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直播找对象》温也甘

20、第 20 章

　　长风所在的城市离他们两小时的轨道路程，为了不把聚餐压得太晚，俩人提前从公司离开。随后把车放在高铁站的停车场，方便明晚回来的路程。
　　车厢里座无空席，满满当当的存在静谧又安心。
　　窗外天光逐步褪色，旅客携卷沿路风雪至下个站台，星子点点悬起，世间万物皆在流转中，问不清缘由。
　　正当李侑维专心瞅着掠过的丝丝残影时，旁边的于子航胳膊突然一杵，脑海翻腾出来的一些蓝图雏形就这么给随意切断了。
　　“哎，你充电宝给我用下。”语气十分严肃。
　　回头一看这大爷正紧着张脸，视线实质成射线般定住在那三狼刀人的画面上，不敢懈怠的像自己也拿到了身份似的。
　　他无语翻开折叠好后放置身侧的大衣，从兜里掏出来递过去。
　　“怎么，要不要我帮你充上？”
　　“行”
　　“啪——”毫不犹豫一下给砸在手机页面再滑落到身上。
　　“嗐！你这小子”于子航断住后半截的出言不逊，在对面投来的平静无波眼色下，安静收回身体低头把两者插口通过数据线链接到一块儿。
　　大爷的，不就是有个充电宝有什么好拽的。行吧，自己让让他。
　　于子航对游戏既钟爱又博爱，就像是只游弋于花丛中的翩翩蝴蝶，什么样的类型都分给一丝注目。上个塞尔达，下个狼人杀，哪怕再来个从所未见的游戏直播，他也能看得不亦乐乎。
　　李侑维闭上眼睛假寐一会儿，两部手机同时持续响起，估计是群里消息他没管，反正旁边于子航肯定会回。
　　之前断掉的思绪费劲爬了回来。他在想，虽然自己好像没得到过什么爆裂的在意，但想一想，除了十八岁那年来到不那么远的同省不同市上大学，此外，抵达的每一个目的地皆有不同的人在迎候。恍然而悟，这样的陪伴怎么不是件幸运。
　　冬天黑的早，出了高铁大楼夜色已垂。他们顺着电话里指示，找到了那辆车。
　　“嘿，bro！好久不见啊。”一见面，盛意铭便热情的同于子航打招呼拥抱，很多时候都有种混的是嘻哈圈的错觉。
　　“嘿！兄弟又见面了。”
　　“又见面了，有为。”瞧瞧，长风多正常。俩人笑着搭了个肩走近两步远的车门边，打开准备坐进去。
　　李侑维也温和的送出祝福，“恭喜乔迁新居啊长风，新屋新气象，喜气盈门喜气洋洋在后面等着你呢。”
　　被赞之人听闻哈哈大笑，语句通不通不重要，主要谁不乐意听两句吉祥话，同时心里也刷新了他对有为的沉默印象。
　　车子启动后，空间便成为了两个话痨的聊天室。
　　“他们俩在家里做饭呢。”
　　“啊？”于子航一脸的惊讶，“之前看见侑维的朋友圈知道老段会做饭，怎么小笼包也会啊。”
　　现在的世道，难道是长得越彪悍的越心寄于厨房？突然想起一句话，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再联想到俩人闻玫瑰的画面，于子航成功颤栗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是吧，没想到吧，我们都没想到一堆人里最擅长做饭的居然是两个大老粗。”
　　李侑维不自主地开口：“这个词，离乘均还是有些距离的。”不是维护，就事论事的语气。
　　盛意铭余光回头瞄了一眼，不服哼道：“这人也就是沾了皮囊的光，要是给换张儿皮你看旁人把不把他当山匪头子。”
　　后座青年沉思的点了点头，一副听起来很有道理样子。
　　李侑维觉着盛意铭说的对，那人的确长得挺好看。
　　“不过上次侑维那一桌子的饭，才让我见识到段老六的真实厨艺水平，之前只是知道他做饭不错，但没想到做得那么不错。”
　　长风疑惑了，“你之前去他那儿不是吃过他做的饭吗？”
　　盛意铭微笑，“青菜肉丝面和满汉全席能比吗？”
　　这南北两极互斥的待遇，实在是对比分明，车里霎时笑作一团。
　　李侑维清了清嗓子，竭力憋住还阻挡在喉咙口的震颤，打着圆场安慰：“那天刚好是跨年，菜品丰富是难免的。”
　　开车的人悠悠回了一句，“那几天你吃过青菜肉丝面吗？”
　　好意充当和平大使的青年顿了顿，回复：“没。”
　　不止没吃过青菜肉丝面，只要那人下厨，必定三菜一汤荤素搭配主食齐全。李侑维默了，他好像没什么资格安慰对方。
　　很好，盛意铭优雅的吹了个口哨，不再说话了，明者自明。
　　那不就得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一切清晰明了，何来的偏心，他根本就没见过段乘均心的样子。
　　另两人笑得不行，触电一样抽抽着身体，眼角泪擦了又抹。
　　待笑够后座于子航伸手探上前面男人的肩，努力深沉的保证道：“没事兄弟，你今天肯定不用吃青菜肉丝面了。”
　　进了新居处，李侑维摸了下玄关处的墙壁，再一眼滑过全屋。风格简约轻奢，灯光层次有质感，墙砖透亮不死沉，布局明畅。
　　之前聊天发过视频，现场眼见为实后心里才彻底盖章认可，这材质和布局，钱花值了。
　　“哈喽你们终于到了，”小笼包听见声响从厨房里走出来，胳膊上的袖子挽至半截，双臂不敢伸直怕水滴顺延下去。这么一看，的确有着家庭煮夫那味儿。
　　“赶紧过来帮忙，别想吃白饭。”一手抬高招呼，因动作限制住僵硬的如同机器人。
　　六人会齐，刹那一室哄堂。
　　蜂窝般涌进厨房，李侑维看到段乘均正刚把葱姜蒜下进油锅里，滋哇儿响间大伙儿打了个招呼。
　　段乘均嘴上回应着手部专心忙于翻炒下白菜，待几下后有空回头扫向他们，然后定于李侑维，笑道，“你们去坐会儿吧，再二十来分钟就好了。”
　　还没开口，盛意铭冷不丁插嘴问：“今晚有青菜肉丝面吗？”
　　段乘均皱眉瞥他，“那有什么好吃的。”
　　一副宛如看智障的表情好似在说，你脑子没事吧。
　　周遭笑声漫天，盛意铭扬起嘴角遗世独立。
　　小笼包疑惑了，“你们笑啥？”
　　段乘均也不懂他们是怎么一回事，但懒得管转身继续嚯嚯炒菜。
　　李侑维不敢笑得太过分，那样好像有些太猖狂了。他走近段乘均身边，笑意努力被压制下去，
　　“这是白菜炖豆腐吗？”
　　“嗯”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段乘均这头儿倒还没想好，小笼包速度快得像挤公交抢座位般率先颁布任务，“把那锅给刷了，我待会儿要用。”
　　语气冷酷，头颅高昂，一转眼架子和谱都在眼前摆上了。
　　“得嘞，遵命。”配合着他演出的李侑维，给面扮起小厮身份来。
　　段乘均把早先煎好的老豆腐放进去，笑了笑没说话。
　　说是二十来分钟就真没超过半小时，饭桌上盛满香溢扑鼻的来源，李侑维看到了贴合自己口味的可乐鸡翅，蒜苗炒牛肉，和上次念念不忘的红烧鸡爪。
　　玻璃容器里正在醒的是盛意铭专门寄过来的酒，充当乔迁之礼，墙角的角落还立着其他几盒。
　　小笼包指了指电视机旁屹立的人般高落地摆件，形象是时下流行的玩偶熊，一手高举只气球状的月球，另一手持着托盘，很是俏皮。
　　本人很是嘚瑟的冲镜头显摆着，“这个，台灯音响一体机。”说着看不到效果专门跑过去示范，轻拍了下月球灯光便亮起，“再连个蓝牙就能放歌了。”
　　盛意铭征询过所有人意见后开了个直播，一一向粉丝介绍着能够放在明面上的内容。段乘均订购了台咖啡机在厨房里摆着，李侑维和于子航合送了个扫地机器人，此刻已下工安安静静缩在角落。
　　知道有为也在后，粉丝之间相互报信，涌来一小波寻他的关注量。每人简单说两句后，直播便全权交由嘻哈bro来把控。
　　不得不说盛意铭天生适合吃这碗饭，性格大方亦分得清主次，喜欢和不同类型的人产生链接，不吝啬于分享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对于有些人来说麻烦消耗的社交，在他这儿如吃饭喝酒简单。不用多做什么取舍，便能如鱼混进网络这趟水中。
　　直播不长，差不多十五分钟。
　　长风乐乐呵呵表示由衷感谢，感谢大家不远千里的到来，感谢送的礼物，感谢这么久的照顾，为此诚心诚意敬了个酒。
　　再聚首明显能够感受到氛围更加轻松自在，席间能够聊起的话题多了起来，松了许多顾虑。来自天南海北的六人，因为神奇的网络相碰于此，是时代的造就，也是缘分使然。
　　“我就说吧，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你看，我们这不是挺行的吗。”盛意铭脸上又升起了红云，地上摆放的酒很杂，有红有白有啤，无需赶路，场所安全，所有人海了喝去。
　　“嗯，盛总英明。”李侑维喝酒不上脸，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笑不说话，乖巧模样衬得那张脸看起来更男大。好像还是一副正常人模样，只那比往日大了一倍的音量毫不留情面给铜铁凿了个洞。
　　这个细节也没几人发现，眼下灌了酒的脑子里，几乎都有大大小小的蚊香圈环绕住头尾。
　　满意听到想要的恭维后，他调转矛头至下一位，这名勇士终究是不死心，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扬头指住后半场越喝越沉默的男人。段乘均在热意催促下身上只着一件缎面墨绿色衬衫，酒精发酵下人会慢慢失去自主权放任些意识流露，那股混不吝莫挨老子的劲也彻底挣脱桎梏外泄而出。
　　他单手支着脑袋不说话，姿势懒散气场却硬骨，见那不敬手势后只是眼锋一扫还未动作，余威便已乍现。
　　“问你，为什么李侑维去是一大桌好菜，我去就只有青菜肉丝面。”盛意铭的质问声调由重音至重重重音，手上还借着筷子配合敲节奏，这台词活像讨伐海王既视感。
　　知晓内情的乐了纷纷看好戏，这算是借酒助威啊。长风和小笼包一头雾水这咋回事，段乘均扶额无语，敢情厨房那会儿是这个原因。
　　“我当时在你那儿待了两天，就吃了两顿的青菜肉丝面，那有为呢，啊，这待遇你摸着良心觉得能说的过去吗！”
　　其实之前那会儿是真的不怎么在意，但酒精是个放大镜，六年交情比不过大半年的新识，一想到这儿他有些真的心疼自己了。
　　可这份心疼此刻成了观众的取笑乐子，有人笑出猪叫，有人笑出鸡鸣，饭桌一下变为食槽。
　　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回想，好似忆起当时情况，醇厚酒意无所差别入浸器官每一处，段乘均拖着迟钝嗓音开问。
　　“你当时来之前打过招呼吗？”
　　想了想，“没”他和家里人闹别扭，悲情渲染之际临时买了张前往江市的高铁票。
　　气氛安静，哪怕少了清醒血液里也自带瓜田探测器，摆明了好像有瓜可吃。
　　“你是几点到的？”
　　“夜里近凌晨好像。”
　　“当时超市还营业吗？”
　　“不营业。”
　　点了点头，“那你凭什么觉得，我能在家里没菜店面没开的情况下给你变出一桌山珍海味，你当我是七仙女还是神笔马良？”
　　段乘均还是那副平静样，不过话里的鄙视嚣张到翘起了二郎腿。
　　好像是那么回事，不过正方很快又找到辩点。“那你，干嘛第二天还给我吃青菜肉丝面！”
　　“你仔细想想，我是不是问过你要吃什么，你怎么回的。”
　　小儿止住了啼哭，不一定是得到了补偿，也可能是因为死去的回忆原地复燃卷土重来，认识到自身问题所在。
　　“嗯？忘了？”段乘均眯着眼，考虑着要不帮这呆鹅把台词大致复述一遍。
　　这两人凑巧坐在对角线，另四人随着饭桌上的动静左右来回脑袋，现场观看盛意铭吃瘪。
　　霜打过的茄子焉了吧唧说，“好像说，还是吃青菜肉丝面吧。”
　　因为前一晚的惊艳念念不忘，无知少年主动沦陷其中,放弃探寻广阔世界。
　　这下怨不得别人了，总不能段乘均扒着他喊道“我做的饭很好吃你快尝尝吧”，想想就恶寒。
　　“我虽然嫌弃你，但也不至于两顿饭都不稀得做。”段乘均说。
　　“哈，原来是自己找的啊，那咱也别怪谁了。”于子航拍着他肩膀安慰的嘲笑道。
　　李侑维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但突然想到，自己为什么要心虚？这档事提了三次，便在心里想过躲避三次，细微的如同蛛丝，眼一眨便要溜。
　　载着晕乎乎的CPU在片乱码中穿梭，找来找去唰——抓住了一系列合适字符，他们俩认识多年的好友自己凭空降落难免会伤到落单者的心，于是乎难免有些心虚……不行，脑子加载过度要关机了，后劲累积至一个点猛然冲上云霄，波动已不再是可控蚊香圈，进化为海底八万里下的全方位覆盖。
　　李侑维站起身，不行他得去沙发躺躺，感觉意识快要撑不住了。刚张了嘴还没说半个字，整个人便软得跟面条似往下倒，吓得其余五人酒意瞬间褪去半分。
　　段乘均自起来那会儿便盯着他想干什么，往下坠的那瞬间本能追去托住身体，厚重的椅子硬生生被自己弹出一米远，哪怕得手了也喘着气魂未定，目光依旧瞅着臂弯处的李侑维好几秒。
　　还好自己也坐他身边，就旁边于子航那龟速，等他反应过来人早就瘫地上三秒了。
　　“这，这……就倒了？”小笼包不敢置信道。
　　“他酒量一向垃圾，除了公司应酬平时几乎不怎么喝。”于子航按了按太阳穴，浅浮着烦躁不耐，看起来像喝多了难受。
　　小笼包他们笑了起来，于子航脸上却没有表情直直看着睡去的李侑维，段乘均似乎猜到了什么。
　　“老徐，哪间房？”段乘均问。
　　“啊，噢”迷迷糊糊的长风在一片喧闹里听见自己名字，连忙起身引路，“跟我来，这儿。”
　　拖是不好拖，段乘均干脆把人横抱起，于子航跟在身后，齐力把他安置好后门没关实。
　　场没立即散，侃天胡地延续到了两三点，每隔一会儿他俩便轮流去瞅眼是否正常，两三次都没见意外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