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难安》不溺夕山

3、破开心扉

　　咖啡店的玻璃上弥漫着一层水汽，隐隐约约的露出外面的灯火通明，看不真切，林随安靠着窗，抬手在窗户上划了几道，手指划破模糊的平衡，水珠顺着被划开的边缘淅淅沥沥的滴落，忽然听见有人叫他，思绪回转过来。

　　“随安？发什么呆呢？”

　　林随安回过神摇摇头：“没怎么。”

　　方淮把文具盒放进书包里，说道：“嗷，那你赶紧收拾一下吧，太晚了咱们要走了。”

　　林随安看了眼表，已经九点了，咖啡店里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跟刚进来时对比显得过分空旷，他迅速把本子和笔都收进书包，跟着大家一起向外走。

　　走到门口时豆丁忽然跑了过来，嘴里哼唧地叫着，四个人都停下脚步围着小豆丁，一摸它就翻身打滚，徐悠南弯下身把豆丁抱在怀里，林随安走在最后靠他最近，顺势摸了几下，方淮倒是一反常态地没有靠近，林唯野和尚予归跟徐悠南一样，都是这里的常客，对豆丁早已十分熟悉，摸摸脑袋捏捏耳朵，豆丁就吐出来舌头舔他们。

　　林唯野故意装作要扯方淮的样子，吓得方淮往门口躲，林唯野嘲笑道：“方淮，你怕狗啊！”

　　“怎……怎么了，我小时候被狗咬过，还不能怕了！”

　　张姨这时也走过来，从徐悠南怀里接过豆丁，笑道：“好了太晚了，让哥哥们回家吧。”

　　一行人在咖啡厅门口道别，林唯野和尚予归住在一个小区，自然一起走，方淮就住在学校附近，林随安和徐悠南住得稍远一些，但意外地，两人的家竟在同一条地铁线上，只是徐悠南要比林随安多坐一站。

　　林随安坐在地铁的座位上，沉默的捏了捏手，徐悠南就坐在他旁边看手机，虽然知道了在一条地铁线上，但是他也没想着要一起回家。

　　因为不熟。

　　沉默持续了将近十分钟，被徐悠南打破了，他问道：“林唯野建了个群说是方便联系，你进去了吗？”

　　林随安看了他一眼，又扭回头，回道：“没有。”

　　“那我加一下你，拉你进去。”

　　林随安又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于是从书包里掏出来手机，打开了微信二维码。

　　徐悠南发送了好友申请，退出来时注意到了林随安的微信名字——1741，林随安看到他的好友申请后就通过了，想告诉他一声却看到徐悠南一直看着自己的主页不动，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徐悠南给林随安改了个备注，说道：“没什么，你的微信名字挺有个性。”

　　其实林随安自己都忘了自己用的什么名字了，看了一眼回忆了一下，说道：“哦，这是验证码，当时不知道用什么名字就把验证码填上去了。”

　　徐悠南听后挑了下眉。

　　因为徐悠南提起了名字的事，林随安侧了侧手机，偷偷点开徐悠南的主页看了一眼。

　　特别简单的名字——Xu.

　　林随安退出微信，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把手机又放回书包，然后继续放空，但余光中总能感受到一道视线。

　　忍了几秒，林随安还是说道：“你想说什么？”

　　徐悠南没有立刻回答，停顿了几秒后才说：“我一直觉得你很眼熟。”

　　林随安：“…？”

　　好俗的套近乎方式。

　　“嗯，可能是因为我们之前在咖啡店见过。”

　　徐悠南有些意外：“你还记得，我以为你不记得。”

　　林随安没吭声，徐悠南继续说道：“但不是因为这个，那次见面我也觉得你很眼熟。”

　　林随安：“……”

　　没完了。

　　“哦。”

　　林随安盯着上方的指示牌，还有两站就到了，结果旁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为什么我从没在地铁线上见过你？”

　　“可能是因为我不卡点到。”

　　“……”

　　过了几秒。

　　“你怎么知道我卡点到。”

　　林随安皱了皱眉，说道：“不是林唯野刚才说的吗？”

　　就在刚才，在咖啡店里，大家学累了于是开始聊天，林唯野聊上头开始揭徐悠南的短，例如上学爱卡点总被记名还有小时候玩捉迷藏藏的特别好还不愿意出来，动员了双方家长才找到，最后挨了顿打，徐悠南当然也不甘示弱，说林唯野因为太过调皮而被周围邻居拉入了“黑名单”还有初中刚吹嘘自己1000米能跑第一结果刚跑出不到两百米就崴脚摔倒了，诸如此类。

　　林随安虽然看着低着头在写，没有参与任何话题，但其实一直在听。

　　徐悠南笑了下，点点头：“嗯，对，是他说的。”

　　林随安看他这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刚好到站了，他来不及细想简单道了别就赶紧下车了。

　　夜晚的天空是单调的黑，偶尔点缀着几颗星星，月亮藏匿在其中，只露出一点泛着光的白，房间内昏暗着，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去，形成明显的明暗分界线，最深处的洗浴间里亮着暖光灯。

　　温暖与冰冷形成强烈反差，玻璃窗上防窥膜模糊地阻隔了两个世界。

　　半晌，洗浴间的门被推开，林随安穿着浴袍走出来，一只手拿着毛巾擦头发，一只手按开了灯的开关，房间瞬间明亮起来，他走到床边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发现微信收到了很多条消息，全都来自一个群——钻石王老（5）。

　　林随安看着这个群聊名字沉默了，连擦头发的动作都停了，点开聊天界面，发现已经有人替他评价了这个名字。

　　【业林最野的男人：当当当当，请欣赏我赐予我们的群名～】

　　【尚尚尚尚尚予归：？】

　　【呵呜哎淮：这名字，符合我［得意］】

　　【尚尚尚尚尚予归：请把名字改成 S城四少和警卫犬谢谢。】

　　【业林最野的男人：？尚尚】

　　【Xu.：@尚尚尚尚尚予归 同意】

　　【业林最野的男人：徐悠南你小心我把你踢出去［再见］】

　　【呵呜哎淮：@1741 随安快来围观！】

　　【业林最野的男人：诶就是啊，我们小随怎么不说话呢～】

　　【业林最野的男人：@1741】

　　【呵呜哎淮：@1741】

　　【尚尚尚尚尚予归：@1741】

　　【Xu.：@1741】

　　林随安看着这一连串的艾特：“……”

　　目光停留在林唯野开玩笑喊的“小随”上很久，他才点开键盘回复。

　　【1741:看到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条。

　　【1741:王老五们。】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闹铃声，林随安从深度睡眠中醒来，强撑着沉重的眼皮，按灭了床头显示屏上的闹铃，顺便打开了窗帘，天色依旧暗着，如果不是看了时间，仿佛还以为是在晚上。

　　林随安躺在床上发着呆缓神，又伸手按了一下把窗帘关上了，重新调了个闹钟，准备再睡五分钟。

　　当闹钟再一次响起时，林随安缓慢地坐起来去洗漱，今天起得稍晚了些，林随安看着表，早饭大概是来不及吃了，他把阿姨已经做好的早餐放进冰箱，打算晚上回来热一下再吃，出门前还给阿姨发了消息让她晚上不用多跑一趟了。

　　这个季节早晨的风也是冰冷的，灌进领口冻得人打了个哆嗦，林随安把拉链拉到最上方，两只手揣进口袋里，耳机里放着歌慢悠悠的往地铁口走。

　　地铁里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林随安站好等地铁到站，就在地铁将要到站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时，耳边的歌声也突然变了，林随安有些诧异，往常他都是单曲循环的。

　　林随安一边跟着人流往前走一边点开手机，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蹭到了按键，单曲循环变成了随机播放，他把歌调回刚才那一首，重新选择单曲循环，再抬头时，面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人拉了他一把。

　　“坐这里。”

　　林随安被拉着在那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个空位上坐下。

　　林随安：“？”不是说都卡点到的吗。

　　他又不放心地看了眼腕表，没有晚。

　　徐悠南注意到他的动作，安慰道：“别担心，没有迟到。”

　　林随安点点头，又是一路无话，直到下车时徐悠南才拉住他，问他：“吃早饭了吗？”

　　林随安垂下眼，说：“吃了。”

　　徐悠南点点头，但还是没松手，正当林随安想把胳膊拽出来的时候徐悠南又开口了：“我没吃，现在去买，等我一下好吗？”

　　林随安看了他几眼，跟着他去了早餐店。

　　徐悠南去点餐，他在一边等着顺便把耳机摘下来和手机一同放进书包，过了一会徐悠南回来了，手里拎着两个生煎盒子，林随安看见他走过来后就想直接往门口走，结果又被拉住了，手里还被塞了个盒子。

　　“今天买一送一。”

　　林随安托着那个生煎盒子，抿着嘴忍了又忍，还是说道：“谢谢。”

　　早晨的校园并不怎么热闹，天色只微微亮，天气又冷，连小摊附近围着的学生都少了很多，冷风依旧呼呼的刮着，林随安戴着卫衣上的帽子，结果被刮飞了好几次，弄得他有些焦躁，来来回回了好几次，最后干脆不戴了，抱着个手往前走，徐悠南抿住嘴低了下头，加快速度跟着他往前走。

　　在进班前要先去储物柜里放手机，业林因为中午不允许回家所以是允许学生带手机进校的，方便学生不想吃食堂可以点外卖或者应对突发情况，只是上课时是要将手机放到储物柜中，通过储物柜上的显示屏扫脸，会自动开启一个柜子，关闭后自动锁定，除非到达规定时间或者突发情况老师批准后，不然是无法自己开启的。

　　林随安迅速扫了脸把手机和耳机放进储物柜里，抬脚就想走，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硬生生止住脚步，在一旁等着。

　　徐悠南动作比他稍慢一点，在旁边区域的储物柜里放了手机，然后两人一起上楼往班里走。

　　班里闹哄哄的，讲台上聚集着一堆人，好像在看什么东西，方淮从包围圈里挤出来就看到了刚进门的两人，叫唤道：“诶，你俩来了，刚好我刚看完，你俩是同桌！在这边第五排！”

　　林随安愣了愣：“什么？”

　　方淮走到他跟前，说：“什么什么啊，你俩同桌啊。”还在他们中间比了个手势，拖长音道：“你——俩。”

　　没等两人反应，方淮就一手按一个肩膀，把两人调了个方向推着走：“好了先去搬书，搬了书直接去新座位就行了。”

　　“你俩都不知道，我离你俩可远了，哝，在那边的第一排，啊——第一排啊！”方淮指了一下自己的座位，还顺带提了一下林唯野的位置：“林唯野离我不算远，跟我隔了两三排吧，不过他还没来。”

　　林随安稀里糊涂的搬着书到了新座位，还得到了一个新同桌，简单收拾了一下书，把生煎盒子从书包里拿出来时顿了顿，最后放到了抽屉里，扭头问了一句：“多少钱？”

　　徐悠南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正坐着靠着窗户，看外面的风景吃生煎，听到这句话嚼的动作顿了下，然后又加快，回道：“买一送一，没花钱。”

　　林随安看着他，对方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和一个不停耸动的脸颊，感觉咽得有些痛苦，看了几秒钟后也坐下开始吃生煎。

　　噔噔噔几声，林唯野蹭得一下从门口跳进来，扯了刚走到门口的方淮直奔着林随安和徐悠南这边来，喊道：“你们听说了吗？大课间不跑操了，改跳广播体操！”

　　“真假？！”方淮嘴里还咬着饼含糊不清地问。

　　旁边的同学也听到了，一股脑的聚集过来。

　　“谁说的啊？”

　　“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刚才来的路上听别的班说的，好像说什么……姜主任说的？”

　　“我靠，可别吧，跳广播体操还不如跑操呢。”

　　“我觉得跳广播体操也行，没跑操那么累。”

　　“不是，退一万步讲，大课间就不能让我们休息吗？”

　　“你自己都说了退一万步了，那不就没得讲了？”

　　“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一堆人吵吵嚷嚷，直到早读铃声响起，一群人才各回各位拿出来书早读。今天是分班后的第一天，班主任也早早的来到班里，说明了一下班里各个职位的分配，方便按部就班地实行。

　　同时也提到了一件让大家刚才都议论纷纷的事情，从今天开始的每一节体育课，都要进行广播体操的学习，要求全体学生在两周内学会并熟练。

　　“啊？不是吧，真跳啊。”

　　“我以为开玩笑呢，真跳啊。”

　　“谁又刺激学校领导了？”

　　杨沫听着讲台下七嘴八舌地议论声，拿起桌上地镇尺拍了拍，颇有些古时候审问犯人要求肃静的样子：“好了，事情就这么多，我说完了你们也听完了，现在是读书时间，都给我好好背书，再吵得跟菜市场一样就给我站着读！”

　　林随安拿出语文的古文小册子，走到最后一排后面，靠着窗开始背起来，背完一首古诗，目光移向窗外，思绪也渐渐走远，天已经明了，原先隐匿在黑夜中的景象已完全显露出来，看得真切，两只鸟儿扇动翅膀飞过，飞到楼下的银杏树树枝上，隔着玻璃也能听见叽叽喳喳地叫声。

　　银杏树的树枝上已经冒出了绿色的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