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杀死了晴天》吞风吻月

3、栀子花

　　“栀子。”
　　栀子在课间被推醒，课代表的脸上带着一丝担忧，“快上课了，你就课间几分钟都做噩梦啊？”
　　噩梦？
　　栀子想，以前只有晚上会做那个梦，现在白天也会梦到那件事了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沾满了泪。
　　梦里死去的女孩是许意晴！
　　她转头看向旁边，空无一人的课桌，桌上干干净净，她抓住课代表，手指攥得发白，“我同桌呢？”
　　“你同桌？开玩笑呢，你哪有同桌，你刚转学过来，就是一个人坐啊。”
　　“许意晴啊！”
　　“什么晴？别乱开玩笑，我要去给老师交作业，马上上自习课了！松手！“
　　“就是许意晴！还是你说她请过假，后来就来上课了，桌子上原来有很多空白试卷，是你给她留的啊！”
　　“我哪有啊，黄栀子，你是不是压力大，睡迷糊了。”课代表挣脱了栀子的手，看神经病一样瞪了她一眼。
　　栀子环顾了一圈教室，她和课代表吵闹的声音有点大，不少同学已经转过头来看他们，带着谴责的目光。
　　似乎是在说栀子吵到他们学习了。
　　栀子推了推前面那个埋头写作业的男生，她问，“许意晴去哪了？”
　　“不认识许意晴。”
　　栀子不相信，她大声在教室里质问，“你们都不认识许意晴吗？她是你们的同学许意晴！”
　　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除了在栀子发出声音后看她一眼，不再理会。
　　教室广播中机械冰冷的女声响起：“黄栀子，违反课堂纪律，马上来三楼政教处。”
　　“黄栀子，违反课堂纪律，马上来三楼政教处。”
　　“黄栀子，违反课堂纪律，马上来三楼政教处。”
　　栀子狠狠踢了下身边空着的课桌，她环视这个陌生的环境，浑身发冷。
　　政教处的门像是一个吞噬人的黑洞，栀子恍惚地走到门前，看到一个政教处主任坐在办公桌旁，分别站在两边是她的班主任，还有何老师。
　　主任身材瘦削，脸上法令纹很深，他吐出一口烟圈，露出黑黄的牙齿，“黄栀子是吧，好几次了，不仅自己成绩提不上来，还扰乱课堂秩序，今晚又在干什么？”
　　栀子盯着他夹着烟发黄的手指，“主任，我只是问问我同桌去哪了，她没来上课。”
　　“同桌？我刚才问了你的班主任，你旁边没有人！没给你安排同桌！”
　　“不可能啊......我明明就......”
　　目光失焦，栀子浑身发软，她晃了晃快要站不住，摔倒之际，何老师扶住了她。
　　熟悉的气味包裹了她，是很淡很淡的栀子花的香气。
　　栀子抓住救命稻草般问何老师，“何老师，你知道许意晴的吧，我跟你说过的，我说过我不去你宿舍睡午觉了，因为许意晴带我去她宿舍休息。”
　　“栀子，你说什么呢，你一直.....在我这里睡午觉。”
　　何老师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心疼和怜悯，但她还是对栀子说，“你做噩梦了，栀子。”
　　“张主任，李老师，栀子这孩子身体不好，要不然我先带她去医务室看看，等她家长来了再说处分吧。”
　　张主任看了眼栀子苍白的脸，眼下的青黑，还有似乎快要瘫倒的样子，他说，“别是装的，就在这，等她姑妈过来。”
　　“张主任，黄栀子不是这样的学生。”班主任李老师也过来扶着栀子。
　　“这样的我见多了，李老师，何老师，你们女老师就是容易心软，要我说，学生就该好好教教，该处分处分，惯着他们，他们只会不听话，砸了求竞的招牌！”
　　栀子听不进去张主任再说什么，她被姑妈接回家后，姑妈出乎意料没有生气，只说，“对不起栀子，是姑妈没注意到你的身体状况，求竞，不要去了吧。姑妈再给你找个学校。”
　　“不，我可以的。”
　　“对不起姑妈，我就是休息不好，停课三天我在家上网课，我不会耽误进度，检讨我写，警告处分我也认，只是现在转学的话处分没消掉也很麻烦，我会好好弥补的。”
　　“可是......”
　　栀子说了很多话，做了很多保证，姑妈决定最后给她一次机会，“我老说用很多人情才把你弄进求竞中学，平时我也对你很严格，但是栀子，你的命运是在你自己的手里。”
　　回到学校的栀子交了检讨，又去政教处听张主任长篇大论的思想政治课，最后才回教室。
　　她期待能看到在座位上等待的许意晴，看到她冲自己露出狡黠灵动的笑容。
　　——但是什么都没有，许意晴的座位空空如也。
　　班里的同学们仍旧在埋头做题，课代表照常收作业发卷子，栀子坐在座位上神游天外听完一堂课，她回想起三天前在政教处，她问何老师认不认识许意晴时，何老师的眼神是闪躲的，担忧的。
　　下课铃声一响，栀子便去了何老师办公室，却得到了何老师已经辞职的消息。
　　她的办公桌还没来得及收拾，栀子看到那盒曲奇，还有那个相框，她拿起相框仔细查看，捧着栀子花的小女孩很眼熟，鼻梁旁边有一颗不太明显的痣。
　　翻过来看相框底部，有一行小字：2017年5月26日与晴晴合影。
　　栀子拿着相框去问班主任，张老师告诉她，“晴晴是何老师女儿，只不过她离婚后，女儿留在父亲那边没能带走，她很自责。”
　　“那何老师为什么辞职？”
　　“我这就不知道了。”
　　得到了答案的栀子，更加坚信许意晴并不是同学们说的不存在，她是存在的，是何老师的女儿，只是为什么那些人都说不存在，是不是和那个下架的视频一样？
　　而自己的梦是真相，许意晴死在学校，所有人为了学校的声誉缄口不言。
　　“张老师，那何老师还回来拿这些私人物品吗？”
　　“不回来了，我回头会寄给她，哦对，这盒饼干她说你爱吃，都给你吧。”
　　栀子打了何老师贴在班级里的联系电话，不出所料地也联系不上了。
　　最后栀子拿走了那盒曲奇，今天回家后只有做好的饭菜，姑妈说医院要值班，她今晚不回来了，也不忘叮嘱栀子写作业。
　　栀子下一次周测不敢再懈怠，都写的是正确答案。
　　那盒饼干被她放在床头，睡前还偷吃了一块，味道还是很好，只是这一次她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
　　她洗了澡很快入睡，好几天没出现的梦再次出现。
　　梦里还是那个天台，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再一次推许意晴的时候，有个女人的声音不断地告诉梦里的栀子，她说，不要，不要推。
　　是何老师的声音！
　　只是这一次，女孩还是死了。
　　坠落的失重感，急速远离的实验楼，骨头四分五裂，鲜血迸溅在纯白色栀子花上，流了满地。
　　不可置信的栀子看到许意晴带着天真纯净的笑容，她站在天台边缘挥了挥手，好像在说，再见。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