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破产实录》木雨也

4、回溯世界

　　梁听跟着骆姥进了电梯，骆姥按下十四楼，电梯门缓缓关闭。

　　梁听瞥了眼骆姥，好奇地问道：“骆姥，你见过电子吗？”

　　“电子？院长的助手吗？”

　　骆姥回答问题总是一副毫无灵魂的样子，配上这身高知的打扮显得整个人格外矛盾。

　　梁听点点头，她希望能借此判断电子是不是个可信之人。

　　电梯门“叮”地一声又开了，骆姥抛下一句“没有”就走了出去。

　　门外一片漆黑，只能看到被电梯灯照亮的一小片区域。走廊很宽，宽得灯光照不到边缘的墙壁。

　　梁听贪恋了会儿电梯里的灯光，刚走出电梯，唯一的光亮就在“砰”的关门声中被剥夺了。

　　虽是什么都看不见，梁听还是转头观察四周。

　　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花香，越往走廊深处香味越浓。

　　骆姥轻车熟路地领着梁听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门前，边说边推开了房门：“院长，里面就是了。”

　　屋子里几乎什么也没有，就一扇挂着飘逸白窗帘的窗户，还有墙角摆放着的破旧铁皮柜。柜子顶上立着一个花瓶，瓶里插着一枝红玫瑰。

　　香味就是从这儿散发出来的，梁听头一次觉得花香这么刺鼻，像是给了她一巴掌似的令她神智不清。

　　梁听借着月光扫视整间屋子，手下意识扶了下墙，“啪嗒”一声把灯打开了。

　　骆姥不知何时走到铁皮柜前，正在给玫瑰花换水。

　　梁听实在受不了这香气，捂住鼻子问道：“这玫瑰花怎么这么香？”

　　“很香吗？”骆姥把花凑近鼻子闻了闻，”还好吧，放了好几天了，再不换水都要枯了。”

　　梁听不信邪地又吸了一口气，直接被香气呛得咳嗽起来。她觉得骆姥估计是年纪大感官下降了才闻不出来这刺鼻的香味，就只好默默捂住鼻子。

　　骆姥给花换好水，打开铁皮柜的柜门：“这是个传送器，会把你传到你该去的地方。”

　　梁听指着窄小的柜子：“意思是我要钻进这里？好歹是个穿越时空的机器，没有高科技外观也就算了，怎么还让人搞得这么狼狈……”

　　梁听嘴上虽是抱怨个不停，但身子已经团成一团缩进了柜子里。

　　反正自从来了这医院就没遇到过什么正经的事情，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荒谬的感觉。

　　她曲着腿，头紧紧地侧贴膝盖，看着柜外骆姥繁忙的脚步。

　　骆姥先是走出了屋子，随后拎着一塑料袋的吃食回来，她谨慎查看四周后，做贼似的把袋子往梁听怀里一塞。

　　接着她若无其事地站起身：“院长，准备好了就说一声。”

　　梁听被突然塞进来的巨大塑料袋挤得没法动弹，蜷缩的腿渐渐发麻。

　　她艰难地挤出声音问了句：“不用什么保护措施吗？”

　　“放心，很安全的院长。”

　　骆姥淡定的回话像是一针强心剂，梁听敲了敲柜壁，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那就上路吧。”

　　话音刚落，骆姥不带一丝犹豫地关上了柜门，然后给柜子上了锁。

　　梁听静候这柜子会有什么大动作，可等了半天也没任何响动。

　　她又敲了敲柜壁：“骆姥，怎么个事？”

　　骆姥抱歉的笑声穿透柜壁：“机器出了点故障，等我一会儿。”

　　骆姥在外面捣鼓了一阵，给柜子安装了一个发条旋钮，然后吱嘎吱嘎地转起来。

　　伴随着吱嘎声，梁听觉得自己三百六十度混乱地旋转了起来，耳边随之响起了有些音律的“滴滴”声。

　　得，这居然还是个八音盒。

　　身体与柜壁越贴越紧，脑袋也渐渐发晕，在一瞬间的失重后，梁听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饿醒了。

　　门缝外没有一丝光线，柜子里除了原有的陈旧气味还多了一丝发霉的味道，仔细听还有水滴从高处坠入水滩的声响。

　　梁听以为柜门被关得很严实，就手脚并用用力一推，结果整个人侧身扑了出去，手在潮湿肮脏的瓷砖地上划出了一道干净的手印，幸好身体与地面之间还有个塑料袋支撑，不然她直接就以嘴抢地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塑料袋里的一包吃的“砰”得被压爆，她身子一沉，嘴唇与地面只剩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梁听赶紧站起身，开始在漆黑中摸索。

　　窗户被横七竖八的木板钉住，勉强能透过几丝柔和暗淡的月光。窗户和柜子的位置与先前一样，柜子还是那个柜子，甚至玫瑰花也是换过水的样子。

　　难道传送失败了？

　　梁听试探地唤了声“骆姥”，声音像是石头投入寂静深潭泛起的层层涟漪，悠荡着从四面八方折返回来，然后渐渐模糊在黑暗中。

　　有回声就说明这个地方很空旷，加之还有滴水的声音，应该不是之前的房间，那她便是已经进入回溯世界了。

　　梁听摸索到灯的开关，但灯坏了打不开。她淡定地低头看向怀里的塑料袋，把刚才爆开的零食掏出来直接往嘴里倒。

　　黑暗又陌生的环境确实恐怖，但梁听觉得这点恐怖还是比不上饿肚子的自己，毕竟她饿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梁听站在原地填饱了肚子，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没找到手机，想着应该是掉在了柜子里，就又摸了回去。

　　果然，手机在角落里躺着。在她伸手去拿的一刹那，屏幕亮了，她便顺势坐在柜子里查看起短信来。

　　电子发了个敲门的表情，梁听不耐烦地回复了一句“有屁快放”，手机就开始被短信轰炸起来，一时分不清停不下的是短信铃声还是它四处碰壁的回声。

　　电子发来了很多条任务信息，每一个任务都注有具体要求以及奖励明细。梁听认真地挑选起来，看着看着肚子又饿了，她就又从塑料袋里摸出一包零食打开吃了起来。

　　几分钟后，她选定了一个性价比最高的任务。

　　梁听：【我要“接人”这个任务。】

　　电子：【抱歉，没有了。】

　　梁听早就按性价比给把任务排了序，淡定地输入下一个：【那就“给全市毛绒娃娃质检”。】

　　电子：【抱歉，没有了。】

　　跟电子交流确实需要一点耐心，梁听本就是个易躁的人，学习这种事要不是有奖学金的存在，她根本学不了一点。但电子不同，他没有能让她忍耐的地方，因此秉着事不过三的原则，她又问了最后一遍。

　　【“偷机器狗”呢？】

　　电子：【抱歉，没有了。】

　　又被耍了。

　　梁听猛地站起身，一脑袋磕在柜顶上，她“嗷”了一声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管不了脑袋的疼，她对着前面大声嚷道：“你有病啊，没有了你发给我干嘛！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我现在懒得跟你打字，赶紧告诉我哪个还能做钱最多，要是你再三句话里放不出个屁来，小心我顺着网线来削你！”

　　整栋楼回荡着梁听气愤的声音，久久未能平息。待一切重归于安静后，电子才回复。

　　【不要这么急嘛，我之前说过每一单五十万凡币，那是只有你能拿到的价格，你看那些任务有那么多钱吗？】

　　被他这么一说，梁听才想起这事来。他发来的这些任务给的钱确实少，但奖励里有一样东西给的很多，那就是L值。

　　“L值是什么。”

　　【没什么，是你不需要的东西。】

　　“我都问了你告诉我得了呗。”因为方才错怪了电子，梁听语气柔和了许多，但听着还是有些不满在的。

　　【L值就是升职加薪的考评依据，你就是个临时工，不需要这些。】

　　“临时工”这词本来也没什么，但因为这职业带有危险性，被这么称呼就有种被领导指着鼻子说“就算是死也得把活干完”的抛弃感。

　　梁听不放心地问了句：“临时工不用签署什么保障条例吗？比如工伤保险之类的。”

　　电子发来一长串信息，意思是她在进入那个网站的时候就已经默认签署完各种合同了，其中她担心到的没担心到的都写在合同里面了。

　　电子：【这下可以放心了吧。对了，你会打架吗？】

　　“你指的是哪种，跆拳道那种花拳绣腿的算吗？”

　　梁听大学体育选的就是跆拳道，简单地踢踢木板或者腾空回旋踢之类的她还是能做到的。

　　电子沉默了几秒：【能保命的那种。】

　　“你就不能给我找一点不要命的活儿吗，你这么问不会是已经决定把我往火坑里推了吧？”梁听这回真坐不住了，站起身对着手机质问。

　　电子发了个嬉皮笑脸的表情，随后发来了任务。

　　【任务地点：D416区

　　任务详情：7月9日晚上十点参加红盒交易所拍卖会，阻止5号竞拍人拍得物品。

　　任务奖励：五十万凡币+100点L值】

　　梁听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参加个拍卖会，电子还真是会吓唬人。

　　不过这任务不仅给的钱多，L值也多。但她有这么多L值也没什么用，要是能把这些加在钱里就好了。

　　电子：【钱得完成任务后才能到账，这三天就得辛苦你了。我猜骆姥给你塞了点吃的，应该够你吃到任务完成。】

　　发完这最后一条消息，电子就下线了。

　　梁听掂量了一下怀里的塑料袋，比最初轻了一半。从坐下到现在，不管是说话还是吃东西，她的嘴就没停过。身边已经堆起来一摞的包装袋，被从残垣断壁中钻进来的风吹得四处飘散。

　　以她肚子里装了饕餮般的食量，剩下这点肯定不够她吃三天的。

　　梁听默默给了自己一巴掌。

　　死嘴，一下子吃这么多干嘛！

　　看来在任务开始前的这段时间里她不能闲着了，五十万凡币是拿来还债的，要想生存下去，还得打工赚钱。

　　梁听打开手电打算离开这个房间，可走到房门口她又默默坐回柜子里。

　　外面躺着个看不清样子的东西，黑灯瞎火的还是别溜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