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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黎仁诚 ...

  •   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程颂也没觉出踏实。
      穿去大琞的两天过于真实,平时看电影他都记不全细节,可这两日接触的人和事以及接收的小程颂的记忆却在脑子里刻得清清楚楚,连亲娘留下的青玉莲花簪藏在画砚床底靠西墙第五块砖下都没忘,所以,到底哪头儿是真实的??
      局面过于难解,程颂打算喝点凉的清醒清醒,大琞的事想不明白就先把志愿选了。

      本科的化学专业就是调剂的,好几门专业课程颂都学得一头浆糊,辗转纠结了大半年终于下定了考研的决心,换专业的心绝对是无比真诚,可不知老天爷是听岔了还是劲大了,连人生都给他换了……

      起身走到餐厅,刚拽开冰箱门连矿泉水瓶子都没摸到,程颂耳边就响起了画砚的呼唤:“少爷,少爷醒醒。”
      ……

      程家的驴车里,画砚很是担忧地看着自家少爷,怎么精神头儿比昨日大病初愈还不济,这生无可恋的样子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到县学……

      心神遭受巨震的程颂实在是分不出精力回应画砚了,他连冰箱冷藏室的凉意都清晰地感受到了,怎么再睁眼就又是大琞程家了?!
      要穿就穿,要回就回,摇摆不定算怎么回事?
      老天爷还有出尔反尔的?一个学渣有什么好涮的啊??

      担心程颂病刚好受不起颠簸,车夫没敢将驴车赶得太快,快午时才进了县城。
      带着一车行李不方便去舅父家,这时候去县学又得耽误工作人员休息,这么没礼貌的事程颂不能干,再加上精神还有些恍惚,索性小手一挥做了主,先吃饭后报到。

      长宁县人口两万出头,放现代随便一个省级高校本科在校生都不止这个数,可就这规模在云州府十四县中长宁都能排在中游。

      为求安静,县学盖在了县城西门外,依山而建,再往西不远还有六百亩的学田。
      学田算是官府拨给县学的福利,收成都用来贴补县学的支出,仅靠每名学子一年三两银子的束脩根本撑不起每年的开销。

      等程颂他们吃过午饭赶到县学时,下午的课已经开始了,不过门口就有专门负责处理杂事的工人,带领程颂去了管事处办入学手续。

      “不能带书童??”
      程颂和画砚听了管事的介绍,瞪圆双眼同时望向彼此。

      “别哭别哭!”
      程颂只是意外,画砚却已经开始掉金豆了。
      他从被卖进程家还没和程颂分开过,这县学要是不让自己住,那孩子去哪儿啊?!回程家?想少爷怎么办啊?!

      “若在县学内住宿是两人一室,但必须是学子本人,家人、下人、书童都不可。”
      管事的先生倒是耐心,可能是看画砚年龄小,有些心软,但规矩还是不能破。

      “那在县学读书是必须住宿吗?”程颂开始探路。
      “自是不必,家在县中每日往返的学子也有,辰时前赶来便可。”
      七点上课,够早的。

      从西城门到县学,刚才驴车走了不到一刻,距离不算远。但车夫和驴今日就要回青寿镇,自己去县城租房子置办用具都需要时间,看来只能先去找家客栈住下,把这些事情办好才能来上学。

      至于将画砚送回家的选项,根本不在程颂考虑之列。
      这孩子还不满十一,妥妥的童工。不管是以前的程颂还是穿来的自己,都把他看作需要照顾的弟弟。
      这要是送回家里,程颂脑中缓缓出现了画砚点燃火柴棒的景象,画面过于摄人,必不能使其成真!

      “倒也还有个办法。”管事又说了句。
      刚打算告假的程颂也不敢吐槽对方喘的这口大气,赶紧躬身:“请教先生”。

      管事不教课不算夫子,程颂这礼其实有点儿过,但这管事年纪至少四五十了,程颂才十五,躬个身倒也没什么。
      受了礼的管事态度更软了几分,耐心道:“如果是租房而居,也可以去学田附近看看,那里的屋院都属于县学,还有几间空院没有赁出。”

      “那里住的也是学子吗?”程颂问。
      “住户大多是学田的佃农,多是一家一院,学子也有,只是不多,那些屋院距离县学仅半里,往返起来很是便利。”
      “学子不多是多少?”程颂追问。
      “一人。”
      ……

      明显嗅到坑味的程颂也没客气,直接请教这里的缘由。
      “学田那边的屋院本就是为佃农而建,唯一居住的那位学子因家贫也向县学申请赁下了五亩田地,耕作所得用以自足。”
      我去,不就勤工俭学嘛,有什么好遮掩的,吓得程颂以为是什么不可言说的轶事……

      半里地按照大琞朝的标准,也就二三百米,比起县城租房,早上至少能晚起半小时,程颂想不到拒绝的理由,“请先生帮忙安排!”
      屋院租赁算县学杂务,也由这名管事负责。办完程颂的入学登记,直接就带他们去看房了。

      距离确实近,从县学走到几个可以租赁的院子用了不到五分钟。
      “院子都这么大吗?”程颂问。

      这里屋院大概有三四十处,各院面积看起来都差不多,目测二百平起步,每间院子都起了至少四五间屋,有些更多的可能是家里人口多加盖的。

      “院子占地是官府划定好的,这里的佃农多是无地的贫户,全家生计都倚仗学田的产出,自然聚居在此。”管事答道。
      学田的几十户人家聚居的这片地方被称作佃农村,但这里不像寻常村子有里正或村长主事,佃农都是县学的租户,有什么诉求或纠纷也是县学派人来处理。

      “那这房租?”
      “学田每年的产出一半须交予县学,另一半归予佃户,交足了粮食,无需再支付房租。”
      听起来还不错,这学田的佃农比青寿镇自家佃户的待遇好多了。这点程颂的记忆里是很清楚的。

      程家几百亩田地,每年上完田税,余下的再划给佃户三成,人口稍多的人家应该也就勉强温饱,赶上个水旱歉收,那日子苦得程颂很难想象,当初画砚可能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卖入程家的。

      “欸?那学田的田税如何算?”
      程颂没明白,县学一半,佃户一半,税呢?
      “不论县学府学还是京城的太学,大琞的官学学田都可免交田税,算作官学的福祉。”
      管事带着一丝骄傲地解说道。

      这政策好,下发补贴有被挪用的风险,这学田产出就稳妥得多,还能减轻政府负担,程颂默默竖了大拇指。

      “若不租种学田,这院子如何租?”
      “租整院三百文每月,合租二百文每月。”

      还有合租?不都一家一院,怎么还出来合租了,就算合租,不应该一百五十文吗?
      程颂不明白这账是如何算的,刚想再问问,就见管事冲着田里的某个方向高声唤道:“黎秀才!”

      程颂???
      秀才?秀才不都应该在云州府城官学吗?他们长宁县学的学生不都是备考秀才的吗?怎么县学的农田里还藏着活秀才??

      程颂和画砚都顺着管事呼喊的方向找秀才,很快就看到有人抓着锄头向他们走过来。
      画砚:这秀才真高啊!
      程颂:这!是!秀!才!你们谁见过比偶像、男模还帅的秀才!!我,见到了!!!

      这么激动还真不是程颂见的市面少,实在是眼前的秀才比起网络上和校园里见过的美男都强太多了。
      鼻挺眉深,两眼清亮,十六七的年纪,一身土白色麻布短打,身型还有些少年人的单薄劲瘦,没有夸张的肌肉,但经年累月从事田间劳动,少年秀才全身充满了勃发的力量感,加上混杂在他眉宇间平稳端正的斯文俊气,简直死扣在了程颂的审美取向上。

      “见过先生。”
      秀才放下锄头,向管事问了声好,声音清澈悦耳,透着和年龄不太相称的沉稳。

      “黎秀才,这是新来的学子程颂和他的书童,想在这边租个院子。”
      管事介绍完又转向程颂:
      “这是黎仁诚黎秀才,他在学田租了耕地,就住在这个院子西面的屋子。如愿合租,就只有这个院子,因黎秀才只住其中一间,其余房间你们都可以用,所以租金是二百文。”
      管事正好把程颂刚打算问的都解释了。
      “合租,就这儿了!”

      可能是怕自己的司马昭之心过于外露,程颂清了下嗓子又补了个理由:
      “我与书童都是初次在外租房,年纪小见识不足,对此处也不熟悉,如能与黎秀才合住,想来定能方便不少,心中也安稳。希望黎秀才能同意我二人住进院中,彼此有个关照。”
      说最后两句的时候程颂转向黎仁诚,还行了个揖礼。

      黎仁诚确是已经考上了秀才,而且是上年云州府的院试案首,就是秀才考试第一名。
      按照大琞的规定,有了秀才功名若打算继续参加乡试考举人须到府城的官学报到,所有学子都可以免费入学。

      原本这项福利只适用于京城的太学国子学等官学学府,后来推广到了大琞境内所有府学。
      黎仁诚也去云州走了报到手续,而且以他的成绩在府学还能每年领十两银子补贴,仅靠学习好就能赚钱!

      他人在学田原因也有些特殊。
      原本他在长宁县学读书的两年就租种了学田,院试放榜后他去府学报到并找到山长说了自家的情况。

      父亲早逝,母亲体弱,兄弟年幼,家中田地尤其农忙时节主要依靠自己,而府学离长宁县走路需两三日路程,月底休沐都来不及往返。
      所以虽然他来报了到,日常却无法在府学安心读书,因此打算申请个校外自学,除了按时回来参加官学的重要考试,每年也会有几次带着积攒的问题来向夫子请教。

      府学没有类似的先例,但黎仁诚的院试成绩确实拔尖,理由又是很难反驳的孝道为重。
      比起一些心安理得享受全家辛苦供养还不够努力的学子,山长对黎仁诚的选择还是很体谅的。
      这份体谅在考校过他的学识功底后就直接升为欣赏了,很痛快就签字批了个特例。

      之所以没有返家读书,一是因为他家中田地不多,除了农忙,每半月或一月回去一次就能把活儿干完,日常的打理家中二弟也能做好,他在县学多租一份田地还能多些收入。
      官府分给县学的都是上等田,五亩地的产出就几乎追平了家中的十亩薄田。

      还有就是租种学田可以免费在县学附近租住,功课中的一些问题也能到县学向夫子请教。
      夫子们对黎仁诚这样很可能前途远大的学子自是不会拒绝,学籍不在县学也无碍,反正他本就是从这里出去的,将来若考中功名,县学也跟着光彩。

      黎仁诚对自己独居一直很满意,平日里也很少与村人接触闲话,每日忙完地里的农活就回到小院安心读书,一心只想着早日考中功名带着全家摆脱贫困,自然不愿与人合租扰了清静。
      不过这屋院是县学的,他也只租了五亩地,不像其他佃户都是十亩二十亩地租,交上的粮食能包含整个院子的房租,所以只能听从县学的安排。

      侧身避过程颂的揖礼,黎仁诚向他和管事表明自己对合租无异议。

      凭借多年默契,画砚明显感受到当黎秀才点头时,自家少爷迸发出的非熟人不易识别的喜悦之情。
      他倒是也承认这秀才相貌出众气宇不凡,只是在自己眼里,谁都比不上自家少爷,俊俏又优秀!

      与他合租就值得如此高兴,难道少爷是想蹭这秀才的考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黎仁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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