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勿扰》莓矢

13、得寸进尺

　　幻象中的场景变为真实，迟扰反倒有些不适应了：“你原来不是这样的。”

　　“什么样？”贺洢故意装不懂。

　　迟扰：“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你以前可不会说这种话。”

　　贺洢轻笑了声：“我这种话算什么话，情话？”

　　“我跟我男朋友讲讲情话，有什么问题？”

　　迟扰憋了一下，还是没憋住：“你这是在调情……算骚话。”

　　“怎么就骚了？”贺洢大为震惊，“我觉得我用词挺文雅的。”

　　“你的行为不文雅。”

　　“我怎么……”
　　贺洢说到一半，忽的想起刚刚两人接吻的画面。敢情他是害羞了，所以在跟自己计较亲他这回事么。

　　想到这，贺洢没忍住逗他：“我亲的是你的脸，够纯情了吧？”

　　“也不知道是谁，上来就亲嘴。”
　　“相比之下，我还是……”

　　“你闭嘴。”迟扰脸都涨红了，猛地打断他。

　　静了一会儿，他那股燥热褪下去后，才发觉对面一直没吭声。

　　“你怎么不说话？”
　　“不是你让我闭嘴的么？”

　　“哦。”
　　真有这么听话，那你最好别再说一句话。

　　被噎了一下的贺洢深知自己把他惹毛了，也没敢再逗：“我错了，你别生气。”

　　他哄着说道：“正经的，问你个问题，你回答我就告诉你。”

　　迟扰明白他要告诉自己什么，想知道答案的他纡尊降贵地开了口：“说。”

　　真是少爷脾气。
　　贺洢摇摇头，心道能怎么办，宠着呗。

　　少爷发号施令，小贺子得令：“你不喜欢这样的我么？”

　　迟扰几乎是没思考，那句喜欢差点脱口而出，但他忍住了，说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也没说讨厌吧……”

　　“那就是喜欢？”贺洢换了句问。

　　迟扰：“你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你这么回答，我不是很相信啊，怎么办？”贺洢偏要听到百分百确认的答案。

　　“喜欢！行了吧？”迟扰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这也没必要骗他，说就说了。

　　贺洢哼了声，像是在笑：“知道了，那你下来，我告诉你。”

　　“你得寸进尺。”
　　“没有得寸进尺，我饿了，想吃饭。”

　　-

　　迟扰一心只想着原因，根本没食欲，筷子在米饭上戳了又戳，还没等到贺洢吃完。

　　他这顿饭吃得未免太慢了些，说是饿了，米饭却是一小口一小口往嘴里送。明明一副吃不下的模样，但也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无聊极了。
　　这嘴又憋不住，就是想说些什么。迟扰只能吃饭，把嘴堵上。

　　直到迟扰把面前那一整碗炒饭吃完，贺洢才跟着放下筷子。

　　“吃饱了，能说了么？”迟扰问得快极了，像是生怕他又去装碗饭，然后坐着再吃上半小时。

　　贺洢倒是没如他想象中那样，他反问道：“你吃饱了吗？”

　　“饱了啊，我都吃完了，很撑…”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的迟扰，“所以你吃这么久，是在等我？”

　　贺洢耸耸肩，不置可否。

　　很明显，他是不想让迟扰饿着肚子，怕自己吃完了迟扰也跟着不吃了，这才慢悠悠的。

　　迟扰因为自己刚刚的态度和那些胡乱猜测而对他感到抱歉。

　　他哪变了？
　　分明还是那个温柔又细节的亲亲男朋友！

　　而且本来，他就喜欢现在这个，曾经在幻象里的贺洢。
　　原因真的有那么重要么？迟扰此刻不愿再深究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贺洢先把手机递了过来，又说：“给你看个视频。”

　　“什么？”迟扰接过，屏幕上是一片黑，他按下暂停键。

　　视频开始播放。

　　前面是一段很混乱的画面，像是在偷拍，镜头晃来晃去，时不时晃进几束彩色光线。

　　手机音量根本没开，迟扰看了一半才发觉，手指轻触屏幕将视频暂停。

　　从原本专注着的事里抽离出来，他的注意力又被别的吸引。

　　这会儿来吃饭的人增多，食堂变得嘈杂，人声四面环绕，像是处在一个小型的live house现场。

　　这些声音传入耳朵里，迟扰忽然间觉得头有些疼，他捂住耳朵，那些声音还是在脑中环绕着。他甩甩头，睁开眼却发现四周的人都停下来了，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是幻觉吧…
　　迟扰没去管，低下头又把进度条拉回去，正欲外放声音从头开始看，但头疼依然没有缓解，眼前还在冒着星星，晕乎乎地像是坐上了游乐园里的极速飞车。

　　他想着看点别的缓缓，再抬头，整个人完全愣住了。

　　似是在顺应迟扰拉进度条的动作，他眼前的画面正在急速倒退，所有东西混在一起，只能辨得颜色。

　　迟扰越看越晕，干脆闭上了眼。

　　良久，身下摇晃的感觉没有了，列车似乎到达了目的地。迟扰缓慢睁开眼，又惊了。

　　我那么大一个食堂呢？
　　怎么变KTV了啊喂？！！！

　　两眼一黑，又闭上了。

　　“喔，到迟学弟了！”
　　“玩一晚上了，让你输一回还真不容易啊。”

　　迟扰还处在飘浮的状态中，同时失去了视觉和听觉。除了刚才那一眼，他还没注意到现在的场面是怎样的。

　　直到起哄的声音响起，反复念着他的名字。

　　“迟扰，迟扰，迟扰……”

　　这几声给他唤醒了听觉，其中有个喊得特别大声，且还是带头的家伙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好像不久前才听到过。

　　想起来了。
　　爱替人举手的热心同学！

　　迟扰终于醒了。

　　“诶不对，我怎么在天上，给我干哪来了这是。”

　　迟扰开始乱扑腾，疯狂喊救命。下面坐了一堆人，个个都是龙虾，像复读机一样喊着自己的名字。

　　“我在上面啊，你们倒是看看我！”

　　在知道自己不会掉下去后，扑腾累了的迟扰将视线放在了那堆人身上，然后极为震惊地发现，自己也坐在里面。

　　所以他们起半天哄，压根不是对着天上的自己的？！

　　迟扰现在只想知道此刻的时间，他在空中划拉了几下，跟游泳似的往前飘，找到了一个没息屏的手机。

　　上面显示着的日期为二三年九月二十日。

　　那不是他才入学的时候么？

　　迟扰总算搞清楚了状况。
　　是那个视频，触发到相关回忆了。

　　现在回忆都整这么高级了，还能亲身回到现场看的。

　　迟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真当戏看了起来。

　　“迟扰，迟扰……”起哄声还在喊个不停。

　　话题中心有些无语，制止他们：“好了好了，我选真心话。”

　　热心同学坐在他旁边，眼疾手快地从牌堆里抽出一张，问：“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嗯…”说实话，他活到现在还没心动过，也不知道自己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但就这么说这些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于是他胡诌了一个，“温柔的吧……”

　　“能听到么？”

　　贺洢的声音突然出现。迟扰再次睁开眼，只见贺洢往前靠了些，左臂撑在桌面边缘，右手越过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障碍，很快又收了回去。

　　他给迟扰戴上了耳机，才问出那句话。

　　迟扰还想着最后那句自己说的话，很快明白了贺洢人设大转变的原因。

　　这人追自己的时候摆出他胡诌的理想型的样子，追到手就本性暴露，真不是个敬业的演员。

　　但都说了是胡诌，迟扰也不在意这些了，他现在只想知道贺洢要给他看的视频内容是什么。
　　于是他点点头算作贺洢问的那句话的回答，便接着看起视频。

　　前面那段混乱的画面，背景音里有着音乐声、玻璃杯互相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还有刚刚在耳边响个不停的起哄声。

　　这不就是，回忆里KTV的场面么？

　　那他已经想起来，就不用再看了吧，那一声一声真的喊得他头皮发麻。

　　他正想停下来，画面忽然变了，镜头对向人群，他在那堆人里看到了贺洢。

　　他坐在角落里，像是喝多睡着了，所以大家也没有去吵他。

　　迟扰无心再去看别的，把画面放大后，盯着贺洢一个人看。

　　他全心放在视频里，没注意到坐在他对面的贺洢动了动，把另一只耳机戴上了。

　　视频播放到说真心话那段，声音同步传入两个人的耳朵里。

　　贺洢盯着迟扰。
　　迟扰盯着视频里的贺洢，看到他听见自己说完那句话后睁开了眼。

　　但视频还没有结束，那些人果然不满迟扰简短的答案，想要他说得再具体些。

　　回忆里没有这段啊，我当时说什么了？
　　迟扰一怔，试图从记忆里找到这段，但实在想不起来，只能重新看向手机。

　　镜头又变，对准了迟扰的位置。

　　他看见自己答不出来，伸手拿了杯酒，一口气灌了下去。

　　迟扰知道自己的酒量，就是个一杯倒，所以这段他想不起来，原来是因为喝断片了。

　　聚会还没结束，视频还在拍着。

　　迟扰往前拉了一小段，再看自己果然晕在那了。
　　幸好没发酒疯，迟扰边看边松了口气。

　　再拉，贺洢站了起来。

　　声音突然放大，是拍摄的人在说话：“哥，你要走了啊。”

　　他估计也喝大了，忘记自己还在拍，站起来就往贺洢那跑，镜头又开始晃，最后剩下一片黑。

　　但声音还在。

　　“手机别忘了，还你。”

　　迟扰点了一下屏幕，这条视频是存在相册里的。
　　原来是贺洢的手机在拍。

　　“我把他带回去吧。”这是贺洢的声音。

　　“好的学长。”这是热心室友，“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贺洢嗯了声，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类似衣物摩擦的声音，再到关门声，最后是脚步声。

　　正当迟扰以为视频要结束的时候，贺洢的声音再度出现。

　　他说：“迟扰，如果我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你能不能，也试着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