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回家〔电竞〕》十一聆

29、受惊的傅蔚

　　“换一个吧。”傅蔚更加卑微地说，同时把手背到身后，“或者要钱也可以。”

　　眼睛仔：“唉，你看我像缺钱的人吗？没意思。”说着转向傅蔚，笑得很有几分反派的味道，“你不是喜欢男人吗？我给你找几个男人，你们上个床让我录个像。”

　　傅蔚咬着嘴唇。他说：“不行。”

　　他有很多时候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小的时候爸爸在吼妈妈在哭，他不明白爸爸为什么生气、打人、摔东西，骂人的时候嘴里喷吐出酒气；不明白妈妈为什么只知道哭，她一直都在逃避，都用软弱来面对，偷偷坐在窗边发呆，或者握着手机盯着拨电话的界面。长大一点后他不明白为什么上一秒还好好的人，下一秒就不再动弹不再说话。在学校里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传他的谣言，有人信，大家就一起远离他，甚至一起针对他，伤害他。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时常会想，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令人不满意吗？他做了什么才惹得那些同学不开心？是因为偶尔考得还不错的成绩？还是因为不爱说话的性格？又或者是他很少去小卖部买零食分给周围的朋友吃？

　　“逗你玩呢。”眼睛仔又说，“我才不想看两个男人做那种事呢。刚刚那个男的拿蛋糕糊我脸了，我拿啤酒瓶给你开个瓢，不过分吧？就当是你替他道歉了。”

　　傅蔚说：“嗯。”

　　景清走出饭馆，心情很烦躁。他知道傅蔚是不想让他被扣分导致禁赛才这样做。但是不知为何心里就是堵着一股火。他不敢说自己对傅蔚熟悉到知道他每句话要说什么，但他知道以傅蔚的性格，无非又是向那群人道歉，凭什么傅蔚就要低声下气？他们队里的人都舍不得骂傅蔚一句，就要让一帮陌生人对着傅蔚指手画脚。

　　他刚才故意说重话，说“傅蔚，我相信你”，其实他想，如果傅蔚能反抗，或者能向他求助就好了，即便他知道不可能。

　　饭局本来就已经结尾，林河州稍作打点，几路人都各回各家。到最后已经只剩下LZ的几人。景清就在门口等，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见傅蔚顶着一脑袋的血和奶油走出来。

　　那一瞬间景清觉得窒息。

　　偏偏傅蔚还面无表情，仿佛对周围人疑惑的目光没有感觉。

　　“去医院。”景清压着声音，很是上火，一字一顿地说。他没有给傅蔚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往停车场走。

　　“怎么了这是？”姜宇有事出去了一阵，不知道事情的经过，目瞪口呆问。

　　景清眉目狠戾。他不笑的时候轮廓就很野性，惶论真的生了火气，眉眼压低，阴沉瘆人。

　　傅蔚发烧了，甚至没力气从景清怀里挣脱。

　　去医院缝针，他始终没吭声，脑袋昏沉地任由摆弄。

　　回到基地时已经是半夜。

　　“景哥。”傅蔚嗓音有点沙哑。

　　他在外人面前可以永远面无表情，不哭不闹也不叫唤，但是如今到了景清面前，却不能够再忍耐，终于，他掉下眼泪来：“今天还有没有牛奶喝？”

　　“有牛奶喝，天天都有牛奶喝。”景清带着人上楼进房间换下脏衣服穿睡衣，又用毛巾沾热水给他擦身体。

　　他真是心疼了。心疼得连火气都发不出来：“靠在我肩上哭哭吧。”

　　傅蔚搂着景清，很快他肩膀上一片布料就洇湿了。景清将他环抱，顺着他的脊背：“哭出声音也没关系。”

　　傅蔚很小的时候就不会大声地哭泣了，就算景清哄他说可以大声哭，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号啕大哭。他依旧很小声地啪嗒啪嗒掉眼泪：“景哥…我不是他们说的那种坏人，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你可是我们的小蔚公主。”景清慢慢地抚过他瘦削的脊背，“我知道你是很好、很棒的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真的不明白。”傅蔚摇头，“我好累啊。”

　　“你什么也没做错。你懂吗？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景清一个字一个字地发音，“真的。”

　　这一次安静了好久。傅蔚依恋这种感觉。被拥抱着，很温暖，让他几乎产生一种错觉。

　　他有点不想离开。

　　闹完这一通谁都不敢再随意出门，窝在基地里该干嘛干嘛。

　　傅蔚也享受了真正的公主一般的待遇，搞得他都不好意思起来：“我真没事，真的呀…”

　　“哥哥们平常宠你没到位，”花落春端了杯水过来，恨不得能喂他喝，“害你以为自己地位不够高。已经进行了深刻反思。我们都不舍得碰你哎，那个丑八怪竟然敢随随便便就动你！”

　　花落春当时不在场，也不知道听了个什么版本。

　　傅蔚：“嗯啊，谢谢小春哥。”

　　“小夏哥也要请你吃好吃的。”花落夏挨着他坐下，亲亲热热的，“保管把你养得肥肥嫩嫩可可爱爱。对了，听说姜哥带你去做心理评估啦，还好吗？”

　　傅蔚有点心虚，半垂着眼睛，抬手搓了搓耳朵：“谢谢小夏哥，挺好的。”

　　“景清。”姜宇探出半个身子招手，“有事，快来。”

　　景清正在刷微博，有个帖子莫名其妙火起来，有要上热搜的架势。

　　#Sky 同性恋。

　　里面花费大量篇幅进行分析，解释了一大通，还出现了景清——说Sky为了Light才会去LZ，还说什么Sky存着很多Light私人照片云云。

　　景清“啧”了声，刚想叫姜宇安排公关把这热度压了，别人喜欢男的女的，是同性恋异性恋甚至是纸性恋无性恋，关他们屁事？只会对着别人的性取向等等私人信息指指点点，算什么本事？新世纪了，谁还讲究非要男女门当户对，难道还要当场数一数身价，算一算你的钱配不配得上我、我的命格跟你对不对得牢？简直是封建余孽。

　　卡着一个性别问题大做文章，景清只想骂他一句早点化成灰。

　　还没开口呢，就见傅蔚白着一张小脸冲了进来，花落夏在身后问他“怎么了不想吃这家店的吗”，他也顾不上管了。

　　像只受惊的小狗。

　　姜宇问：“怎么了？”

　　景清按住傅蔚的肩膀，另外一只手把手机朝后扔给姜宇：“姜哥，找公关吧。”然后才问傅蔚：“怎么了这么急？”

　　傅蔚捏着手机，手机屏幕上赫然就是景清刚刚看过那个帖子。他手指发力到发白，强自压下心理情绪，只是摇头，又觉得什么话都不说不太好，就随口编说：“我来拿心理评估表。”

　　然后他就直接回房间了。

　　姜宇去打电话找公关，本来的谈话便由林河洲继续——本来这个心理评估也是他提出要傅蔚做的。

　　林河洲屈指弹在纸面：“很神奇，他没有什么心理问题，知道为什么吗？”

　　景清发出一个简单的单音节，表示自己在听。

　　“因为你。”林河洲说。

　　傅蔚房间没有锁门，景清轻轻一推就推开了。少年正趴在桌上，露出一截很白的后脖颈。桌子边上放着两罐啤酒，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来的。景清能想到他现在心情不好，书看不进，游戏没心思打，也不想刷手机，瘫着张脸只能借酒消愁。

　　好像莫名地，他会很习惯性关注傅蔚，发掘他的小情绪，然后哄一哄他。景清竟然从来不觉得烦。傅蔚笑着，很开心的时候，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他的时候，他也会跟着心情变好，傅蔚闷着声，低落的时候，他也会心痛，揪着一疼一疼的。

　　他是被触动了吗？在傅蔚明知会输却依然坚持到尘埃落定的那一瞬间的时候吗？在傅蔚顶着一身伤却想着会不会惹到队长不快的时候吗？在傅蔚小心翼翼安慰自己的时候吗？在听他们说傅蔚很霸气地维护自己的时候吗？在傅蔚迷蒙却也认真地说出“谢谢他做我的晴天”的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