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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海龟汤(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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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老山羊从一开始就看不惯殷司,自然准备拿殷司开刀。然而它实在太老了,快不过年轻的白头鹎。
白头鹎摊开翅膀,像人一样无奈耸肩:“喂喂,我们是来玩游戏的,怎么搞的好像在参加最后的晚餐。”
一只不说话的兔子张口,是活力年轻的女声,它穿着小蛋糕一样的服饰:“对啊对啊,不知道从迷覃森林过来需要多久吗?如果是为了参加宴会,我为什么不去白鲸号呢。”
瞬间,动物们七嘴八舌讨论起来。殷司一直关注着想将脏水往他身上泼的山羊,发现它在这个时候,反而不彰显所谓“长者的地位”,只是沉默。
“停止,我说停止。”鹦鹉慌慌张张止住已经乱成一团的场面:“不如这样,大家一起来自我介绍吧。”
山羊又是第一个说话:“莓果村村长,出来调查我失踪的村民。”山羊对桌子上金黄焦脆的知更鸟先生扬了扬头
山羊是正对着鹦鹉的第一个人。在山羊结束发言后,他身边右手边的乌鸦先生怪笑两声——在殷司听起来像乌鸦的“呱呱”声:“我?主持人请来的路过魔术师罢了。”
怎么连试炼场也在补车位。殷司表情微妙,他注意到主持人鹦鹉的目光也犀利起来。演都不演破坏客人体验,请到这样的托算试炼场倒霉。
第三个发言的不是乌鸦身边的秃鹫女士,而是乌鸦对面的兔子小姐。兔子娇滴滴地回答:“我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吗?我是来玩游戏的。”
殷司看着自己对面的秃鹫女士介绍自己是为了游戏后的美食而来,知道按照现在的交差介绍规则,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殷司结束,就应该是白头鹎介绍,最后是有着复眼的蝴蝶先生。
但这不对,因为这样椅子根本没有少。要么鹦鹉也需要坐下,要么就是羽千歌也在玩家之中。而不论殷司还是羽千歌都很麻烦,最格格不入最不请自来的就是他们。
思索间,羽千歌踮脚从殷司头上将那个塑料花环摘了下来,殷司顿觉头上一轻。看着那个因为在羽千歌手中,被纤长白皙的手指显得格外廉价的花环,殷司恍然大悟。
是了,无论正常世界还是试炼场,殷司都一直坐在这里玩海龟汤。
秃鹫女士的自我介绍结束,在场所有动物的目光再一次聚集到殷司身上。殷司咽了咽口水,说:
“大家好啊,我也是来补车位的。”
殷司确实是来补位的,在这个房间里的身份一直是“补位”。殷司看见斜方的乌鸦魔术师长长的鸟喙微微张开,一副兄弟你怎么抄我台词。
早就看不惯殷司的山羊立刻开口:“我看也不用往下继续了!这里最多只有一个补位的。”殷司和乌鸦撞了说法,可不让这老山羊趁此机会置殷司于死地。
殷司可不会百口莫辩,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我是从头到尾都明白我就是陪玩的,定位明确着呢。倒是老登你——”
“大家都是来玩的,你是来干嘛的?”
小动物们又是一阵悉悉索索,殷司甚至听见兔子已经在嘀嘀咕咕了。老山羊脸上也是挂不住,但他同样抓住了殷司的把柄:“我说你也和我们不像……”
“够了。”白头鹎把拍了下桌子,发出清脆的声响。房间里因为它的动作瞬间归于宁静。看见所有人的目光又来到自己身上,白头鹎也不祛场。
“不是还差三个人没系我介绍吗?把流程走完,我明天还要上班。”白头鹎不耐烦地对鹦鹉说。
鹦鹉擦了擦汗,示意羽千歌继续。殷司正想果然算上了羽千歌,却听见对面的白头鹎说,他刚刚不是已经自我介绍完毕了吗?
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白头鹎在今晚结束游戏后,明天还需要上班。可是……殷司看向羽千歌,他很确定,刚刚鹦鹉是对着羽千歌说“开始”的。
“顺序错了……”鹦鹉一段话还没说完,就被白头鹎打断了:“位置只多了一个,不是吗?这里还有不是玩家也不是小偷的观众。”
白头鹎说完,黑漆漆的小眼睛滴溜溜转着,显出一种狡黠来。
鹦鹉又开始满头大汗,发出“啊”、“啊”的疑惑声,用翅膀扶着脑袋直晃,一副白头鹎让它很难做的模样。殷司将手从羽千歌的掌心里抽出,往前一步,用大半身体挡住羽千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只鹦鹉出于何种原因害怕白头鹎,又或者只是白头鹎只是还没踩中这里的规则雷区,才让鹦鹉束手束脚。但总之,现在是利于殷司的。
冥冥之中,殷司有种预感,不能让羽千歌也被认为是玩家。
白头鹎还在给鹦鹉上压力:“只是少了一把椅子,而不是少了两把,对么?”
殷司听懂了,鹦鹉也需要椅子。这间房间在正常世界里确实没多椅子,因为这个本需要7个玩家加上一个GM。除开羽千歌,作为试炼场时为什么会多出来一个座位……
殷司手心开始发汗,他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自己是来补位的。虽然只是猜测,但试炼场如果是用真实的玩家数目,也就是只有6个玩家,来决定座位数,那“补位”的说法就显得很可疑了。
因为这里不存在“补位”。
殷司不着痕迹扫一眼乌鸦魔术师。它现在面色自若,正在随机翻花牌。红心Q、大小王、方块K……没什么规律。殷司看着一张黑桃Q只是翻面的功夫便变为了梅花J,似乎乌鸦真的在变魔术打发时间。
没什么线索,殷司再次集中注意力到白头鹎和鹦鹉的交锋之间。就在这时,门轻微拉开的“吱呀”声在殷司耳边炸开。
差点忘了,外面还有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呢。
推开门声很轻,好像只是不小心碰到。但在这个无论是人还是动物,神经都有些紧绷的环境里,这种突如其来的意外能让所有人都停下动作。
白头鹎没回头,身体明显松懈;山羊扶了扶单片眼镜,从马甲里掏出怀表按了两下;蝴蝶抖了抖翅膀,洒落一地粉末,看的殷司身上发痒;乌鸦沉默打开外套,让半空中的扑克牌“恰好”飞入内衬的每个口袋里;秃鹫鄙夷地看着兔子做作地将三瓣嘴张成一个圆,捂着嘴惊讶:“哦……”
“哦,哦——好的,我明白了。”鹦鹉与门外那只蓝眼睛进行眼神交流完毕,停止与白头鹎的交锋,主动退后一步。门“吱呀”一声,又虚掩着了。
殷司知道,那只蓝眼睛依然在外面观察着房间。
“对不起大家,对不起!”鹦鹉夸张地左右鞠躬,每一个都近乎五体投地,恨不能围着圈磕头:“我搞错了,搞错了!”
“他们两个是一个人啊。”
安静,死一样的安静。殷司看见那只据理力争的白头鹎以一种“啊”的呆滞惊讶目光,在他和羽千歌之间来回扫射,仿佛这是一件多不可议的事情。
好吧,确实不可思议,到了睁眼说瞎话的地步。也不知道那个蓝眼睛和鹦鹉眼神交流了什么,让鹦鹉睁着眼睛说瞎话。
殷司发现这一幕很熟悉,有点像对他之前眼神示意茶茶暂停推本的拙劣模仿。殷司脾气上来了,正常世界这不是他的店吗,怎么会有试炼场独眼龙篡位啊?
“你居然是那个吗?”殷司看着扑棱蛾子的复眼差点戳到羽千歌脸上,紧急拉着羽千歌后退一步。开玩笑,别说那密恐福音的复眼,就是那不断掉落的虫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痒痒粉碰一下跳一天。
蝴蝶的话打开了开关,小动物们又开始悉悉索索起来。这一次,哪怕殷司离的再近,也无法听清它们究竟在说什么。
呵,加密频道,小动物也有自己的生活。
鹦鹉等讨论声渐小,才又开始推流程——殷司表示鹦鹉的业务能力连未成年木木都比不上。
“好了,蝴蝶先生,现在轮到你了。”
蝴蝶的复眼还是太掉san了,殷司没有密集恐惧症都快看出来了。蝴蝶的理由没什么特别的,它说它是来收拾残骸的。看着蝴蝶身后白底黑花纹,只下摆有一圈红色的翅膀,殷司想起,蝴蝶好像是食腐生物。
原来还是来吃饭的。秃鹫好像也食腐,这两个真的不会因为抢饭打起来吗?殷司看着令人食指大动的烧鹅——横遭不幸的知更鸟先生,喉结微动。
羽千歌打了殷司掌心一巴掌,非常清脆的一声。殷司清醒了,不管是知更鸟还是烧鹅,在被烤成外焦里嫩模样前都是类人智慧生物。如果吃下这种料理……原来“食欲”也是试炼场坑人的一部分。
“感谢大家支持,感谢大家支持!”
“那么到我了。如大家所见,我是本次游戏的主持人。不过在这个环节,欢迎大家质疑我!”
“现在,你们有五分钟的时间来思考,你们要在下一轮,指认谁是小偷。”
鹦鹉的鸟嘴崩坏开裂,像是人类咧到耳根子的惊悚笑脸。它已经开始期待,这一群玩家互相指控的可笑模样了。
殷司认为,在现有线索条件下,鹦鹉是小偷的可能性是最小的。刚刚鹦鹉与门外眼睛的交流让鹦鹉的嫌疑大幅降低。不是鹦鹉,那可能是谁?
山羊?只有它不是来玩游戏的,它的行为举止也够奇怪。
乌鸦?如果确实只有五位“玩家”,那补位的说辞就很可疑了。
兔子?它的说辞无可挑剔,但这种无可挑剔的“正常”也是异常的一部分。
秃鹫和蝴蝶?相似的理由,有无可能有一个动物在说谎?殷司甚至想到,蝴蝶是昆虫,与这里所有毛绒绒动物不是一个纲目。
还有白头鹎,殷司看向它的小黑眼睛。现实世界里殷司也看过这种鸟,呆萌呆萌的,摄影佬的大保底。而这只白头鹎,看它火药十足呛死鹦鹉,battle鹎还差不多。
思及先前白头鹎和鹦鹉呛声的行为,殷司把它的嫌疑也下调。无他,如果白头鹎是小偷,它应该拉更多人入局,而不是想方设法让羽千歌出局。
而且,鹦鹉对白头鹎的态度,可比对老山羊尊敬多了。GM的行为也是推本环节的一环,因为很多水平不到位的GM,会无意透露关键人物甚至结局。鹦鹉可不就是业务水平不过关。
殷司还有一种最坏的情况:那就是他这个不请自入的人就是小偷。而他要做的,和很多对抗本、阵营本设置一样。藏起关键证据,淘汰关键人物,混入其中,来为自己赢得胜利。
这是最坏的情况,因为殷司面对的是连同类都馋的猎奇动物们。这意味着殷司每一步都不能出错,这是拿命在玩游戏。
“好了,五分钟到了。”鹦鹉幸灾乐祸,嘎嘎叫:“你们决定好,小偷是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