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为期》一个存稿号

8、强迫症共识

　　[工作室（新）]

　　方尚文：【紧急通知！紧急通知！】
　　董子瑶：【猜到结局】
　　卢欣：【猜到结局】
　　陈照：【猜到结局】

　　方尚文：【褚子又跑了！！！】
　　董子瑶：【猜到结局】
　　卢欣：【猜到结局】
　　陈照：【猜到结局】
　　许疏桐：【……？】

　　“就是这样。”
　　工作室附近的习颜耽漫专门店内，方尚文摇着冰镇假日同款冰沙满面愁容。

　　周围人来人往，眼前一片寂静。

　　许疏桐放下手机，深呼吸：
　　“所以陈照之前跟我形容的还是太保守了？”
　　“咳，应该是？”方尚文心虚地看向旁边的周边墙，“不过也不用太担心，褚子他的习惯就这样，老是突发奇想喜欢一个人跑出去思考人生找灵感，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个我多少知道点。他一直就这样，一个人待着更舒服。”
　　许疏桐撑着头，笔头在记事本上一点一点：“但这样也不是个事儿，我这边催稿还是得照常催。”
　　他看着方尚文摇冰沙，很想说宋流响“开发”的封口那款宋流响自己从来不用摇的……算了，兴许这样也好喝呢。

　　“啊啊这个我们了解，之前也是，陈编不催他的话他真能强迫症一犯就拖到截稿。”
　　方尚文连忙摆手。
　　“以前你们有没有确认他的安全？”没想到许疏桐皱着眉抬起头。

　　“开始当然是到处找人，后来褚子知道了，要溜就会提早跑到工作室在白板上写了自己要出去再溜，”方尚文每次回想起来都会无语凝噎，“真是……有时候打电话还能打通，有时候手机都直接关机。不过我们差不多了解他是个什么性格之后也能理解。”
　　说完他拿起手机，给许疏桐展示自己对着工作室冰箱拍的照片，语调麻木：
　　“喏，他甚至给我们放完草料再跑，他真的我哭死。”
　　“……”真有你的，宋流响。

　　除了高中时有许疏桐偶尔会找他，宋流响过惯了蹲家门口一夜都没人问一句他人在哪的日子。当时手机开机后叮叮叮响个不停，工作室的消息刷出几十条，他才想起自己多了三个会问人在哪的助手。

　　“……我明白了。”
　　“许老师？”
　　“我去找他。”
　　许疏桐说干就干，背包走人。
　　杀气腾腾。

　　方尚文：“……？不是等等您去哪找啊！”

　　电话打不通，许疏桐根据记忆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地点，准备碰运气挨个找人。

　　工作室的新群里又开始发愁。

　　卢欣：【往好处想，许编和褚子是同学，说不定还真知道他爱去哪思考人生？】
　　董子瑶：【……】
　　（今天终于有休息时间了的）陈照：【别想了孩子，就算他爱去大桥上咱们这儿附近都有三座呢】
　　方尚文：【褚子往国外跑的次数还少了吗？】
　　卢欣：【很有道理，你们赢了】
　　陈照：【要不先别找了吧，等他手机开机了直接打电话】

　　许疏桐：【不用】
　　许疏桐：【等一下】

　　群里一下子安静。
　　一分钟后，群里刷新消息。

　　许疏桐：【找到了】

　　？？？
　　陈照：【[石化]】
　　方尚文：【[吃惊]】
　　董子瑶：【[震惊]】
　　卢欣：【[惊掉瓜]】

　　许疏桐收起手机。

　　他知道宋流响有多喜欢决战云巅。以至于宋流响要找灵感又没有明确目的地时，就会找个有江湖海能看天的地方放空自己。
　　很少出门，却对公交比对地铁还熟，因为喜欢本城南站公交始发站的环境。
　　想放空自己的时候会找距离最近还符合条件的地方。
　　喜欢闷在家，但从小到大时常不得不一个人溜出门，所以对这座城市特别熟。
　　清楚江边哪些地方风景好人又比较少。

　　公交车停在江边的站台。许疏桐下车，往右边望过去，不远处的景点上有观景台，周围挤满了看江景的人。
　　江水推着江岸，声音不小，但很安静。
　　没有惊喜或者意外就是安静。可能会有些无聊，但舒服。宋流响对他说过。许疏桐知道宋流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宋流响喜欢这样的生活、环境，也觉得自己就应该这样。

　　——“惊喜和意外原来能完全分开吗？”
　　——“对我来说不一样……”
　　宋流响小声嘀咕。

　　不一样，或者一样，总之都应该是宋流响都不喜欢的吧。

　　许疏桐收回目光，转向左边。
　　左边距离站台不远的地方有道台阶。

　　不得不说，宋流响的衣着搭配真是一绝，连漫画里从日常穿搭到想象设计都被人单独列出来整理。此时审美一绝的家里蹲站在台阶下看天，脸和衣服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路人的视线。
　　虽然底下人少，只有寥寥数人路过。

　　许疏桐靠近楼梯内侧上方的栏杆，选了个宋流响看不见他的位置。宋流响现在面对几个人的路过随便一瞥还算淡定，只当空气，仰头看着天空中一道云的痕迹发呆。
　　树影晃晃悠悠地落到脸上。宋流响忽然转过头，视线顺着台阶向上，许疏桐半个身子挂在上面的栏杆外头。
　　他看着宋流响先是怔住，然后表情瞬间变化，看上去有点惊讶。
　　但至少暂时没有表现出排斥。

　　“怎么发现的？”许疏桐先问，说着从上面走下来。

　　“感受到了——”
　　宋流响看他靠近，反复斟酌，最后得出结论：“催稿的杀气？”

　　许疏桐：“……”
　　许疏桐：“你还是先住口吧。”

　　他学着宋流响往墙脚的阴影里一站。

　　前方不远处的江边，看上去是一家四口的几个人影凑在一起拍照。
　　宋流响的眼睛被刺到一般，动了动。
　　许疏桐扯了下他的衣袖。

　　“不想看就别看了。”
　　许疏桐说。

　　于是宋流响默不作声，转头去看另一边的天空：“你呢，怎么找到这里的？”
　　“可能因为你太好懂了？从初中到现在的习惯都没变过，稍微观察一下就知道你可能在哪。”

　　许疏桐转过头眺望前方，说完，立刻就感受到一股混着好奇的炽热视线。
　　他看回去。

　　宋流响比他高半个头的身高在树影下得到充分“发挥”，让宋流响整个人看上去都镇定不少：“有吗，我自己都没发现。”
　　“哦，”许疏桐别扭地别开脸，看地，“那有什么奇怪的。”

　　墙角里这撮草长得怪好看哈。

　　过了不知道多久，旁边的人还是没动静，连带着刚才的视线一道消失。

　　看草看半天的许疏桐终于反应过来：“？”
　　他回头，宋流响已经移动到十步开外的位置，见他望过来浑身一震。

　　头上的树叶哗啦啦响了一大片。

　　许疏桐：“……”
　　靠，忘了是来抓人的！

　　“宋流响你给我站住！”

　　与此同时，三个助手围着工作室内的桌子，盯着手机目瞪口呆的动作整齐划一。

　　“这都能找到？”
　　卢欣大为震撼，一巴掌拍到桌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这儿多小呢！”

　　“我又相信爱……不是，同学情了。”董子瑶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

　　方尚文翻了个白眼看卢欣：“你呲牙咧嘴的干吗呢？”
　　“拍得我手疼。”
　　方尚文：“。”苍天呐他究竟为什么摊上这俩同事。
　　虽然他承认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工作室]

　　方尚文：【怎么样许老师，人逮住没？】
　　许疏桐：【押送路上】
　　董子瑶：【[礼花]】
　　卢欣：【[礼花]】
　　陈照：【[礼花][礼花][礼花][鞭炮][鞭炮][鞭炮]】
　　陈编大仇得报，陈编欣喜若狂。

　　“怎么样？”

　　公交车上，许疏桐把显示群内消息的手机屏幕递到宋流响眼前，凑近他：“看得出往期战绩相当光辉啊，褚子老师。”
　　褚子老师看着许编的眼睛，没敢继续对视，心虚地咳了两声。

　　车身一晃，两边的街景不断倒退，反射阳光的粼粼江面映在窗上。宋流响见许疏桐站稳，松开拉着他袖子的手，又往靠窗的角落挤了挤。

　　“到底是哪儿卡了？”许疏桐拿他没办法，凑近了点，“我看看。”
　　宋流响摸出手机，解锁递给他。

　　许疏桐接过来一看。
　　备忘录上画着第六话某一页的几种细化方案，其中有三张他乍一看愣是没看出区别。再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底下植被里的流光走向和细化线条不同。

　　宋流响低头偷瞄，见许疏桐在对比这三张，甚至看着看着已经皱起眉，当即目视前方靠着扶手站直。
　　“这张。”
　　“啊？”
　　“这三张里这张方案好点，”许疏桐翻到其中一页给他看，“我猜你要的流动效果更接近这种，这张动态更强。”

　　两个强迫症达成共识。
　　宋流响顿觉舒适，再一次产生了回到高中跟许疏桐聊漫画的感觉。车上没一个空位留下，站着的人也不少，他压低声音凑到许疏桐耳边：“我也觉得。”
　　“那怎么不直接用这种？”
　　“上色的问题，用这种方案的话整卷上色思路都有要修改的地方，还要和泉战定好的风格保持一致，”宋流响愁这些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其实毕竟主要还是我在画，有些他们三个处理不了的地方我倒是可以……要是和种树一样是黑白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但是泉战不像种树的风格那样适合黑白。

　　车身又猛地一晃。
　　这辆车的司机大哥开车颇为狂野，许疏桐接手机时松开扶手，这下子差点被一脚刹车甩出去。
　　像高中做过无数次的那样，宋流响熟练地将人捞了回来。

　　“但是在思路整理和修改上来不及？”许疏桐接着他的话说。
　　宋流响再次叹气：“是啊。”
　　以往也经常这样，加上陈照不懂他的心理和要求，每次成品都会剩下些这样的缺憾。
　　然后再让他去看评论区的彩虹屁他就会陷入长期不安，只有时间能冲淡他的罪恶感和别扭感……简直难为他这个高中时参与的海报设计不完美他都不想署名的强迫症。

　　“我明白了。”
　　许大魔王思考良久，今天第二次如此说道。

　　今天是两个人在工作上的第一次正式合作，但对于许疏桐的“催”，宋流响可是从高中一路感受到前两天。
　　如果说陈照的催稿像个时不时响一下的闹钟，催干活和催期限却不能催到具体内容上，那许疏桐的催稿就是一边充分尊重他的个人意愿与想法，一边以最严苛的标准像把火一样追着他烧。
　　此准则从语文作业到漫画一律通用。

　　“……”
　　宋流响心底为工作室的三匹马默哀几秒。
　　那仨估计还保留着前几天的错误印象，以为许大魔王很好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