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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服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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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京城后,孟昭去了老爹所在的客栈,
孟寒没有去见当朝陛下,他倦了,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守着份回忆,
然听到孟昭带来的消息后,他整颗心都颤抖个不止,他匆匆忙忙、不管不顾地赶到了那片林子,
跪在地上,捧起一捧黄土,他的妻儿,他的家,也在这里……
但可惜,第五薇的答案,还是没有人给她,
第五大叔的下落,依旧是个谜,
她一杯一杯、一坛一坛,想要将自己灌醉,想要在梦里见到第五大叔,想要他给自己一个指引,
吴兴颜心里,也是同样的悲痛,
他在第五薇对面坐下,两人相顾无言,唯独举起酒坛,
姜琛看着这样的大家,他的手上,也多出了一只酒壶。
莺莺在梦里又想爷爷了,小双跟晴岚轻轻拍着她,给她安抚,
但她们已知道,莺莺的爷爷,再也不会回来了……
天亮了,孟昭带着老爹回到了江家,
孟寒找到了第五薇跟吴兴颜,看着这两个孩子,想起十三年前的奔逃,心里不是滋味道:
“跟我来吧,”
孟寒带着他们俩还有孟昭走了很远很远的路,
第五薇没有心情问明原因,既然让她跟着,她便跟着,
只是眼前的景色,越发让她眼熟。
第二天,
他们才绕过一处悬崖,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湍急的河流,
“就是这里,”
往事重新在眼前展开,孟寒喃喃道:
“那时,这里的水大得很呐,”
对着河面,他继续道:
“第五修济为了引开追兵,背着稻草人朝悬崖的方向跑去,追兵没有捉到他,却没有再通缉我们,
我想,这条河,就是他的归宿了。”
河水缓缓流淌着,
第五薇很熟悉它,
这条河,她来过,很多次,
这里离师父师娘的武馆不近,但是她时常需要一个隐蔽的地方,宣泄自己的情绪。
第五大叔不再来看她后,这条河便承载了她的太多,
多少次她与这条河流对饮,向它诉说自己的心事,
她情绪崩溃了,
原来——
第五大叔一直就在她的身边,
第五薇的眼泪控制不住了,一颗一颗,
吴兴颜站在她的身旁,回忆一幕幕上涌,泪水从眼眶里涌出,
拂过水面的风,落到他们的脸颊,似乎是想为他们拭干眼泪,
“对不住你们这两个孩子了,”孟寒开了口,
修济叔来家里,与爹娘一起陪自己玩耍的画面对于孟昭来说还是那么清晰,
奔逃那天,修济叔打晕了哭闹的自己,修济叔用他的命换了自己的命,
“对不起,”孟昭也开了口,
“这是第五大叔自己选择做的事,”第五薇吸吸鼻子,依旧道,
“谢谢你,给了我们一个答案,”吴兴颜也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孟寒带着孟昭先离开了,
这两个孩子,注定有很多的话要与长久不见的故人倾述。
他们回到京城时,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拜见于尽欢,
孟昭跟老爹到时,鸣玉也在这里,她正与陆筝及于尽欢交谈,
于尽欢认出了孟昭,孟寒也揭开了自己严霜的身份。
对于这两人,于尽欢是觉得自己有愧的,
十三年前,他是监斩官,明知邱家一案糊里糊涂,尽管他对整个朝堂更加失望,但他依旧什么都没指出,
他收敛起邱家人的尸身,却又没有勇气,亲自将邱家后人带去。
但孟昭与孟寒这次来,是感谢他的,
他们明白,当年邱家的死局,无人可破,
如今,楚庆麟所为,亦是在利用这一切,邱家清白被还回来了,却让那么多无辜之人为此付出了代价。
另一边的牢房里,又押进来了吴达盛,不曾想他在这里,竟见到了“死去”的吴兴晖,
在吴兴晖的惶恐中,他什么都明白了——
苦肉计,也是一计,
城外的暗杀,只是江守儒联合吴兴颜演给他看的一出戏。
事实也是这样,
最开始,在章家父子眼里,姜琛奉了楚庆麟的密旨,在太后跟梁云华均不知情的情况下,秘密到达青溪县,暂代县令一职,暗中调查吴达盛,
在江守儒告知章家父子的消息里,吴达盛派往京城通风报信的人,自然也被秘密拦截了下来,
只是,
吴达盛手里是假账的事,江守儒并未告诉章家父子,
在太后跟梁云华眼里,
江守儒跟姜琛所做的一切,也在按计划进行,
他们假装不知姜琛去过青溪县,假装不知吴达盛手里的账册已经姜琛拿到手,
只是,
吴达盛被带来京城的事,江守儒并未告诉梁云华。
剩下的一切,局中局,戏中戏,
尘埃落定前,几人能看透?
看透一角后,让人不由得想仰天长笑,或是愤怒,或因荒诞。
难民掀不起风浪了,楚庆麟抄了章家跟梁家,国库充实了,
他调来粮草,派兵押运,与难民一道,送去受灾一带,
难民们倦了,粮草随他们一同回去,这结果,或许是他们争来的最好结果了,
城外传来好消息,楚庆麟勾勾唇角,章家父子与母后他们都没解决的事,如此简单,就又被他办好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姜琛在老师所教所授的基础上,结合自己在地方为官多年的心得,写出了更多更好的建议,
江守儒一一批阅指点,写成奏章,一一呈送给陛下,
他认为,权力之争结束了,大权终于回到陛下手里,现在,正是变法改革的良机,
然而,这一封封奏折递上去后,回应他的,却是楚庆麟的一拖再拖。
莺莺看到变了着装的鸣玉,仍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很快,她就完成了认知的改变,对鸣玉的称呼,由俊哥哥变成了鸣玉姐姐,
而莺莺的每一次称呼,都会唤起鸣玉心里的一阵酸楚。
鸣玉与第五薇,经常去到陆筝那里,
于尽欢对着几人,说了更多更多,这些话之前刻在他心里太深太深,
但这些话,大多是问题,没有答案。
陆筝看透了所有,
她对朝局失望了,
最后,她收拾好马车,打算带着夫君跟孩儿回家去了。
得知她要离开,于尽欢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服吗?”
陆筝略显无力地笑笑,可她眼睛里的执着仍是没有熄灭,摇摇头,她的答案,依旧是不服,
于尽欢深呼一口气,他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端起茶,敬她一杯,
活了几十年的老头子,其心远不如眼前这个女儿家,
陆筝亦端起茶,回敬一杯。
天色渐晚,鸣玉跟第五薇就快要回去了,
陆筝早就觉察出鸣玉心里有事,
在她们俩离开之前,对着鸣玉道:
“有人曾托我等到时机成熟时,给你带句谢,”
鸣玉的思绪被打断了,下意识问道:
“谁?”
“王痕,”
陆筝开口了,道出了那个名字,
鸣玉一惊,其实这个问题始终在她脑海里盘旋,但始终又不知该不该问?
没想到,陆筝今天,主动开了口,
鸣玉咽了口唾沫,犹豫地问道:
“他还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闻言,第五薇募地看向陆筝,但刚对上陆筝的视线,她又收回了目光,
点点头,陆筝回道:
“他与彩蝶确有私情,太后章婉与梁云华的密谋,被他们俩无意中听到了,”
“果然,”鸣玉眸子暗了暗,王痕果真是因为知晓了某个秘密,而秘密的主人那么轻松地就夺走了别人的命。
其实那日的刮骨之后,王痕确实苏醒过来了,
与此同时,一个秘密也从他嘴里出来了,
他讲的是,当天,他与彩蝶私会之时,恰好赶上太后与梁云华的幽会,甚至,他知道了楚庆辰的身世,
惊慌之中,他跟彩蝶被发现了,
梁云华杀了彩蝶,灌其酒,将一切嫁祸在他身上,
可事关重大,就算他被关进大牢,就算他不愿承认罪名,他也不敢将这事讲出来,
梁云华跟章婉也是料定他不会开口,才会将一切推到王痕身上,
但他们没想到,“贺青”竟注意到此案,因此,五步蛇出现了,王痕的死亡提前了,
具体缘由,陆筝没有完全讲述,
此事关系重大,楚庆麟公布梁云华罪状时并未指出,
因此,她明白,这个秘密一旦传出,就会有更多的人要落得跟“王痕”同样的下场。
“所以,五步蛇果真是人为,”鸣玉轻叹,“是六子对不对?”
“没错,是他,”陆筝点点头,“于少卿已经将其关押进大牢了,”
于尽欢也跟着叹了口气,
“六子认了,梁云华的人收买了他。”
从于家出来后,
两人在街上慢慢地走着,
“想听吗?”第五薇忽地开口问道,
鸣玉重重地耸了耸肩,摇摇头,笑笑,
“现在的答案,已经够了。”
第五薇垂了垂眼眸,轻轻点了两下头,也跟着轻耸了下肩膀。
昏暗的房间里,充斥着浓郁的草药味,
床榻上的人更显瘦削了,
他的手指微动,
悠悠转醒的楚庆辰,迟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抹明黄背对着自己,可他一眼,便能将他认出,
“皇兄?”
他踉跄着站起身,走到楚庆麟跟前,直愣愣地跪了下去,
楚庆麟俯身,看着这双眸子。
母后从小,便喜欢这个幼弟,
在一件事上,若幼弟比他聪明,母后便高兴,
若他比幼弟聪明,母后便生气,
可他的每次难过,这个幼弟都会跑过来,拉起他的手,告诉他因为皇兄是太子,肩上有更重的担子,所以母后对皇兄的要求才更高,
这个解释,甚是可笑,
可楚庆辰每次,都讲的那么真诚。
再长大些,楚庆辰的做法,更像是一个不学无术之辈,楚庆辰开始展现自己的平庸无能,
但——母后还是喜欢她的辰儿,
他不明白,
直到某天,梁姝韫告诉他一个秘密,
他才明白,原来母亲爱一个孩子,会如此煞费苦心地为他谋划一切。
可楚庆麟又是如此不甘,对于母亲来说,自己竟是一颗棋子,
所以,他偏偏要改变自己为棋子的命运,他要稳稳坐在那把椅子上。
立梁姝韫为后,本就是他加剧章梁争执的一环,
没想到,有一天,梁姝韫竟自己跳了出来,
他问她意欲何为,没想到,他们竟是同路中人,同样想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他明面上依靠拉拢章家父子,表现的软弱无能,
实则暗地里联络江守儒与纪家父子,
这场戏,早就已经开演了,
母后不了解他,也不屑于去了解他,
所以,他们都败在他的手上,他们看着他稳稳坐在那个位置上,
他要利用好所有人,最终他的手里要紧握大权。
对于楚庆辰,他的感情也是复杂的,
他却依然要在母后面前赐他毒酒,要让母后看着她最爱的骨肉倒在他的脚下,
然而,他还是饶了他一命……
楚庆麟送他的最后一份礼物,是一个消息,
楚庆辰离开了,果然,他谁都没有拦住,
风从他的身侧吹走,伸出手,握不住分毫,
既如此,那么前尘往事,就让它随着这风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