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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0 章 撒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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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今越脸抽,眼底尽是难以言喻,看傻子一样看祁洋。
其实虞今越没明白,之前祁洋没了解过林塑就对他盲目崇拜,现在了解了反而能怕成这样?
虞今越委婉问:“你最近和他有过节吗?”
“我说真的!我以前在四处的时候,见过不少高智商犯罪分子,就像他那种人,”祁洋跳下桌来,端着下巴原地转了一圈,全身上下写满了危机感,“不行,我得让漫漫给他做个心理测试,不然我不放心。”
“你妹妹不是生物医学专家?让她去搞心理研究,专业不对口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医学领域各方面多少相通嘛,而且漫漫学过一点心理学知识,虽然不及她本专业,但也够用。再说,我让别人给他测,你放心吗?”祁洋没理会他的质疑,摆了摆手,风风火火就出了门,直往旁边临时中心去。
虞今越不表态,不过祁洋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倒是赞同。
而此时的林塑,正在采集室巡检。
他不大懂人体医学方面,不过,他来采集室也不是为了真帮什么忙。
主要是姚骞这段时间老往净除研发室跑,采集室这边尽管有丝珂露还有医务组盯着,说到底姚骞是主心骨,他还是怕采集室的人懈怠,于是来给采集人员打个定心剂。
消毒水的味道充满整个负二层,冷光照耀透所有角落,压抑肃静,让人不自觉沉重起来。
林塑一出电梯,各种化学试剂的味道扑面而来,他戴上了口罩。他不习惯体面的西服,仍然穿着薄风衣,长到小腿,里面依旧是他多年如一日的黑汗衫。
他身上穿的这套还有柜子里几件外套还是孔易诚主张他买的,要不是考虑他之前那几件制服太过严肃正经,和人相处起来让人觉得有压力,他还没想过要换。
天气分明已经变冷,正常人都换上了大衣或薄绒外套,但他似乎感受不到温度变化,也没打算再添置厚外套。
向一泊就跟在他旁边。
之前白天是郝望,晚上才是他,不过经过时间推移,两人的执勤时间已经彻底颠倒。
这段时间,林塑白天身边待的都是向一泊。
走廊上有自动化机械进行样本和器材的送检,来往的研究人员都戴着口罩,看见林塑都微微颔首以示招呼。
他双手揣在衣兜,点头回礼。拐过几个岔口,直往观察室去。
观察1室里,机械运转声,各指示灯有规律地闪着,红白青黑的连接线向前蜿蜒,伸展至观察台上方
观察台由体积宽阔的圆形玻璃罩组成,里面溶液浸泡着人体样本。赤|裸|人体前后植入的接线比手腕还粗,自下而上,连接容器外的各设备仪器。
里面的人闭着眼,表情平静,仿佛置身一切事外,甘愿承受连接管带来的痛苦。
没有意识,没有感觉,他已经死了,或者不算活着。
林塑进去时,撞入瞳孔的就是这一幕。他脚步一顿,愣了愣才进去,反手关上门。
他见过不少人,死的活的,大概是见多了也麻木了,从来没为谁动容过。哪怕现在见到那个容器里的人,他也没多少情绪起伏。
但他敬佩,也敬重。
他们为未来献身,哪怕前途未知,也仍一往直前,只为将来难测时,为同胞留有一线生机。
彼时,丝珂露正领着一个学员,指示棍点着仪器显示屏,示意她记录各项指标。
仔细一看,那埋头记录的学员正是江小陌。
丝珂露见林塑来了,停下手里动作,朝他一笑。她金瞳闪耀,笑起来更明亮,玩笑说:“我亲爱的上将,今天什么大风给您刮来了?”
“来替姚博士检查工作进度。”林塑说着,话头转向江小陌,“在这儿的感觉怎么样?”
江小陌神色专注,好似提着一根神经,但又看不出疲色,她说:“我觉得比之前好多了,我好像,”她扭头向观察台,凝神注视,“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
丝珂露眼睛闪闪,揽过江小陌肩膀,引以为傲地说:“小陌聪明,学得快,上手也快,我都怀疑她是不是真没上过学。”
听起来像骂人的,但事实确实如此。
前几年,形势还不算严峻的时候,各大基地里的学校还是正常运行的。到了后来,别说学校了,社会运转全然崩塌,人人自危,自顾不暇。
按照年龄推算,感染危机爆发时,江小陌也才十一二岁,就算学过一些东西,这些年闲磨下来,估计什么也不记得了,更何况实操。
现在搬到容格,基地联合专组创办了一个基地学院的,专门为未受过教育的孩子教学,教学人员是专组的专员。
但江小陌这种刚好卡年龄,只好耽搁了。
林塑想到这儿,问她:“你想去基地学院吗?”
虽然年龄超了,可江小陌要是去那儿,就算不坐在教室学习,光是给专员帮忙,多少也能受教些理论知识。
但江小陌却摇头,说:“我在这儿,一样能学到好多东西。”
林塑点了下头,也不勉强她。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朝里探了个头,东望望西望望,目光定格到江小陌身上:“小陌,祁教授叫你。”
“好的,马上。”江小陌收好记录册,“珂露姐姐,我先过去看看,有什么事再叫我就好。”
丝珂露拍了下她背,慈爱地说:“去吧孩子。”
她走后,观察室里就只有林塑和丝珂露两人。
丝珂露问:“上将还有什么要指示的吗?”
林塑左右看了看,说:“在这儿待得怎么样?有没有研究人员不习惯的?”
丝珂露欣然地说:“不错,虽然比不上原来的测验基地充实,但我很喜欢这儿的环境和氛围,他们也很喜欢。”
林塑点点头,尽职尽责地关心询问:“你们和专组人员处得怎么样?”
“很和谐,他们都很敬重我。”丝珂露说,“尤其是沈教授,他是个很绅士的人。而祁教授这个人,专业性很强,”她皱眉思索,深然一笑,觉得有趣,“但很冷酷。”
“不好处?”林塑生怕两边人有什么矛盾,措辞都锐利不少。
“不不不,”丝珂露连连摇头,依然是笑着,“她人很好,只是我有时候看不懂她的表情。但这都不是问题,至少项目合作上,我们很合得来。”
“行,有什么问题和难处直接和我说。”林塑说,“你先忙,我出去看看。”
“OK,”丝珂露语调明媚,和她脸上的笑容一样,她俏皮地给了林塑一个飞吻,“上将再见!”
林塑出了门,领着向一泊逛了一圈。本来打算就这么回去,却不想路过一个办公室时,虚掩的门缝传出祁漫一丝不耐烦的声音。
“不要。”祁漫应得冷漠决绝,不容置疑。
“别啊,漫漫你好好考虑一下呗。”
是祁洋的声音。
祁漫无情说:“工作时间,请叫我祁教授”
祁洋气急败坏:“我是你哥!”
林塑本不打算两兄妹的争吵,当做没听见就要离开,却不想只言片语中,他猛地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祁漫毫无情绪地说:“你是我哥我也没义务给林塑做心理测试。”
林塑步子一停,微微侧耳,不动了。向一泊跟在他身后也不敢有动作,只好连呼吸都放缓了。
“怎么就没义务了?”祁洋理直气壮,“你给他测了咱们都放心,维护容格安危义不容辞好吧!”
这话进了林塑耳朵,他不禁想,这些人把自己当成什么变态了吗?
祁漫没说话,江小陌两人横中间,手里还抱着册子,左看看右看看,觉得不合适,小声说:“祁教授,要不我先出去吧。”
“出去做什么?样本记录都没做完。还有,”祁漫偏头,目光冷然地注视她,不解说,“为什么你叫丝珂露女士姐姐,叫我教授?因为她比较亲切一点?”
江小陌:“……”
祁洋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说:“不带你这么双标的啊。”
祁漫撇了下他肩膀,语气满是不耐烦,说:“赶紧走吧,别耽搁我工作。”
“说真的,你就给他测一下,又不少块肉。”祁洋眼珠子一转,郑重其事咳嗽一声,“而且,这是老虞给我的任务,你就算不卖我个面子,他的话总要听的吧?”
祁漫眉头一皱,将信将疑:“虞今越?”
“对啊,”祁洋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不然我这阵子这么忙,怎么还有时间来这儿找你?就是带着任务来的啊!”
祁漫糊涂说:“医务组下不是有专门的心理健康部门,找我干什么?”
祁洋说:“其他人就算了,他林塑说到底不是普通身份,让你去放心点嘛。”
祁洋拿出虞今越来压她,就算她不愿,也不得不干了。她本来可以先和虞今越先核实一下,但她实在不想和别人交涉,索性就应了。
而在门外听见他们这番交谈的林塑,垂下眼睫,抓了下口袋里的常备湿巾,觉得心烦。
针对这件事是虞今越的主意,林塑并不意外,甚至觉得是人之常情。虞今越肩负责任太多,肯定要多方面综合考虑。而且他们的交情也不算深,虞今越做什么都不奇怪。
但这并不耽搁他讨厌那些测试题。
他不喜欢做那些测试,早在没进城防军之前,他做过不下百份的测试,导致后来,他看见那些大同小异的题就想吐。
不仅想吐,还会很焦虑,不过每次他的表现一如往常镇定,瞒天过海了所有人。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那道疤。
林塑转身离开,步子加快了些。
他打算逃避一会儿算一会儿,步子生风般往外走,只不过还没看见电梯边,他人就被“抓”回去了。
他还拒绝不了,只有配合。
当天晚上,虞今越就收到了那份检测结果。
他在书房,依旧拉上帘子,开了暖光灯。
书桌上方开着两个成像屏,一个画面对面是祁洋,背景是沙发,祁漫就坐在他旁边。
另一个成像屏上,则是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祁洋说:“也是巧,今天下午他去采集室巡查,我们刚好在他要离开前给逮住。”
虞今越把林塑答过的所有问题全看了一遍,以及最后各项正常的结论,早有所料地说:“我说什么来着?他肯定没问题。”
祁洋意味深然地哼哼一声,说:“那可不一定。”
虞今越觉得他就是找事儿,语气都重了几分:“结果都摆在这儿了,有什么不一定的?”
祁洋没说话,屁股一转,给祁漫让出位置。祁漫凑到成像屏跟前,犹豫了两秒,才缓缓说:“他……撒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