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直播找对象》温也甘

34、第 34 章

　　从高铁站回来开门那一瞬，明明屋内摆设和临走前相差无别，桌是桌椅还是椅，每一物皆待在它们的原位。可李侑维偏觉得视野里颜色，好像沉闷了几个度。
　　背贴着门愣怔片刻后，他朝沙发走去，可还没靠近茶几上的成对杯子便夺人眼球的先跃了出来，犹如根木头般定定盯了会儿，然后动作缓慢拿起那对杯子往厨房水池那边去，却又扫见旁边电饭煲的指示灯上正映着保温黄灯，里面留下的是段乘均煮的山药粥。
　　脑里莫名回闪过俩人同吃同住的半个月光景。
　　这一系列连锁反应整得李侑维的心更加沉闷起来，他低头撑着水池台子，脑里一片乱麻。这种软弱无力的感觉已很多年没品尝过。
　　几日前，还淡定的自以为是能在感情里随意控制情绪，并且言笑晏晏安慰着为分别临近感到烦躁的段乘均。
　　可现在觉得，在这段感情里，段乘均不止比他勇敢，还比他坦诚。
　　坦诚的面对自己的心，坦诚的说出自己的喜欢，坦诚的追求他们之间的感情，坦诚的表露不安。
　　段乘均看见对方打来电话那一霎，先是愣住，然后无法自主狂喜起来。
　　“怎么了侑维。”
　　旁边座位的小伙子瞥了他一眼后，又瞥一眼。
　　这哥们儿是川市那边的么，怎么变脸如此之顺畅。
　　李侑维张嘴后却不知说些什么，他最后还是顶着那股难堪拨通了电话。
　　没听到声响段乘均也不急，专门定了靠窗位置，扭头望去绵延山脉过后是大片等待复苏的田野，他温声提醒道：“锅里还有山药粥，饿了别忘吃。”
　　不过就这么简单一句话，激得李侑维立即眼眶酸涩难止，踊跃得像要连同无法表示的心脏那份儿也一道发泄出来。他仰起头不停眨巴眼，缓了又缓，努力咽下喉咙里的闷痛感。
　　段乘均总能给他带来家的感觉。
　　不动声色的清了下喉咙，他没回应刚才那句叮嘱，而是故作平常的问：
　　“路走一半了吧？”
　　这是一句早已知晓的废话。
　　“嗯，差不多晚上七点到。”
　　段乘均配合的将对话继续下去。
　　之后，一阵沉默又蔓延开来，俩人迟迟没有说话。
　　突然，段乘均冷不丁的作势起身，“不好意思让一下。”
　　一直不动声色偷听的小伙子被吓一跳，连忙站到走道上给男人让位，有些慌乱的手机差点没拿稳，“没事没事。”
　　高铁上静谧与电话里无声双倍叠加，五六米的廊道长度把那颗憋闷心脏捏得又轻又重。
　　锁门窝进洗手间，这块麻雀般大小的地儿味道算不上清新，但段乘均此时也没什么心情去挑剔。
　　他直白地开口说：“我想你了。”
　　这话说完，对面冒出极小极细微的颤抖呼吸声，响起了阵约似布料摩擦动静。李侑维的声音应该是被衣服吃了进去，听起来沉闷无比，
　　“我也是，想你了。”
　　他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恨不得缩成一个球，温暖过后的安静更显寂寥。
　　说不出来话，心脏被揪得七零八落，段乘均甚至有个疯狂念头，要不下一站就重新买票返回，大不了再请一个七天的假。
　　但这个想法只不过叫嚣那么几秒后，就被甩至窗外，随沿路退后的风景舍弃不见。
　　他闭眼深呼吸，很多事情容不得任性。
　　“等我到家后和你视频，嗯？”段乘均刻意放缓嗓音，一副哄人意思。
　　“嗯。”
　　李侑维也不想显得自己太过矫情，再说段乘均到底还在高铁上，很多话不适合说出口。差不多后他便提出挂断电话，提议等晚上到家再打。
　　邻边小伙子正把平板架在托盘上看得津津有味，余光瞄到前侧方那男人已从洗手间出来往这儿走，还隔着两步远时就立马收拾起托盘仿若迎宾礼仪般站至边边儿提前等待。
　　小伙子暗骂自己真是条好狗腿，特喵这套行为居然能做得如此行云流水。
　　那大哥脸色奇差的道了声谢后入座。
　　哦豁，又变脸，第四副了。怎么去一趟洗手间后像是跑了媳妇的样，细致入微的小伙子在心里暗暗吃着瓜。
　　段乘均塞上耳机仰靠椅背，“别烦我”三字写满全脸，外人看起来不好惹的他实际只是在思考，琢磨着接下来的计划究竟该如何进行。
　　盛意铭的视频来电中断了思考，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绝。
　　【高铁上呢，回去打】
　　收到对方消息时正在直播，直接把他震惊得当场话都不会说。
　　粉丝之间也会互相串门，尤其自家主播罢工时更是四海为家。当目光瞅到评论区那些挂着无穷家后缀的弹幕时，明明盛意铭自己还在消化中，却莫名的恶趣味切换至恶毒后妈视角——
　　惨咯，你们家主播不要你们了。
　　这念头升起时，他怀疑自己要在小说里，高低得是反派那一挂。
　　一下播后，便马不停蹄地赶来询问：
　　【不是，你来真的啊？】
　　【林总魏总他们还真同意了？】
　　【你为什么啊？】
　　段乘均没什么打字耐心给他长篇大论，于是：
　　【八点和你说】
　　盛意铭：【……】
　　【你是不是太久没开播忘了，7点我要开始第二轮直播】
　　【大哥，我还要上班的啊】
　　是哦，段乘均被提醒起来了，真是太久没上班忘得一干二净。
　　【那就等你下播吧，打字累】
　　【……】
　　大爷的，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想吃瓜的那份急迫心情！
　　之后的狂轰乱炸一律被无视处理。
　　直至深夜下班后，他们才成功链接上。
　　“喂喂喂你到底咋回事啊？”盛意铭问。
　　“从一线退下来，为后浪们让路。”段乘均说。
　　“滚你的别来这套，你让不让后浪都会碾过来好么。”盛意铭不吃他的插科混打。
　　他这位皇帝不紧不慢的喝了水，趿拉着棉拖鞋踱至餐桌边坐下，杯子放稳后被手指转动消遣着。
　　“你会希望你的另一半是主播吗？”
　　盛意铭被问住了，卡壳半天后，犹豫着开口：“还是看人吧，其实主播本质和销售没什么区别，不过得看吃什么票。”
　　有些人是爱情票，有些人是才艺票。但说实话，能长久打投大数额的粉丝，多少都会和情感沾点边儿，就看主播本人是如何维护平衡。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不想做的？”盛意铭疑惑问。
　　不可能吧，他要是这么体贴的人当初也不会那么快和前任分手。那位女生最大意见便是无法对主播这份工作有安全感，提议过要是可以话能不能换份工作。
　　段乘均说不可以，然后他们分了。
　　不好说如果没这个原因两人是否会走到最后，但事实好像看起来，这就是最大地雷。
　　“不是。”段乘均说。
　　“那你问这个干嘛。”盛意铭被他弄糊涂了。
　　“就是问问你的看法，他从没提出过这方面事情。”段乘均也不清楚李侑维是真不在意，还是强装不在意。
　　所以他想问问其他人怎么想。
　　盛意铭没继续往下深挖，而是锲而不舍抓着先前话题又问：
　　“所以你为什么不做主播了？”
　　“累了，觉得没意思。”段乘均说着还配合打了个哈欠，“做这行就是想有个机会能抛头露面的唱歌，现在光也发够了，虚荣心满足的差不多，就想退居二线沉淀下去。”
　　电话那端沉默了会儿后说，“你别告诉我，你也开始佛系起来了。”
　　段乘均笑了，“怎么，夫唱夫随不行么？”
　　“大哥你们这个年纪正是打拼的最好时候，搞什么佛系啊。”盛意铭无奈不解，“这行本就是吃运气的饭，小李子又不介意，你有本钱却要放弃。我懂你意思但我不想懂。”
　　“再等个两年，也许都不用，到时搞不好都不需要退隐江湖，多的是人主动把你遗忘。”
　　这个行业就是这样，来钱相比很多工作要快，但迭代更新在后面追得更快，谁都说不好明天。
　　搞不好在被遗忘之前，最先来的是塌房也说不定，毕竟当下道德观如此高尚，他们又是那么俗气的俗人。
　　紧接他又嘟囔了句，“难怪你这半个月能毫无压力的撂挑子，唠嗑都不播。”
　　老巢都不打算要了，还担心粉丝爬墙喜新厌旧吗。
　　段乘均没和盛意铭急，支着脑袋不知想什么就这么听他说完，也没多反驳。
　　临发言前端起杯子尝了口，他也觉得和李侑维待久后自己更心平气和了。
　　“但我不想再浪费两年在我不喜欢的事情上。”段乘均只是很平静的说出这句话，之后空气霎时乖巧。
　　远隔千里的盛意铭好似被刀锋划过，感受到一股无名气势。
　　三十岁后的某天某刻，段乘均突然开了个小悟，想着原来小学课本上说的是肺腑之言，真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过去有不如意不要紧，要命的是没有机会给你继续往后探索人生，时间才是最昂贵的。
　　而对时间的珍惜，也正是许多人愿意去尝试些事情的勇气。
　　突然，谁料话锋一转，
　　“以后我可能就会是你的专辑制作人，记住，讨好我。”
　　啪叽——彻底击碎两人中间来之不易的深沉感。
　　他认识的那个段乘均终于夺回来身体，这熟悉的欠欠配方，无语得盛意铭嘴角直抽搐。
　　“你注意点，别谈恋爱把自己谈降智了。”他不落下乘嘲讽回去，“少喝鸡汤多喝六个核桃。”
　　“才谈半个月你就这么嫉妒，那等我们十周年的时候你得丑陋成啥样啊。”段乘均笑着不见血的再击一杀。
　　敲，这是咒他继续单身十年？好歹毒的心思。
　　盛意铭破防了，“滚啊你！”
　　不过他又很好奇的问，“林总他们就这么轻松同意了？”
　　段乘均笑说，“当然有极力劝阻过，但腿长在我身上他们能怎办。”
　　“再说我又没打算走，依旧在公司里为他们鞠躬尽瘁散发光热，不过换个岗位而已。”
　　段乘均对自己专业水平还是很有自信，过往日子里他写歌编曲的能力有目共睹，或者也可以帮忙培养歌手。
　　何况，留下来指不定以后还能拿出来打个感情牌。要么放人要么给换岗位，公司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盛意铭心态有些复杂，“这就是十全能人的选择面吗，广的我很嫉妒。”
　　段乘均无奈的提醒，“够了少爷，您是忘了家里还有个酒厂等着回去继承吗？”
　　“是哦，”听后盛意铭脸色无情一变，“那我不嫉妒了。”
　　段乘均无语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