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难安》醉夕山

28、旁观幸福

　　等一切都整理完毕后，林随安和徐悠南就准备跟着张叔张姨回家。

　　路面上聚集着大小不一的水坑，浮在叶面上的水珠汇集着往下滑，落在地面上滴答滴答一串响声。

　　张叔张姨牵着豆丁在前面走，他们两个就在后面慢悠悠的跟。

　　“别走这么快。”徐悠南忽然伸手把和自己错了半个肩的人拉回自己旁边。

　　林随安看看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张叔张姨的背影，反手拉着徐悠南往前追了几步，“再慢就要丢了。”

　　徐悠南笑笑，任他拉着自己，只要林随安一松手他就慢下来，搞得林随安只能一路上都牵着他。

　　张叔张姨的家在一楼，外面附带着一个小院子，种了一些花草蔬菜，还另外建了一个遮阳遮雨得小亭子。一进门张姨就招呼着他们两个在客厅坐着，随后就拉着张叔一起进厨房做菜。

　　林随安被张姨按在沙发上坐着，有些局促的看了看周围，看见徐悠南十分自然的躺靠在沙发上，往他那边靠了靠，“你之前就来过吗？”

　　“第一次来。”

　　林随安一挑眉，看他躺得那么顺溜，以为来过好多次了。

　　徐悠南坐正身体，对他说：“你很局促的话，叔叔阿姨也会很局促的。”

　　林随安胳膊肘撑在腿上，托着自己的下半张脸，侧过去看着他。

　　徐悠南也弯腰凑近他，“怎么了？”

　　林随安被他突然靠近的举动吓了一下，头往后仰了些，眼神有些闪躲，“没事，没事。”

　　说完，又有些慌张的站起来，“有点热，我去院子里透透气。”

　　徐悠南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窝回沙发里，窝了没几秒钟又弹起来，“我也出去透透气。”

　　林随安“啪”的一下把门关上，透过玻璃看着他。

　　徐悠南：“？”

　　林随安把玻璃门拉开一条缝：“这块空气太稀薄了，分开透。”

　　徐悠南：“叔叔阿姨家就一个院子。”

　　林随安一本正经，“一会我透完，你再透。”

　　说完林随安就准备把门关上，徐悠南见状直接用手扒住门框，林随安害怕夹到他的手，一下就送来了门把。

　　徐悠南笑了笑，顺势把门推开，大大方方的走到院子里来，还顺手拉了林随安一把，生怕他再偷偷跑回屋里去。

　　林随安看着握着自己手腕的这只手，一瞬间竟真的觉得我空气稀薄，有些呼吸不上来。

　　徐悠南倒是坦荡的做到亭子里的椅子上，还拍拍一旁的位置。

　　林随安看了他一眼，坐到了他旁边，和他隔开了一点。

　　徐悠南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点空隙，“这是什么？”

　　林随安闻言看过去，看见徐悠南手指着椅子上的坐垫，划了一条线，“小学生的楚河汉界吗？”

　　林随安一听就知道他什么意思：“……”

　　徐悠南画完就抬眼盯着林随安。

　　林随安挣扎了一下，往他那边坐了一点。

　　“不是说没躲着我吗？”

　　林随安被他磨得都快没脾气了，“这也叫躲啊。”

　　“嗯。”

　　林随安对他露出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微笑，“我怕你没地方坐。”

　　徐悠南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样啊。”

　　林随安：“……”

　　“哎，小徐，小林，进来吃饭吧。”张姨推开玻璃门，对着坐在亭子里的两人挥手。

　　两人对视一眼，起身往屋里走。

　　一进屋就看见餐厅的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张叔刚拎了一提果汁和纸杯放到桌子上。

　　张叔往纸杯里倒果汁，递到他们面前，笑着说：“我们家了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张姨也说：“是呀，平时就我和你张叔两个人。”

　　豆丁趴在桌边，叫了两声，张姨闻声低头看它，笑道：“对，还有我们小豆丁。”

　　听到这里，林随安竟有些感同身受，只是比起张叔张姨，他要更孤单一点。

　　平时家里除了他一个活物都没有。

　　徐悠南剥好一只虾，自然地放进林随安的碗里，林随安一愣，思绪立刻被打断了。

　　他侧头看过去，看见徐悠南还在专注地剥着另一只虾。

　　林随安把这颗剥好的虾仁放进嘴里，咸香四溢。

　　张叔问他：“好吃不？”

　　林随安点点头：“好吃。”

　　张姨笑了，“你们姐姐也最喜欢吃我做的油焖虾了。”

　　这还是林随安第一次听张叔张姨提起他们的孩子，他之前只听说他们有个女儿。

　　“你们不知道，我们咖啡店的名字还是她给取的呢！”

　　Freedom.

　　提起女儿时，张叔张姨语气里满是自豪和疼爱，讲着讲着，张姨的声音还有些哽咽。

　　“她呀在国外上学呢，一年回不来几回，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自己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

　　张叔喝了一口酒，眼眶有些发红，但还是说：“孩子呀，多出去看看世界是好事。”

　　张姨起身把电视柜上放着的相框拿过来，给林随安和徐悠南看，“这是她上次回来，我们去拍的全家福。”

　　“每次她回来我们都会重新拍一张照片，把新拍的放进这个相框里，换下的照片就放进记录她从小到大的那个相册里，这个相框还是她做的呐。”

　　林随安瞧过去，相框周围贴了许多精美的贴画和装饰品，做的十分精细，一时间让他想到了徐悠南送给他的那个南瓜木板画，忍不住往旁边看了一眼。

　　“可惜那个相册她带走啦，不然还能让你们看一看。”说到这里，张姨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她说我们不在身边会想我们，把相册带走，想了念了就看一看。”

　　林随安小心的接回来，徐悠南也侧头过来看，手上剥虾的动作不停，但把手拿远了些，怕酱汁溅到相框。

　　相框的照片上，一家三口脸上都洋溢着温暖幸福的笑容，站在父母中间的女孩黑发乌亮柔顺，眼睛弯弯的，五官精致漂亮，依稀能看出些张姨的影子。

　　“好漂亮，和阿姨长得好像。”林随安由衷的感叹道。

　　徐悠南也点头表示赞同。

　　张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接过照片，“都说和我像，我觉得不像，她更漂亮啦。”

　　张叔就不赞同了，“咱闺女，肯定漂亮，但是要没你这个漂亮的妈妈，也没有这么漂亮的闺女。”

　　张姨被夸得更不好意思了，干脆不说了，把照片放回原位，离开时目光还一直离不开照片中见那个身影。

　　后来在聊天过程中，他们了解到，张叔张姨之所以在业林旁边经营Freedom咖啡店也是因为他们的女儿。

　　他们的女儿也曾在业林上高中，因为家离得比较远，两人就觉得在学校附近开个店，方便照顾女儿，连这个咖啡店的名字都是女儿取的，本来想着等女儿毕业了就不干了。

　　结果女儿大学考到了其他城市，离S市比较远，一年也见不了几回，他们二老因为想念姑娘就决定继续开下去，看着这些和曾经的女儿穿着相同衣服的少年少女们，看着他们的青春洋溢，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也是一种情感上的寄托。

　　再后来，他们女儿的女儿大学毕业之后选择了留学，他们一向是支持女儿的任何决定，即使万分担心也没有阻止她。

　　只是这样一来，一家三口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林随安默默听着，从这只言片语中，他能感受到浓烈的爱意和家庭之间的温暖幸福，一瞬间竟让他有了落泪的冲动。

　　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徐悠南摘下手套，悄悄抚了一下他的背，林随安忍下眼中的泪意，说：“是很幸福的一家啊。”

　　张叔摆摆手，举了一下酒杯，“都幸福，都幸福。”

　　张姨在旁边提醒他，“少喝一点啊，那么大年纪了。”

　　“什么那么大年纪了，我还不到五十呢。”

　　林随安笑着摇摇头，低头默默吃虾。

　　徐悠南看他低着头，也提醒他，“菜也吃一点，营养均衡。”

　　饭后又闲聊了一会，林随安和徐悠南就准备告别回家了，张叔张姨送他们到小区门口，本来说不让他们送了，但他们说要饭后消食顺便遛狗，就这么一直送到了门口。

　　林随安和徐悠南对着他们挥手告别，转身走进路边小道，昏黄的路灯下有飞虫萦绕着飞舞，九月的夜晚本就比较凉爽，再加上更下过一场雨，一片湿润，竟觉得有些冷了。

　　林随安忍不住缩了下脖子，双手插进兜里。

　　徐悠南一直盯着影子，看见这细微的动作，问他：“冷吗？”

　　“还好，领口有些进风而已。”

　　徐悠南闻言摘下背包，从中拿出一条浅棕色的围巾，作势要给林随安围上。

　　林随安没想到他会突然拿出来一条围巾，还要给自己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这一愣神，一脚踩进了水坑。

　　水坑里倒映着的月亮被这一脚踩碎了。

　　林随安下意识低头看去，趁这个动作，徐悠南一下把围巾套在他脖子上。

　　林随安又抬头，手愣愣的摸着脖子上的围巾。

　　徐悠南的一半脸被月光照映着，散发出淡淡的细碎光晕，他说：“怕冷一直备着，现在派上用场了。”

　　林随安点点头，埋进围巾里，呼吸间都是徐悠南的气味，干净清爽的薄荷清香。

　　临下地铁前，林随安准备把围巾还给徐悠南，其实早该还了，地铁里并不冷。

　　徐悠南止住他解围巾的动作，“戴着吧，明天再还给我。”

　　林随安抿着嘴把围巾重新围好，“我走了。”

　　“明天见。”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