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劫之前缘再续》chrishe

2、岁月

　　千嵩岭下有一片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宁静的村庄里，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与世无争，自给自足的生活。
　　黄昏时分，田间的劳作的村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天真烂漫的孩童在田埂上嬉戏玩闹，错落有致的茅屋上炊烟袅袅，妇人们开始做晚餐，三五成群在井边打水洗菜……
　　千嵩岭半山腰，韩羽驻足，望着被残阳浸染的山村，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她这前半生充满血腥杀戮，追逐至高之位，如今想来，过往种种恍若隔世！坠入东江河的刹那，她所想的并非未尽功业，生死一念间她所思所想的只有杨佑禅！如今，她对逐鹿天下提不起丝毫兴趣，惟愿岁月静好，与心爱之人相守余生，却只怕自己杀戮太重，事与愿违……
　　天色渐晚，村民们早已归家，田间虫鸣不断，溪边一间竹屋内亮起灯火，一名身量单薄，面色苍白的男子步出屋外，遥望河边小路，见外头无甚动静，神色难掩失望。
　　此人正是当年东方飞身边的男宠杨佑禅，本该命丧东江河的人，如今捡回一条命，隐居此间，改名杨天佑。
　　韩羽回来时，远远便瞧见院门边那消瘦的白色身影，忙加快脚步上前，拉着他就往里走：“夜里起风了，你身子虚，怎么不多穿点，手这么冷，真是不知道爱惜自己……”
　　听着她的数落，杨天佑面色微红：“我见天黑了，你还没回来，有些担心，一时忘了……饭菜做好了，我去端来。”说完逃跑似的进了厨房。
　　韩羽无奈轻笑，以夫妻之名这般相处一年有无余，他对自己依然这般若即若离。就算失了记忆，心底也是本能排斥她吧！
　　二人用过晚餐，如往常一样，韩羽去洗收拾厨房，杨天佑去烧水洗漱，氛围也算温馨。
　　待一切收拾妥当，到就寝时间，杨天佑习惯看一会儿书。二人虽住一间屋子，却是一人一张床，从未越雷池半步。
　　韩羽躺在床上，心情复杂地望着窗外的月亮，不禁自嘲，以往知他痛恨自己，可以那样不管不顾对他，如今他对自己心怀感激，反倒不敢轻易打破这来之不易的美好。
　　一宿无眠，韩羽早早起身练剑，她虽无卷土重来的打算，却不能荒废武艺，这份安宁若被打破，她必须有能力护住身后之人！
　　杨天佑一向浅眠，听见外头的动静，他披衣起身走到窗边，韩羽一袭白衣，翩若惊鸿，冷艳逼人的容颜于晨光中恍若九天上不知人间疾苦的庄严神明。
　　杨天佑一时怔松，心如擂鼓又疼痛莫名，不禁潸然泪下，他抬手触到滚烫的泪水，惊慌失措，回身坐回床边。
　　此时，院门口站着一名模样清秀的少年，也痴痴地看着韩羽，一副灵魂出窍的表情。
　　韩羽敛神，收剑于鞘，走到少年面前：“小安，大清早在这发什么呆？”
　　万小安猛然回神，顿时脸红如血，眼睛乱转不敢与面前之人对视，抬起手里的碗挡脸：“我……我娘让我来给你们送馒头，才蒸好的……”
　　韩羽接下，温和道：“替我多谢你娘，也多谢你！”
　　“不，不用谢！”少年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还有事吗？
　　少年小声道：“我娘今天要去王大叔家提亲……”
　　韩羽笑了：“好事啊！”
　　“可是我不喜欢她……”我喜欢你！少年悲哀地说。
　　韩羽眼神微黯，拍了下少年的肩：“若真不喜欢就别误了人家，男子汉大丈夫应有担当，自己想清楚。”
　　送走了少年，韩羽回头便与杨天佑四目相对。
　　“小安他要成亲了？”
　　韩羽点头，拉着他进屋坐下，将还有些热气的馒头放入他手中：“趁热吃吧”
　　杨天佑感慨道：“小安是个好孩子，这一年多来，他对你……”
　　韩羽握住他的手，“别多想，你也说了，他还是个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时间久了他会明白的。”
　　杨天佑叹道：“但愿他能想得开。”
　　万小安的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村民们平日关系很好，听闻此喜事都很高兴，邻里乡亲帮着忙活张罗。村长将祠堂借出来，让新人在此举行婚礼，现场张灯结彩，吹锣打鼓，场面虽不铺张，却很是热闹，气氛十足。
　　韩羽与杨天佑相携而来，在人群中看着一对新人完成拜堂之礼，村民们纯朴的脸上都带着真挚灿烂的笑容。
　　见此情形，韩羽不免有些触动和遗憾，不知她与身旁之人能否有这一日……
　　新人拜完天地，正式开席，韩羽与杨天佑被村长热情招待，请至主位。盛情难却，二人不好推辞，一场酒席被敬了不少酒，其中包括万家人。
　　今日的新郎官万小安，一身大红喜服衬得面色苍白，看着他通红的眼睛，韩羽接过他敬来的酒杯，一饮而尽，诚心祝福：“成家立业，以后就是大人了，男人顶天立地，俯仰无愧天地，孝敬父母，善待妻子，祝你与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万小安落寞点头，只来得及说了声感谢便被簇拥着去别处敬酒。
　　韩羽重新落坐，杨天佑夹了块小酥鱼放入她碗中，韩羽受宠若惊，讶异地看他。
　　杨天佑被她看的有些无措：“你不喜欢吗？上次李大哥请吃饭，我见你动了好几筷……抱歉，我不该……”
　　韩羽眼神灼热：“没有，我喜欢，很喜欢……”
　　杨天佑似被她的眼神烫到，脸色发红，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韩羽见好就收，不敢逼人太紧，从容地为他布菜，所选皆是他喜食之物。
　　同桌的人皆将二人举止看在眼里，有人打取道：“你们二人真是恩爱非常，让人称羡，想是也好事将近，借此大喜之日，祝二位家中早日添丁进口。”
　　闻言，杨天佑呛咳出声，面色发窘，韩羽一边替他顺背，一边笑道：“多谢各位好意，不过此事急不得，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
　　另一人附和：“说的对，凡事顺其自然，该来的时候就会来，不该来的是怎么也求不来……”又一人接口：“你别说，我家那混账小子一天就知道招猫逗狗，我恨不得把他塞回他娘肚子里！”
　　“谁说不是……”
　　见话题扯开了，杨天佑才放松下来，酒席后半场便有些心不在焉。
　　山中岁月，倏忽而过，转眼已至酷暑，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寂静的村庄不幸遭遇了一场天灾，山体滑坡导致山脚下几户人家房屋被埋。
　　村长连夜组织村民前去救助，韩羽听闻亦自愿前往，这一去便是彻夜未归。杨天佑一夜未眠，坐立难安，心中总是不踏实，既为村民们担忧，亦为韩羽伤神，深怕出点什么事，只恨自己身子不中用，不仅帮不了忙，反倒是个负累！
　　忧心一宿，越发憔悴，至次日黄昏终于等不下去，正要不管不顾去寻人时等来了村长，当看到村长，杨天佑有些不好的预感。
　　村长面色沉重地将事情道出：“被掩埋的几户人家几乎全部丧命，只有老赵家的小孙女被一块木板挡着，没有伤到要害，大家合力将人救出来时，尚有气息。就在那时，我们听见后头还有呼救声，韩羽反应快，功夫又好，转眼就不见人，当我们赶过去时已经不见人影……
　　那片地势本就陡峭，后面就是陡坡，又下了一夜暴雨，看地面痕迹，韩羽跟呼救之人应是从山坡处滚了下去……我们沿着后山小路下去寻找，却一无所获……”
　　看着杨天佑越来越惨白的脸，村长不禁眼眶发红，温言安慰道：“韩羽功夫俊，不会有事的，你们都是善心人，定会遇难呈祥，吉人天相的！你身子不好，别太伤神，村民们还在找，你就安心在家里等着，一有消息会及时来通知你的，放心吧……”村长又说了好些宽慰的话，见稍微安抚住，这才离开，走时留了个人在此照看。
　　村长走后，杨天佑一直坐着，一动不动，仿若魂飞天外，回想起与韩羽过往种种。他是个失忆之人，如今所有的记忆都在这个村子里，他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韩羽。
　　她说她是自己的娘子，他们因为家族原因不被允许在一起，私奔途中被人追赶掉落山崖，才导致自己失忆……杨天佑虽然想不起从前，心里却不由自主排斥韩羽的说辞。韩羽对他的好，他不是不知，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并非没有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对韩羽的情感越深的同时会产生同等的心痛，似乎因为背叛了什么而心痛！
　　杨天佑有想过，他从前可能深爱过别人，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将她忘了，能轻易忘记就代表了背叛，他早已配不上那个人了吧。可为何当他决定放下过往，好好珍惜眼前人却又发生这样的事？他可能是个不幸之人，累人累己……
　　天黑尽了，外头又下起了雨，照看杨天佑的人端着一碗粥进来，见他面色愈发灰败，不禁焦急起来：“杨兄弟，你没事吧？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会饿坏身体的，好歹吃点吧。”见他摇头不语，不由感叹：“杨嫂子是个好人，长的那么俊，还会功夫，真是神仙般的人物！对杨兄弟你更是好的没话说，这般好的姑娘，真是难得！不瞒你说，我们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村里没成亲的小伙子都很羡慕你呢！那么好的姑娘，老天爷一定会保佑她的！”
　　杨天佑黯然开口：“是啊！她那么好，是我不知珍惜！”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话还未尽，忽闻推门之声，回头见了来人，顿时激动地热泪盈眶。
　　杨天佑猛然起身，几步跨到门口将人死死抱住，哽咽难言：“你回来了，我还以为……”
　　韩羽一身狼狈，衣衫上全是污泥，想将他推开些，却被抱得更紧，会心微笑，轻拍了拍他的背：“我没事，耽搁了些时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抱了好一会儿，杨天佑稍微平复了心情，松开手见她满身泥泞，赶忙去烧水。
　　韩羽洗漱干净出来，屋里早已没有外人，杨天佑坐在榻上走神，直到韩羽走到跟前才回过神来，不知想到什么，苍白的脸上顿时泛红。
　　杨天佑伸手过去，韩羽有些不明所以，当看到对方要拉开自己的衣服，她怔住了，一时忘了反应。
　　见她惊怔的表情，杨天佑面色发窘：“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韩羽眨眨眼，狡黠一笑，拉着他的手一点点解开衣衫，室内灯光暗淡，杨天佑心跳如雷，女子淡淡的馨香传入鼻尖，随着衣物缓缓落下，眼前的美好让他屏住了呼吸……
　　耳边是韩羽带着蛊惑的声音：“可要仔细看哦，别有什么遗漏……”
　　杨天佑面红耳赤，想临阵退缩，韩羽怎可能让他如愿，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才怪，她不动声色握住他的手往腰上带，迅速地吻住了他。这个吻迅猛霸道，让他毫无招架之力，情感决堤，迅速淹没所有理智，忘却所有，天堂也好，地狱也罢，都愿随她坠落沉沦。
　　雨过天晴，晨间的空气带着草木清香，芙蓉帐内，一对有情人仍相拥而眠。韩羽睁开眼，看着枕边人静谧安稳的睡颜，不由伸手描摹他的眉眼，只觉仿若梦中。
　　禅儿，不曾想你我还有今日……我只愿得你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杨天佑被脸上的氧意扰醒，睁眼便见美艳中带着温柔缱绻的脸庞，意识回笼，昨夜种种在脑海中浮现，倏然脸红起来。
　　见他如此反应，韩羽轻笑出声，打趣道：“夫君想起什么了？”
　　杨天佑不敢看她，低头掩饰地揉发红的眼睛，韩羽却不肯放过他：“夫君昨晚有些激动了，你看这里都青了……”说着便要掀开被子。
　　杨天佑脸红如血，忙连人带被将她抱住：“是我鲁莽了，对不起……”
　　韩羽憋住笑，在他颈侧落下一吻：“没关系，只要你高兴我怎么都可以，你高兴吗？”
　　没听到满意的回答，她誓不放弃，连连追问下，终于听到他低如蚊吟的声音：“嗯……”
　　闹够了，韩羽终于肯正经起来：“天佑，我们就这般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好？”
　　杨天佑将怀中人抱的更紧，怀着对未来的希冀与向往郑重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