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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年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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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生日的当天晚上两个小的吵着要去10+,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的,齐珚听得头疼,只好开车带着两人过去。刚进酒吧,经理就走来问齐珚是不是和宋则昕一起的,齐珚告诉他不是让经理重新开一个包厢。但那俩爱凑热闹的不去包厢,非要在卡座看人,齐珚就陪他们在卡座里待着。
杨溪张望了一圈,随口问道:“小则哥跟谁喝酒呢?”
但齐珚确实不清楚,发了个消息给宋则昕:“带俩小的在10+,你也在啊?”
宋则昕:“和我的相亲对象还有你的相亲嫌疑人一起呢,据说一会还来个他们的朋友,你来不来?”
齐珚:“什么叫相亲嫌疑人?”
宋则昕:“周屹然啊,不然还有谁?”
齐珚无语,本要拒绝,但是宋则昕已经给那两小的通了气,告诉他们他们姐姐的相亲嫌疑人正和他喝酒,问他们俩要不要上来一起把把关。
杨溪杨澈对自己几斤几两非常清楚,直接跟宋则昕说不敢把关,但是想看看长什么样,而且也想知道什么样的帅哥能入得了他们那个龟毛挑剔的表哥的眼。当然最后的想法他们没跟宋则昕表达出来,不然肯定也不让他们上去。
俩人凑到齐珚身边撒娇,齐珚拿他们俩没办法只好同意上去。
包厢里只有三个人,周屹然看见齐珚他们像看见了救星,比第一次见面还要热情。
“齐老板快坐快做。”他趁机从宋则昕和秦垣两个人中间出来,想和齐珚她们一起做到边上。
包厢里正放着一首重金属摇滚乐,齐珚只在宋则昕的车上听到过。她和周屹然对视一眼,只见对方点点头,估计已经知道那两个人的关系,误打误撞地成了两方战火的暂停键。
秦垣看来人也表现出很好的修养,他起身伸出手:“齐老板你好,听很多人提起过你,终于见面了。”
齐珚回握,漂亮的脸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道:“你好秦总,久仰了。”齐珚又看了看周屹然,解释道:“这是我弟弟妹妹,俩小孩放假回来,从小爱粘着我,这不我上来跟秦总周公子见面也要跟着,二位别见怪。”
“怎么会,”周屹然笑了笑,“你忘了我们家那个大冤种了吗?这是她不知道不然第一个赶过来。”
杨溪杨澈乖乖巧巧地跟两个没见过面的大帅哥打了招呼。
“别傻站着了,坐啊。”宋则昕招呼大家坐下,接着又问:“我说老周,我的人都来了,你叫的那个怎么还不到?”
周屹然:“到楼下了,马上。”
齐珚正在给杨溪杨澈介绍酒,两个小的刚点完,就有人推门进来。
包厢里的人齐齐看过去,只见任疏朗穿着大衣站在门口,里面是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
“朗子快来。”周屹然冲对方招了招手,转而又向齐珚介绍,“齐老板,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叫疏朗的人就是这位,任疏朗,也是老秦他那个公司勤石的合伙人,我们之前都是英国读书的同学。”
介绍完任疏朗,他又跟任疏朗介绍齐珚:“这位是齐珚齐老板,10+的老板,她另一家里有款酒和你的名字一模一样,也叫疏朗。”
周屹然的话一出口,好几个人的神情都发生了变化,但其中最意外的却是宋则昕。原本还浅挂在脸上的礼貌笑意瞬间僵住,一些久远的记忆纷至沓来却又如拨开云雾的谜团一般在这一刻顿悟出了答案。
“行行行你亲爹家的弟好,杨澈也好,你俩弟都好得呱呱叫。”
“这么晚还在吃了?小心待俩礼拜跟你亲爹家那个弟都吃成胖头小猪!”
“怎么你亲爹又离婚了?”
“我有认识的人啊,要找谁吗?你这么关心L市的那个枪击案干什么?”
“那个覃思远到底有什么好的,你哭成这样?”
“你不是因为他那你因为谁?”
“10+?Years?什么东西十年了?”
“疏朗?这名挺好听的啊,怪有文化的,诶这名怎么那么熟啊。”
……所以“疏朗”其实是个人。
齐珚不是没有说过他的名字,只是提起的时间太短,再加上自己的打诨一直都用“亲爹家那个弟”来故意戏谑代替,从来没在意过那个人的名字是什么。而之后从某一天开始,齐珚再也没有说起那个人和那个名字,以至于他都忘记了“疏朗”其实是个人的名字。
宋则昕盯着面前那个人,只见他眼神里有很多自己看不懂的情绪,但仍不失礼数地说:“你好,齐老板。”
“你好。”齐珚点了点头,和那天在酒吧的第一次相遇时一样,他们依旧是客套的陌生人。
齐珚刚想收回目光却瞥到了他耳垂上的耳钉。精致小巧的罗马数字仿佛把年岁定格在了十七岁,那个早就约定好的、却迟迟没有真正到来的十七岁。
这款耳钉是意大利一个小众品牌在当时出的“年华”系列中的一款,据说灵感源自设计师在网上看到人们关于自己青春的讨论,所以他才想到用数字来象征那个年纪的青涩时光。
曾经他们说过要作为十八岁的生日礼物送给对方,所以任疏朗在十八岁之前必须要打好耳洞,齐珚答应他打的时候会陪他一起,还会负责打后的“康复”工作。可他们分开得太匆忙,齐珚的耳洞都没有完全养好,任疏朗就离开了,而这款耳钉也是她在二十多岁的时候才买的。
那时的她假意洒脱,偏不要做出有怀念过去意味的举动,眼睁睁看着这个系列的生产线宣告下线,可心里却还是空成一片,她找不到任疏朗也找不到自己。
等几年后年华系列突然再售,她得知消息后紧忙下单生怕错过,只是买了以后她从来没有戴过。
“别站着了,都坐呀。”周屹然挺身而出开始往下顺流程,等坐下之后主动问起杨溪杨澈的学校和专业,周屹然听完竖起大拇指:“强的强的,比我强多了,我那专业学完也不知道讲了点啥,作业全都是这位帮忙的。”他用一个非常恭敬的手势朝任疏朗比划了一下:“我们朗哥,感动英国十大人物。”
秦垣打趣道:“你当然得谢谢朗子了,你一年能在学校待几天,要不是朗哥你现在得是高中学历。”
周屹然互怼道:“你也不比我强到哪。”
这场老友间互相玩笑揭短的对谈里,任疏朗的话很少,他更多的时候是倾听,但是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朝齐珚那边看去,但又会马上收回来,不想被对方发现。
整个包厢里杨溪杨澈最自由,早早拿着杯子跑到另一边打台球去了。齐珚不解地看了看宋则昕,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自诩为“酒吧气氛王者”的人现在黑着张脸一言不发,莫不是被秦垣气的?
“你没事吧?”齐珚发了个消息问他。
宋则昕:“没事!”一个感叹号加的人摸不着头脑,齐珚搞不懂,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喘口气,于是找个了借口出去了一下。
等要回去的时候却在走廊拐角处看见了任疏朗,应该是在等她,但是她假装和自己没关系,径直往前走,经过任疏朗的时候终于被他小声叫住。
“珍珍,生日快乐。”他低声说道,语气里透出一丝在做不被允许的事情时的心虚和忐忑,完全不像刚才在包厢里那样的从容自如。
齐珚应该在客气道谢完就走的,可是她却没有动,连谢谢也没说,赌气一样站在原地,直到对面人手里拿出一个蓝丝绒材质的盒子。
“生日快乐。”他又说了一遍。
“临时准备的吗?”
齐珚拿不准这份礼物的价值,就像她不确定任疏朗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重逢是场意外,那后来呢,为什么关于当年的决绝和这些年的一切始终没有一个正式的解释?
“不是,你的每一个生日我都有准备,从十八岁开始。”从他错过的十八岁开始。
任疏朗终于看向那双自己心目中最漂亮的眼睛,可是一见她满目悲伤,他就觉得自己无比可恨。
“十八岁的,在这里。”他又掏出一个盒子,纯白的盒面上印着烫金的Logo,是推出“岁月”系列耳饰的品牌名。
酒精总是让人做出理智之外的事情,比如齐珚明明应该拒绝掉那两个礼物,但是她却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先打开白色盒子,里面装的是那款自己也买了的耳钉,另一个同款正戴在任疏朗耳垂上。
“对不起,太迟了。”任疏朗轻声说道。
“是啊太迟了,”一定是酒精作祟,齐珚的手指竟然颤抖起来,“所以现在拿出来干什么?”
她抬起头直直地看过去,任疏朗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或许是被刚才的酒气熏的,他的眼眶里竟然有泪花打转。
“因为这可能是唯一能拿给你的机会了。”
没来由的,齐珚想起了可可,想起那双一犯错就就看起来湿漉漉的小狗眼睛,像是故作委屈来讨人心疼。
“如果我不要呢?”
“那是我活该。”
“那你继续活该吧。”齐珚把东西塞回他的手里,利落地转身离去。
追上来,齐珚在心里说,如果你追上来给我解释,我会原谅你的。但直到她掌心握住包厢门的把手,任疏朗都站还在原地。刚做的美甲已经深深嵌进肉里,她试图让清晰的痛感淹没这阵翻涌而来的失落,然而效果甚微,心也被联动地抽痛起来。
任疏朗我那么喜欢你,你却从不做自己。
回到房间,沙发上三人聊天的兴致也没有刚才出去前高,杨澈玩累了坐在台球桌上玩手机,只有杨溪看见她后将人拉到另一处的角落里。
杨溪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奇地问齐珚:“姐后来进包厢的那个帅哥好眼熟,你有印象吗?”
“没有,第一次见。”
齐珚背过身,看似毫不在意的语气。她从墙中的透明酒柜里拿了两瓶酸啤,递给杨溪两瓶,另一边的柜子里是各种样子的玻璃酒杯,杨溪选了两个放在了她们旁边的小圆桌上。
“这个挺好喝的,尝尝,”齐珚说,“一点点苦。”
杨溪喝了一口,浓郁的樱桃香气浸入味蕾,酸爽随之而来,接着又慢慢绽开一阵甜意,最后回味是淡淡的苦涩,她不禁皱了皱眉。
“好喝吗?”齐珚问她,神色自然。
“嗯,挺好喝的,就是这个酒的味道,”她想了想措辞,“是不是有点像人谈恋爱啊。”
“是吗?”齐珚随口接了一句,她垂下眼睑,纤长的眼睫在脸上投下两扇阴影,酒杯里的味道一点点升腾萦绕在口鼻之间,涩涩的,确实像年少时那段无疾而终的恋爱。
“我真的感觉在哪见过,但又想不起来了。”杨溪还在记忆里探寻任疏朗的身份,她的话音刚落,任疏朗就从外面进来,仿佛在酒吧外的寒风里走了一遭,一身的落寞。
“累了,”齐珚吞下杯里最后一口酒,“我们回去吧。”
简单地应付了一下周屹然他们,宋则昕却没说走,齐珚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也懒得管就先带着弟弟妹妹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三个喝得有点失魂的男人,还有任疏朗和他口袋里两个没送出去的礼物。
回去的路上齐珚一直心不在焉,杨溪则紧紧地靠着她,两个人依偎在后排的座位上,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让她生出一种被家人陪伴的实感,刚好能把心里那份说不出口的失落填满。
“我是不是好久没回家了。”齐珚突然问道。
杨溪放在她肩膀上的脑袋用力晃了好几下:“对啊,我们都很想你,姐我们一家人好久没一起在家里吃饭了。”
副驾上的杨澈不知何时把手机放到一边,扭着头对后面的她们说:“姐,元旦回家吧。”
齐珚看着咧嘴傻笑的弟弟和从小就爱跟自己手牵手的妹妹,心头忽地一软。
“好啊,元旦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