出生20年后就去世了，她独自在人间生活了182年。被封印力量的食梦鹿只能以人类形态生活，除了活得久和会变脸，没有别的特长。
　　在独自生活的这一百多年里，每隔十几年她就换一个城市换一张脸开始新的生活。漫长的年岁里，靠工作来打发时间。

　　“早呀，青溪。”同事方亮亮跟她打招呼后一起走近电梯。

　　一瞬间电梯装满了人。
　　白青溪几乎每天踩点上班，差不多是全公司最晚到的人。最近她到公司后发现越来越多人想她一样踩点上班，一开始还庆幸有人陪自己，不至于每次只有她被行政警告。
　　今天惊奇地发现，踩点上班的人里面有行政部门的同事，而且，大家的精神状态不太好。

　　“亮亮，你昨晚没睡好吗？”走出电梯，她忍不住问。

　　方亮亮眼底乌青明显，眼睛浮肿，“哎，最近好奇怪，上周只是睡不好，周末就开始做噩梦，昨天一晚上，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

　　不知怎么的，她想到养鹿仙人说的邪梦。“要不，你去找人看看？”
　　噩梦，是邪梦......
　　虽暂时没有净化能力，一百多年前，母亲曾跟她提过邪梦。
　　邪梦妖族通过妖力制造邪祟，吞噬人类梦境，以获取精气，增长妖力。

　　“嗯，打算下午请假去医院看看，让医生帮忙开些安神助眠的药。”

　　显然方亮亮不知道她说的“人”是指玄学方面的，她也不解释。
　　母亲说过，仙界将食梦鹿流放，就是因为就得食梦鹿无用。既然仙界这么力哈，她也不必操心这些。

　　做完手上的工作，白青溪点开微博网页版，看到好几条热搜上面有失眠、噩梦的字眼。
　　在洗手间的时候也听到别的部门的同事讨论。

　　细细回想这样的状况是什么时候开始。假如从跟她一起踩点上班的人增加的时候算起，有快一个月了。
　　她的睡眠一向很好，从没有失眠的困扰，之前偶尔听到身边的人类抱怨失眠或者做噩梦，无法共情这件事的她只是一笑而过。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超级英雄拯救人类的画面。
　　她是拥有净化邪梦的能力，帮助人类打败妖怪，获得所有人的掌声，那岂不是影视作品中的超级英雄。

　　“青溪，你摸鱼不要这么明显。”她的工位在角落，身后是一堵墙，方亮亮坐在她对面，打水的时候特地过来，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提醒，“听说江总回来了，万一被他抓到摸鱼就死定了。”

　　江总，是这家公司的老板。
　　白青溪入职半年，没见过他，倒听过不少关于他的坏话。
　　“你怎么知道我在摸鱼？”

　　方亮亮：“很明显。身板坐直，偶尔发呆、傻笑。”

　　10楼的电梯前，江岭背对着电梯透过落地玻璃看向里面，抬起下巴指着白青溪的位置，“那个摸鱼的员工是谁？”

　　助理顺势扫了一眼，低头回到：“江总，她是宣传部的白青溪，刚入职半年。我现在通知人事部。”

　　助理走到一旁打电话，站在旁边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男人勾起嘴角，白花的胡子动了起来，“少主，那是一只就是被封印的食梦鹿，据我所知，三界内仅剩这最后一只。”

　　江岭走到助理身边，拿过他耳边的电话，说了几句后挂断。

　　叮，电梯在10楼打开，三人一齐走近。

　　下班前5分钟，白青溪收到部门经理的信息：明日起，你被调到总裁秘书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