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花形透]花月人间》雾谷晴岚

17、全国大赛篇（四）

　　【一】

　　这次全国大赛，对于翔阳女队来说已经走得足够远，远到超乎所有人的想象，16进8的比赛，翔阳毫无悬念地输给了博多商大附属中学。博多商大附属中学和海南大附属中学成为全国仅存的两所男队和女队都进入八强的高中。

　　所有女生都释怀地笑着，美慧却难捱失落的心情，扑在一直坐在休息区的阿遥肩上抽泣。美慧一直铆足了劲头想要夺得全国大赛的冠军，而且对美慧来说，这是她在翔阳尤为重要的一段珍贵回忆，怎会舍得止步于此呢？

　　阿遥轻轻拍着美慧的背，看向大汗淋漓的葵：“结束了呢。”

　　葵的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啊，结束了，这种程度，已经可以了。”

　　杉山从观众席走过来和葵并肩而立：“夏天快结束了，大家一起去看海吧。”

　　葵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杉山：“你啊，还真是对大海情有独钟。不会还对高中时的球队经理念念不忘吧。”

　　“可是，小葵你说过，你很喜欢大海。”

　　“嘛，原谅你了。”

　　阿遥转头看向身侧的花形：“阿透，记得吗，全国大赛之后一起去看海的约定。”

　　“嗯，当然记得。”花形的声线低沉，显得十分深情，“已经很久没有和你一起约会了。”

　　美慧从阿遥的怀里无辜地抬起头来：“我也想去看海……你们会带上我的吧？”

　　阿遥笑着用手指刮了下美慧那哭得红肿的小鼻子：“当然了，我们翔阳女队的女神们，一个都不能少。”

　　“嘻嘻，那就好。”

　　【二】

　　日暮时分，天与海都被渲染上旖旎的绯色，澄澈广袤的天穹缀着夕阳，海风都像是有了温度，轻柔地撩拨着男生女生们的发丝和衣摆。阿遥提着鞋子，试探着将双脚浸在海里，凉爽的感觉很快吸引了翔阳的女孩子们一起踩着水嬉戏，连芊茉都深受感染，藤真只得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女友的手，看着她尽情地和女孩子们玩闹。

　　视线远处，海水与沙的界限交错，在海风中相拥的恋人却甚是明朗显眼。阿遥认得那个男生，正是美慧那在海南大附属的表哥神宗一郎。

　　“喂——表哥——彩幽嫂嫂——”

　　翔阳的众人看了远处那一对情侣的热闹良久，美慧才朝着他们高呼着挥了挥手。

　　站在神身边的女孩子笑着嗔怪：“你啊，又在取笑我了！”

　　“我哪敢啊，要一起来合影吗？”

　　“当然乐意。”

　　拍完合影之后，大家三三两两地坐在沙滩上吹海风。

　　葵看着远处的地平线喃喃：“等全国大赛结束，我和美慧就要退役啦。不过，理子是体育生，会留下来直到打完冬季选拔赛。阿遥你呢？有什么想法？”

　　阿遥双手抱着膝盖前后摇晃着身体：“我啊，也打算退队准备升学考试了。花形他们居然要继续参加冬季选拔赛，我都替他感到疲累，不过，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举双手赞成。”

　　“啧，你可真恋爱脑。”葵笑着摇摇头。

　　“小葵不也是这样，”杉山挨着葵静静坐着，高大的体型显得身高一米七八的葵都成为小鸟依人的模样。“望月小姐，陪着花形好好努力，说不定他也可以成为全国第一中锋。”

　　“唔，我们会加油的。”阿遥拉着花形的手，将上半身完全倚靠在他的肩膀，“藤真和茉茉呢？拍完合影他们俩就不见了。”

　　花形茫然地摇摇头：“藤真只跟我说去便利店买饮料，拉着凤同学就走掉了。”

　　“大概是说悄悄话去了吧，那两个人很稳当，出不了什么事。阿透，这里景色这么好，再帮我拍几张照吧。”

　　“哈哈，好的。”

　　芊茉乖巧地任由藤真牵着手，跟着他走到便利店的拐角处，藤真却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有没有人跟过来，随即贴近了靠在墙边的芊茉。

　　芊茉看向藤真俊朗的眉眼，却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饱含炽烈。

　　“健司不是要去买饮料吗？”

　　“茉茉，有些话我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当我看到你和女孩子们一起玩得那样开心那样忘怀，我立刻决定，现在就要对你说出来。”

　　“诶？健司要说什么？”芊茉看向自己深爱多年的男生，温柔的眼神中漾着些许迷茫。

　　“茉茉。和我在一起，其实你很辛苦吧。你一直担心会影响我，改变我，即使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和需求，也要成全一个‘十全十美’的藤真健司。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一直在看着真实的凤芊茉，甚至是那个软弱无助的凤芊茉，也是我命定一辈子要爱护的恋人，也请茉茉你，完完全全地接受你自己，透过藤指导，透过翔阳的王牌后卫，透过神奈川双雄，看向那个真实的藤真健司，那个有血有肉，既能在赛场运筹帷幄，也会为爱人神魂颠倒的健司。”

　　说罢，藤真将芊茉的手拢在手心里，轻柔地将她紧握的手指张开，放在自己的胸口。

　　“感受到了吗？你的健司对凤芊茉真实而炙热的爱。”

　　芊茉怔怔地看向自己放在藤真胸口的手，能感受到男生的心跳沉稳有力，似乎随着芊茉指尖的触碰而悄然加速。是啊，自己的恋人从来都是闪着光的，从未缺过旁人或是羡慕或是崇拜的目光，可是，最了解他，也让他最依赖的人，终究只有芊茉一个。

　　“健司……”

　　“嗯，茉茉，我在。”

　　“从此刻开始，凤芊茉想要将真实的自己，完全交付给健司。我不会再因藤真的改变而感到困扰，因为被我改变的那一部分，其实对健司来说，是弥足珍贵的吧。”芊茉仍像每一次看向藤真那样对他和暖地笑着，眼中却不禁泛起泪花。

　　藤真坚定地望向芊茉，将自己的手掌覆在自己的胸口握住芊茉的手：“弥足珍贵，健司视其为生命。”

　　“健司……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好，谢谢你这么温柔，芊茉真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了！”芊茉扑在藤真的怀中，心彻底软了下来，眼泪竟再也止不住，肆意在藤真的胸口决堤。

　　“茉茉，我那么小便和你认识，你却始终陪着我成长，将所有的温柔体贴都留给了我，在我最失意的时候答应和我在一起，我才是那个最幸运的人。”

　　“嗯……健司去买饮料吧，我眼睛都哭肿了，只能在这里等你了。”

　　“好，在门口等我一下下就好。”藤真捏了捏芊茉的脸蛋，独自走进了便利店。

　　隔着便利店的落地窗，芊茉看着俯身挑选饮料的藤真。男生的气质平和沉静却潇洒俊逸，侧脸完美的线条她曾在心中勾勒千遍万遍，好像永远都不会因审美疲劳而归于平凡。

　　心中残存的敏感与不安随着夏末的最后一丝风被涤荡一空，心底有个声音响彻了整个世界，伴随着心跳与呼吸，永远坚实地镌刻进余生。

　　呐呐，健司，茉茉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

　　【三】

　　“阿透，你拍照片的角度还真是端正而严肃啊。”阿遥切换着相机里的照片，每一张都精准地将自己框在最中间，角度也是标准到地平线可以与照片的边缘完全平行。

　　“有吗？”花形接过相机认真地审视，“可是我觉得阿遥不管怎么拍都漂亮。”

　　“这是优等生能说出的最甜的情话了吧。”

　　花形仍专注地看着相机，不好意思地笑：“情话什么的，我确实……”

　　没有等花形说完，阿遥费力地踮脚抬头，他实在太大只了，阿遥甚至需要拉着男生的衣领，才能够在他的侧脸印上轻轻的一吻。

　　只是轻轻一吻，男生的声音便海风中戛然而止。

　　“阿透，你确实很甜。”

　　女生眼见着，自己深深崇拜和爱慕着的男生，他一向冷静睿智，清淡自持，却在夕照之下满面惊愕，直至红透了脸。

　　“阿遥你……”

　　“还不够吗？”阿遥玩味地看着花形，眼神像是一只看向猎物的野猫。随即她环抱住花形的脖子，克制地亲在了花形的嘴角。

　　距离简直太近，阿遥脸颊的皮肤都能感受到花形的呼吸加重了一些，她温吞地向后撤了半步，却反被花形牢牢地圈在了怀里。

　　“望月遥，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吧。”

　　阿遥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一只手抱着花形的腰，另一只手轻抚他柔顺的黑发。

　　“阿透你每次都伴随着阳光出现在我身边，我怎么会离开我视若阳光的人。”

　　本以为他是照进自己生命中的天光，却没想到他早已将自己视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色彩。在羞于说爱的年纪，自己对他的这种爱意竟如此深刻，每次旁敲侧击地宣之于口，每次小心翼翼地付诸行动，总会有他意想不到的回应。
　　就像是……看起来平静而沉寂的深海，注视良久却总被那一抹澄澈的深蓝吸引，奋不顾身地想要沉溺其中。

　　如果可以，就让我成为来去自由的风，永远依偎在浩瀚的大海之上对它撒娇。

　　【四】

　　花形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温润的眉目却被瞬间蒙上一层凝重的神色。

　　“是我妈妈。”

　　阿遥捂住嘴巴表示自己不会出声：“那阿透快接啊。”

　　花形却背过身去按下了接听键，阿遥听不清电话那头都说了些什么，只是能感受到花形妈妈的语气十分焦急。

　　“嗯……嗯……请您放心，我马上就赶回去……对不起，下次我不会这样了……”

　　“阿透，你难道是偷跑出来的吗？”确认花形已经挂掉了电话，阿遥关切地问道。

　　“我每天都有暑期集训，和父母报备的话，他们一定不会同意我来广岛。”

　　“天呐……那你的家人会多么担心你啊。如果我不明不白地消失两天两夜，我爸妈会直接疯掉的。”

　　“我在来广岛的动车上给他们打过电话了，但是我妈妈一定要我赶紧回去上课。阿遥，这是我自己需要解决的问题，你不要为我发愁。”

　　“阿透，这就是你一直以来总是沉默着保持理性的原因吧，”阿遥走到花形的面前正色道，“你被期待着当好一个既全面又稳定的优等生，为了得到父母的肯定，不惜舍弃掉了应有的情绪甚至是情感。”

　　花形侧过头，避开阿遥的视线：“阿遥，别说了。”

　　阿遥却自顾自说下去：“甚至是面对藤真这个挚友，你也本能地想要成为一个可靠的队友，他的信任与肯定，对你来说太重要了。很难想象，我的阿透，这么多年走过来，该有多么累，多么辛苦。”

　　花形像一只因受惊而应激的鸟，试探着看了阿遥一眼。只会有人问他是不是足够优秀、足够耀眼、足够沉稳有担当，却从未有人悲悯地看向自己的灵魂深处，柔声地问自己一句，是不是已经很累很累。

　　许久紧绷的心弦终于不自觉地松弛下来，花形感到鼻尖充斥着酸胀，有什么东西瞬间模糊了眼前绚烂的景色。

　　“花形，这双镜片下的眼睛，因昼夜劳碌于书案而疲乏，坚韧刚毅的生命力在你的瞳孔之中却如永不熄灭的火。”

　　花形想到在校门外的小餐馆里，阿遥曾一字一句地向自己说着这句话，鬼使神差般，花形摘掉了自己的眼镜放在阿遥手上，拉着阿遥在沙滩上奔跑而去。

　　“阿透，你要去哪里？不是要收拾东西回神奈川吗？”

　　“明天回去也不迟，在我这只没有翅膀的鸟重回牢笼之前，请阿遥，再和我逃跑一次吧。”

　　阿遥看着花形的背影，急速跑动带起的气流将男生墨色的发撩拨开来，轻飘飘的衬衫涨满海风，像是飞鸟纤尘不染的羽毛。

　　花形啊，其实你一直有翅膀，只是在规训与禁锢之下变得逐渐无力。可如今，有种力量正慢慢苏醒，将血液输送到这双翅膀的每一寸细胞。

　　花形透，请你张开翅膀。

　　请你，带我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