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落我家》清君一侧

83、间隙

　　晚上，段嘉予在宿舍吵着明天要回北都郡，不害臊地告诉安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安老师，我是不是很粘人？”段嘉予窝在空调被里，只露出一张白里透粉青春张扬的小脸蛋，微微咬着下唇，头也不好意思抬，一下一下地戳着枕头上的图案。

　　“是的呢……”安砚视线不经意地落在少女吹弹可破的嘴唇上，眼眸有些晦暗。她只依稀记得那样的触感，也曾落在自己同样的位置。

　　想到这，安砚无意识抿唇，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马上顿住，心里暗暗唾弃自己。

　　为人师表，快赶上衣冠禽兽了。安砚从桌前起身，到客厅接了一杯水。

　　段嘉予听到安砚的回答，自是有点不敢相信的，抬头那水汪汪的眼睛，透过屏幕，楚楚可怜。

　　想来安砚每天的事情也挺多了，自己年纪小一些，不能不懂事，有时候太粘人，对安砚来说会是种困扰吧。

　　安砚看着段嘉予蹙眉沉思的模样，也能猜出小家伙在想什么，不再逗她，出声认真回答道：“不过我挺喜欢的，有你在身边，好像没那么孤单。”

　　手机应该是支在桌上的摆件上，安砚站在客厅的餐桌前，喝着水，灯光昏黄，孑孑独立，目光悠远，直达窗外。

　　孤单吗？安砚。

　　段嘉予如是想，她从没听安砚提起过，甚至在自己想要在安砚家留宿时，安砚总是希望自己回学校或者回自己家里，也没主动挽留过自己。

　　“安老师，那你觉得孤单的时候或者想我的时候，就告诉我好不好，我会陪着你的。”

　　如果安砚口是心非，那自己就没脸没皮些吧。

　　安砚也只是顺口一说自己的感受，没想到听到小姑娘这么认真的回答。

　　“好。”

　　轻柔的回声传到段嘉予的耳边，带着电流的低喃，惹起了耳尖的红温。

　　不知道是不是夜晚太静谧，太脆弱，显得安砚也易碎了。

　　段嘉予想要拥抱她，就此时此刻。

　　“那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和我说，可以吗？”段嘉予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说出了这样的话，她先是有点紧张，慢慢就平静了。

　　这话好像没有边界，好像在让自己进入安砚的生活。其实这句话并不奇怪，恋人之间就应该是这样的。

　　而此时，段嘉予自己觉得怪怪的，是因为一直没把自己放在和安砚平等的位置上。

　　更多的是听从安砚的想法和安排，对她很是依赖，自己放开了所有的领地，邀请安砚进来，但是自己没想过走进安砚的世界，看似两人关系亲密，实则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横亘在两人之间。

　　段嘉予想到这里，就明白了这些天的不自在源自何处了。

　　她和安砚，开始像是花和树的关系；后来，她以为她和安砚，是纠缠在一起的两棵树，能够比肩，亲密又贴合。

　　现在，她觉得不是这样的，她们应该是两个半杯水，合二为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渗透，交融，适时的强势，合理的冒犯，直到没有间隙。

　　恋人本该是如此，听到女孩颇具责任心的问话，安砚心软了又软，她还很少拒绝女孩的要求的，但私心还是希望女孩快乐无忧，充分享受爱情的甜蜜，至于其他部分，安砚想，自己是可以处理好的。

　　于是安砚满足地回答女孩：“可以的，都听你的，小段律师。”

　　段嘉予美滋滋地挂断电话后，换上外出的衣服，给室友打了声招呼，顶着夜色，搭上去往安砚家的车。

　　虽然是恋人的调侃，但是段嘉予期许，这样的未来不会等很久，她会尽她所能的给安砚幸福又安稳的生活。

　　刚才哪怕只是有感而发又或是无心之谈，她也不要她的爱人一个人孤孤单单。

　　两人在一起后，安砚其实做了很多看似无关紧要的小事，实则是在对段嘉予发出无声的邀请。她知道小姑娘很有礼貌，面对她时，无形之中也被“老师”或者年长者的身份束缚，再加上段嘉予待人时的边界感，她能感觉到她们相爱，但始终隔着距离遥遥相望。

　　比如，老早就告诉了段嘉予自家的密码，可小姑娘每次来，不管自己在家与否，都会提前询问，然后敲门，从没主动秘密造访。

　　安砚理解，但是难免略显生疏，偶尔也会失落，段嘉予留有的余地，会不会让两人渐行渐远。她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亲密关系之亲密，是否亲密无间呢。

　　唯一能安抚自己的就是，一切都才刚刚开始，可能这就是走进彼此的过程。每当安砚想及此，都会在心里暗笑，自己落入了成年人爱情的圈套，而对象却是个清纯烂漫的女大。那自己也是愿意放慢脚步等待，跟随的。

　　两颗心只要靠得足够近，山海可平，水天一线。

　　挂断电话后，安砚回到房间睡意来袭，渐渐续续，已然入梦。

　　恍惚中听到锁舌脱落的声音，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瞬间没了睡意，安砚屏息静待了片刻。

　　安砚房间离客厅有点距离，加上睡觉反锁了房门，除了刚才突兀的一声响，并没有其他声音传来，想必有些迷糊，是窗外的声响也说不准。

　　缓了一会儿，确实没听到异响了，安砚的神经才放松下来。经过这么一起伏，安砚的睡意又需要重新酝酿，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十二点过了。黑暗中的一抹光，有些刺眼，安砚关掉手机，准备重新入眠。

　　就在这会儿，房间门的把手响了一下，短暂的，没有打开，因为反锁了。

　　安砚紧握手机，从床上撑起身子，有些发软。虽说小区安保很好，但是独居女性的担忧，也是席卷了她。

　　很快，安砚一边找物业的电话，一边注意门口的动静。

　　门外的段嘉予犹犹豫豫，内心也如安砚一般，像是被一双手揪紧，上升跌落，发软。

　　段嘉予进门后在客厅站了一会，整个屋里通黑一片，想必安砚已经睡了。她本来是想在客厅沙发上将就一夜，但是距离安砚这么近，忍不住想要看看她。

　　于是迫切的心战胜了她的礼貌，自我说服后，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可是没想到，居然反锁了。

　　前几天和安砚同眠，并没有发现她有这样的习惯，段嘉予细细想来，也对，安砚一人在家，安全最重要。

　　念及此，段嘉予被揪紧的心愈发疼痛，她从没想过，安砚一个人是否会害怕，她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坚强坦然从容不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