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直播找对象》温也甘

31、第 31 章

　　无穷请了一周的假，得知此消息一大堆人松口气。
　　电脑端的微信蹿上一条聊天框，李侑维先暂停与同事的沟通，切换过去。
　　【图片】
　　【差不多十点到】
　　拍的是高铁站内黑底红字大屏幕。
　　手指无意识摩挲鼠标，消息来得突然，但以段乘均的雷厉风行丝毫不意外，心里升起期待的同时还有紧张，和迷茫。
　　感情已变味，相处必定随之换芯。
　　眼下，他巴不得有谁甩给自己一套万能沟通秘籍，好为即将见面的场景演习出完美对话，以及指点下如果到时气氛卡顿了该怎样拯救成不那么卡顿的样子。真是有些手足无措了。
　　毕竟，这是一生中头次和个男人暧昧。
　　下班后去超市顺了趟食材，回家后启动起记不清沉寂许久的煤气灶，然后磨砺出一桌磕磕绊绊的成品。
　　暖洋洋黄灯给眼前的菜色增添了份温馨滤镜，李侑维神色复杂看着它们，沉思过后，还是选择留下没扔垃圾桶。
　　时间距离高铁驶来之刻愈来愈近，瞄了眼手机屏幕，转身套衣服换鞋，拾起台面上钥匙，开门出发接人。
　　这次李侑维没有进去，只发给了个停车场定位。
　　车内一片黑暗，借着窗外光亮，他低头依稀看着指尖，一动未动不知在想什么。
　　手机铃声响起，段乘均打来电话。
　　“我到停车场了，正朝左手边走。”
　　李侑维深呼吸一口气，手机贴在耳边下车，他说：“我在临近马路这块儿，差不多中段位置。”
　　段乘均环绕四周，以最外围暖黄色路灯为坐标，调整方向朝那边走去。
　　俩人都没再说话，电话也没挂，就这么安静的等待着。
　　李侑维清楚听见传来的轮子滚动地面声音，紧张得忍不住吞咽喉咙。然后那动静好像越来越大，屏住呼吸仔细分辨后，证实这不是错觉。
　　深夜的高铁停车场如同驯服的野兽，不远不近的光亮仿若相辅相成的守卫。
　　偌大户外场地人迹稀疏，在绝对的静谧中，段乘均从一辆车旁转弯现身，步调缓慢坚定，李侑维低头挂掉电话，再顺势收进口袋里。
　　一系列动作做完，足够对方来至他面前。
　　但奇怪的是，段乘均站在一步远处没再有动作。
　　李侑维一点点抬起头看过去，段乘均正眼不眨的定定看着自己。
　　他从没见过这人这幅面容，没有丝毫的嘻哈笑意，只有不含敌意的紧抓不懈。
　　段乘均松开行李箱把手机放置上面，然后缓缓张开双臂，仍旧注视着不说话。
　　李侑维心口沉闷一瞬，被那动作激起阵触动，这感觉，好莫名其妙。
　　人没来，他也没落下双臂，犟在原地等待。
　　直到终于，李侑维往前踏出一步，展臂环在段乘均身后，高扬的胳膊也随之垂垂降落，然后两人抱住。
　　李侑维感觉拥住自己的那劲愈来愈重，他们的相触也是前所未有般亲密，世界的颜色正在无声交替中，他没出言阻拦，只是调整轻呼吸配合等着。
　　半晌后力道微松，却仍然没断开这拥抱。
　　“好久不见。”段乘均嗓音沙哑，每一音节皆像混含砂砾滚过，战损程度清晰可见。
　　但李侑维的注意点不仅于此，皮肤初碰时他感受到明显烫意，那会儿心里已有疑虑。待这人开口说话，脖颈处掠过的热风证实之前猜想。
　　他严峻发问：“你在发高烧？”
　　肩膀处埋首的人沉默片晌，然后嗯了声。
　　“多久了？”
　　“今下午醒来。”
　　李侑维听闻顿住，猜到原因。长久紧绷的神经乍然放松，于是压抑太长的疲惫席卷而来。
　　活该，让他之前造作。
　　心里真是又软又气，以致于话音里带上几分捉摸不定，难琢磨似语文卷上的阅读理解。
　　“吃药没？”
　　“还没。”
　　段乘均捉摸不透状况，于是把字故意吐得含糊不清想躲避过去，气得李侑维想笑，怎么幼稚跟三岁小孩似。
　　拍了拍他背部，态度松了些，“走，回去吃药。”
　　但段乘均没动。
　　于是李侑维再次拍了拍。
　　可这人还是没动。
　　“说话。”
　　然后，段乘均又把两臂收紧了，头压得更深，说：“给我个准话。”
　　抱的估计得有十分钟吧，回神后才察觉四肢有些僵硬。李侑维仰头余光滑过几米开外的路灯，世界很静，静得他心也跟着平和下来。冬夜里的寒凉并未袭击到惧冷的他，怀里热意源源不断温暖着他。
　　李侑维不说话，段乘均便一直维持住原动作，凭借这个拥抱支撑身体，默默无声驱赶晕眩感。
　　心很静，脑里清醒。
　　于是李侑维明明白白知道自己要准备说的是什么，他等着持续投来视线的那波人驾驶车辆驶出目光范围后，很清醒的对怀里人问：
　　“我们要不要，成为恋人。”
　　段乘均笑了，第一声“要”颤得含混不清，怀里震动越来越大，笑声毫不收敛，之后再连着出现第二声、第三声“要”。他在清晰明了的强调。
　　寂静黑夜里，暖黄映照下，两人在冬夜的停车场确定完关系。
　　“那我们是恋人了。”段乘均停住笑声，但嗓音和身躯却还在颤抖。
　　“嗯，”李侑维手掌轻拍安抚，传递着肯定，“我们是恋人了。”
　　段乘均大喘着气努力平复情绪，接连不断的热浪喷发在脖颈处，李侑维强忍住不适没躲。
　　一直仰着的头低下来，视线从远处建筑顶端移至怀里人的背部，手掌轻拍依旧，一下接一下很有节奏感。
　　“像不像道德绑架。”段乘均的话声压在衣物上，沉得有些发闷。
　　李侑维另一手轻落在他发尾，简短给了回答，“这是我的人生。”
　　待差不多后，李侑维把怀里的男人塞进副驾驶座，屏幕触亮后才知晓他们在冰天寒地里腻歪了近一小时。之前的密麻情绪隐隐散去存在感，伴随不起眼的空气环绕两人其间。
　　相处方式看着好像和以前无二般，但他们都知道到底是不一样了。
　　“你别总看着我行不。”
　　李侑维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那扰人视线时不时投掷过来，最初还知道欲盖弥彰没太放肆，可后面逐步过分频率增多，再直接干脆到毫不错眼。严重怀疑要不是有安全带绑着，这人能趴至椅背上近距离观赏自己的每一毫尴尬。
　　段乘均轻笑出声，然后配合的把视线移向正前方的康庄大道，没说话。
　　李侑维松口气，默不作声活动紧握方向盘的双手。
　　进屋趁脱衣换鞋之际，他状若自然的告知：“出门前简单炒了两个菜，手艺一般凑合着吃。”
　　身侧脱拉锁的动静一停，紧接很快反应过来笑道：“好。”
　　待品尝到食物后，段乘均对面前人“能吃”这个自我评价有了具象化体验。
　　其实要说难吃话真算不上，不过如果诚实打分话，的确也只是能吃。
　　各种话术在脑里滚过一圈后，想了想，他避开糊焦土豆丝，忽略染色稍浓的白菜炒肉及寡淡至各过各的丝瓜炒蛋，精准定位在手里这碗丰富饱满米粒上，夸赞道：
　　“这白粥熬得不稀不厚刚好，不噎人又顶饿。”说着还比了个拇指哥。
　　但出乎意料的是，李侑维脸上并未浮现喜悦，反而不符常态闭上双眼，然后胸腔内部大幅度循环了个来回后，
　　才平静的说：“如果没出意外话，它应该是以米饭的形状摆在你面前。”
　　哦豁，马屁拍在马腿上了。
　　段乘均迅速回神，灵活打破僵住的动作，埋首扒了口白粥，却不小心与那股阻塞的笑意正面交锋，导致喉管呛住。
　　“咳咳——”
　　李侑维无奈的换位到他身侧，掌心覆在其背后轻拍。也不知道段乘均今晚的怪异是否出于高烧原故，不然作何解释，为什么他看起来有种傻不愣登，很好忽悠样。
　　想到这儿，待咳嗽平复后，李侑维收回手准备起身，
　　“你先吃，我去翻下感冒药。”
　　但还没完全站直，垂落的手便一把被握住。
　　“别去，等我吃完。”
　　李侑维低眉与他对视，生病中的段乘均哪怕在暖黄滤镜下也掩不住憔悴神态，但那双无所顾忌的眼睛却很是明亮温柔，震得心里再度一颤。
　　和那晚转身无意撞见的眼神如出一辙。
　　李侑维放纵手心里的冲动，捧住他半边脸颊，拇指轻抚眼皮，仰头者皮肤微颤，但配合的闭眼无声感受着指尖滑行轨迹。
　　电流滋啦窜起两颗心脏，说不明的气氛涌动空气中，可谁都没再主动进一步。
　　历经小半生风雨的两位成人，此刻意外纯情。
　　李侑维压住想坐回位置的那股感性，缓慢出声安慰：“我得去看眼，太久没翻了，要是过期得重新买。”
　　段乘均睁眼看他不说话。
　　这幅模样逗得李侑维忍不住笑，实在乖巧得似哈哈。
　　手掌摩挲侧脸，今晚种种迹象给他增添了无畏勇气，
　　“乖，听话。”
　　段乘均一怔，不经意松了力道放走那人，随后过很久才彻底回神，偏头笑起来。
　　乖乖吃完药洗漱好后，时针已指向两点。李侑维天亮还得上班，没多少时间留给纠结，于是他干脆的把沉默恋人领到卧室，再翻找出一床被子，两人像之前那样分被而眠。
　　关灯之际，段乘均突然作妖，
　　“我们，不亲一下吗。”
　　李侑维起初没敢反应过来，等确定耳朵没坏后僵着脖子如卡顿磁带般，一咔哒一咔哒把目光移向似喝水样轻松说出此话的段乘均。
　　那人满脸淡定躺在那里，完全恢复了平日里的说一不二。
　　其实李侑维不知道的是，在看不见的被窝里，有双手把布料绞成麻花也没吸干掌心的潮意。
　　气氛正胶着时，段乘均从被窝伸出只手，指尖点了点自己额头，意思显而易见。
　　呼，原来如此。
　　这比李侑维脑里乱七八糟飘过的各列选项不要简单太多，于是他没什么纠结的俯身弯腰，“啪叽”一声在那脑门上印了个香吻。
　　然后直接关灯，睡觉。
　　李侑维倒是很快便去与周公会面。但先前睡了十三个小时的段乘均哪能这么容易入眠，哪怕生着病吃过退烧药，神经系统也依旧顽抗至天将明才缓缓生出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