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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过去与现在交织的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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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埋]:假如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你会选择喝下吗?
[抚子]:可能会吧,也可能不会。
[小埋]:为什么这么说?
[抚子]:人总有许多想要改变的遗憾,却也有着不想被磨灭的回忆。如果一切倒转,那些珍贵的东西不也会随之消失吗?就算重头来过,也终究是不同的。
[抚子]:所以我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只是我觉得,与其思考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如立足当下。
[小埋]:有没有觉得你后半句话很像是心灵鸡汤里面会出现的句子。
[抚子]:......哎呀。
22
夏油杰不再有所收敛,我亦没有保留的余地。
我闭上眼,调动全身的咒力后握紧双手。空中盘旋的黑雾,逐渐凝结出狰狞的獠牙,涌动的黑雾,在触碰瓦砾的瞬间化为浓稠的液体,从我的脚下向外扩散而出,巨大的六芒星阵瞬间将周遭的一切困在密不透风的结界里。
在展开的领域内,我凝望着夏油杰挣扎的身影,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或许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经明白,我们的命运,因各自不同的选择走向分歧,也终有一天会因各自不同的选择再度交汇。而那个时候,所有迟疑与不定都会消失,只余彼此兵戎相见的场景。
毕竟也是曾经的最强之一,夏油杰坚持的时间比我想象中更长。再次从漩涡般的黑洞中脱离而出后,他撕开了一个贴满咒符的暗盒,盒上缠绕着数条形状诡异的锁链,锁链交错的中心印刻着一朵泛起血光的枯萎花枝。
悬浮在半空的黑雾像是找到了归家的路,源源不断涌入其中,暗红色花瓣层层剥开,本该是白净花蕊的位置,却蠕动着布满血丝的眼球。
那眼球锁定了我,我感受到血管深处传来冰棱碎裂的脆响,某种蛰伏多年的存在挣扎着要从体内破土而出。
腐烂的香气从黑雾深处涌来,视网膜上浮现出数道诡异的暗纹,耳道里灌满亿万只蜉蝣振翅的嗡鸣,又被某种更为庞大的寂静淹没。
看到我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夏油杰嫌恶地擦干身上沾染的污渍,朝我款款而来。
"很抱歉,小洄,我其实并不想伤害你。"他将冰凉的东西推入我的体内,语含遗憾地说,"要是未来的蓝图内有你,我现在会更加开心吧。"
我屏息等待,温热的暖流从另一颗心脏向外徐徐流淌,穿过荒芜的寂静,驱散迷雾与阴霾。
短暂的混沌后,我的意识与理智重新回到了这具躯体。听清了他的话,我既觉悲凉,又觉可笑。
假如这是我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或许夏油杰此刻就能真正得手。
剧烈的蓝光取代了浓稠的黑雾,从我体内迸发而出,砂石颤栗,天地震荡。
刺目的光亮过去,领域坍塌,楼房倾倒,教堂支离破碎,飞扬的尘埃将落未落,漂浮在这片千疮百孔的土地上。
忽略阴湿、刺骨而又尖锐的疼痛,我把手伸向自己的肩膀,将紧紧依附于血肉之上的禁制器一把扯出。环形金属制品从空中滚落到满是污垢的地上,发出一阵聒噪的响动。
粘稠的血顺着裂开的地方不断流下,我缓缓走向靠在墙边奄奄一息的人,略带讽刺地开口:"他们难道没有告诉你,早在六年前,我就已经死过一次了。同样的手段,你觉得会生效第二次吗?"
夏油杰的僧侣袈裟不复整洁,碎裂的布条满是打斗过程中留下的泥泞。他虚弱地倚靠在墙壁上,散乱的发丝垂落着,遮掩了半张脸颊。
青苔斑驳的砖墙簌簌抖落着尘灰,尚未完全凝结的血雾,像暗红色微粒悬浮在空气中。
我看不清他此刻完整的神情,只能看到他的身躯与墙壁接触之处,不断洇出大片大片的血迹,染红脚下的地面,也逐渐染红视线。
我蹲下身,语气平和地陈述道:"千代田发生的事,是你故意为之。我身份的暴露,也与你脱不开干系。"
"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我剥开他的发丝,直视着他双眼,"无论你是想利用我的身份,加深咒术界对五条悟的猜疑,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还是想借他人之手,获得我身上的力量,这都说得通。"
"但为什么,要把三浦咲推到我身边来?"
夏油杰低下头剧烈地咳嗽着,血液从他口中喷涌而出,他平复呼吸,侧身将头依靠在支离破碎的墙边,凝望着缓慢西沉的落日。
"没有为什么。"夏油杰无奈道,"如果我真的那么算无遗策,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良久的沉默后,他仰头看向天际,突兀地牵扯嘴角笑了起来:"真美啊,我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这样的黄昏了。"
我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方,缥缈暮光下,路面如镀金箔,蜿蜒至地平线尽头,仿佛无形之手终于慷慨地摊开了它的底牌。
"小洄。"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后,他启唇,用恳求地语气道,"别对我们家人们下手。"
"也许在你眼里,我所犯下的过错不可饶恕,但他们不一样。美美子和菜菜子,她们跟随我,只是想拥有一个家....一个温馨、美好,看得到未来的家。"
"我不会答应你。"即使在生命的终末,我也不想用谎言填补虚无的空缺,"他们的罪将由他们自己承担。"
夏油杰用复杂难言的眼神望向我,在他固执的目光注视下,我低垂下头,克制住内心翻腾的情绪,语气寻常地问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侧过脸,将神情隐匿在阴翳之下,好半天都没再吭声。
我静静等待着,恍惚间感受到自己像是悬在空中的纸鸢,起飞、下沉,又再次升空、坠落。
天渐渐暗了下来,不起眼的青黛色从四方汇聚在一处,于是浓得化不开的幽深仓促地拉开了夜的帷幕。
"把我带回荒川吧。"晦暗的铅灰色夜空下,夏油杰的声音变得愈发低沉,".....葬在那两座无名碑的旁边。"
最后的语句落下后,他的话彻底消散在了夜风的怀抱中。
23
"你在干什么?"三浦咲将写到一半的作业本放下,从凳子上起身小跑了过来,靠在我的身边仰头看向窗外。
"在看星星。"我说。
三浦咲左右张望:"哪儿有星星?"
我随手往前指了指。
反复确认不是自己视力有问题后,她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副眼镜盒:"你是不是近视啊,近视还不戴眼睛。"
她打开盒子,不由分说地把眼镜架在了我的鼻子上,我有些好笑地把镜框扶正,顺从了她的"批评",想了想还是没告诉她这只是我伪装身份的道具。
"现在能看清了吧?今天哪有星星啊。"她嘟囔道,"城市光污染和空气污染那么严重,我都好久没见过满天繁星的景象了。"
"原来大小姐有在认真上课啊。"
"什么?"她差点尖叫起来,"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不学无术的人吗!"
我确实是那么以为的,只不过话不能那么说。
"没有。"我矢口否认道,"只是觉得你适应得挺快。"
"说起这个。"三浦咲一溜烟又跑走了,回来的时候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买的武士刀,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我,"你打算什么时候指导我训练咒术?"
"呃....."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有承诺过这个。
"你说过我在学校好好学习,你就教我的!"
我努力思索了一下:"我明明说的是不好好学习就不教你,没说过你好好学习就要教你啊。"
"你、你!"三浦咲被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愠怒的生理性红晕顺着脖颈蔓延到脸上,咬牙切齿地瞪着我。
我收起了自己逗弄人的坏心思,拍拍她的头:"玩笑而已。下周开始教你吧,怎么样?"
即使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三浦咲还是气鼓鼓的,扭头又坐回了凳子上,纸上的字用力之深,就像和水性笔有仇似的。
我看着她紧紧攥笔的样子,突然觉得五条悟说得也没错,布朗尼蛋糕确实蛮可怜的。
叮铃铃铃铃,急促的电话铃声像是不安定的分子,在平静的湖面上激起圈圈涟漪。
三浦咲还在奋笔疾书,我按下挂断键向外走,没过几秒,铃声又催命一样的响了起来。
"你在搞什么啊?"银翼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激动,"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都不通知大家,现场的痕迹也没处理。怎么,觉得没人能治得了你了是吧?"
"没啊。"我轻描淡写地说,"五条悟不就可以吗?"
银翼顿时噎住了,天大的火气顷刻间变为了深重的无奈:"你真的有病啊。"
他今天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过我无所谓别人骂我,所以坦然承认了:"我有病你是第一天知道吗?
良久的沉默后,银翼叹息着询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我说,"我只是不想再藏着掖着,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行走在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