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神》穆闹不是鱼

15、[秦岭]小猫

　　宋边声三人于一个早晨到达了秦岭北麓。

　　宋边声变作本体赤狐，舒舒服服地趴在马背上打盹。在听到山林中淅淅沥沥的溪流声后，他抖了抖毛茸茸的大耳朵，打了个哈欠清醒过来，欣赏美景。

　　中伏已过，秦岭郁郁葱葱。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绿，而且是能根据不同颜色分出层次的绿。太阳大大方方地倾倒下许多阳光，光影的变化给这种关外没有的苍翠增添几分秀丽。

　　来到一片地势较平的林地，队伍最前的张如拭停下马，提议休息一下。

　　张如拭虽然可以一直处在睡眠状态中，但每日睡一个时辰就够了。所以每日都是先让张如拭睡一个时辰，同时霍连或者宋边声醒着，等张如拭醒来，又换原先醒着的人睡。

　　宋边声知道，张如拭这几日夜里一直梦魇，次日精神也不太好，所以偷偷找霍连换了守夜的顺序，只为能在张如拭睡觉的那一个时辰里守着他、偷偷安抚他罢了。

　　昨夜亦是如此，因此听到张如拭的提议，宋边声立马应声：“好。”

　　两人一狐下马，把马匹牵到树下。宋边声本想说让张如拭补觉，结果张如拭从腰间的万象囊中抽出一个锦缎包裹的剑匣，打开来：“你们看。”

　　匣子里没有剑，只有被剑压过的压痕。根据痕迹看，这把宝剑不是很长，而且比较细，似乎不是常见的战斗用剑。

　　“这匣子里曾经装过一把宝剑，那就是我要找的东西。几个月前我接到祖父的信息，这把剑已经断裂成了五块，散布在我们前往岭南的路上。我们的目标是找到它们，然后拼凑起来。”

　　“这么看，你祖父也还是帮你的嘛。”宋边声道。

　　张如拭浅浅微笑，解下腰间的银制令牌：“宝剑和令牌可以感应到彼此，产生共鸣。有一块碎片就在秦岭，我们行进得慢一点，利用令牌感应去寻找碎片。”

　　张如拭说罢，便去树林后的山崖边观察地形，留霍连坐在原地休息，宋边声趴在他身边。

　　宋边声心中并不平静。

　　他沉思一会儿，开口问霍连：“你说我们能在七夕前越过秦岭吗？”

　　“哟哟哟，沉不住气。”霍连贱贱地开他玩笑，“你还没碰过他吧？”

　　“啧，你就说能不能。”

　　“不好说，不是要找碎片吗？”霍连挪动位置，靠近宋边声，“你其实心里清楚，只是不想承认。”

　　宋边声没说什么，把头扭向一边，看着山崖的方向。

　　“哎呀，弟娃儿，我都成亲了，还不明白吗？你喜欢他，就主动一点嘛。”

　　“……我怕他不喜欢我。”

　　“不会！你没发现？他的眼睛，一有空就盯着你。”

　　“……兴许只是因为我长得帅吧。”

　　霍连撇了撇嘴，道：“我要去那边树林里方便，你看好东西。”

　　张如拭选取的位置视野极佳，因此他很快便完成了观测任务。正欲转身回去，却听到身后的树丛中发出细微声响。

　　他转过身，发现树丛果然在动，于是轻轻抽出挂在蹀躞带上的匕首，慢慢走近树丛。

　　树丛不动了，里面的东西和张如拭僵持着。

　　张如拭顿感不妙，想大声呼唤宋边声，却被树丛中突然冲出的黑影扑倒。

　　再爬起来，发现那黑影正在变化模样。

　　变成张如拭的模样。

　　等变化完成，它略微低着头，冷冷地、直勾勾地盯着张如拭。

　　它再次扑过来，趴到张如拭背上。张如拭感觉自己的身体骤然变重不少，脚下的落叶被压得吱吱作响。

　　张如拭迅速反手用匕首刺它，却没有刺到。剧烈抖动身体，也无法将它甩下来。

　　张如拭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也知道它不好惹，只能变成一只小白猫，才让背上的它掉落在地，而张如拭本猫也被压到。

　　那东西迅速冲出树林，竟然很快到达宋边声旁边。

　　遭了！掉在地上的地图被拿走了！

　　而且他的法力被秉心制造的梦魇消耗得不剩多少，暂时无法支撑他变回人形。

　　“张如拭？你何时到我身边的？”宋边声一回头，发现正在想的张如拭站在身后，被吓了一跳。

　　“刚刚，你没发现罢了。”“张如拭”道，“你看，这是我测绘的地图。”

　　宋边声变成人形，接过地图，很仔细地阅读完，道：“画得很好。”

　　“小宋，张大人，你们看！”霍连从远处的树林走过来，老远便叫唤着。

　　宋边声一看，竟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猫。

　　王夫人养的猫圆圆和宋边声关系好，因此宋边声很喜欢猫。他伸出手，摸了摸小猫的头。那小猫也不怕生，用圆滚滚的脑袋蹭他的手，“喵喵”叫。

　　“我方才正要回来，便听到‘嘤嘤嘤’的叫声，以为是你，没想到是只小猫。你能否听懂它在说什么？”

　　宋边声把小猫抱过来，那小猫很乖顺地蹭他的脸，“喵喵喵”叫。

　　“我听不懂，”宋边声道，“而且它也听不懂我说的话。莫非是它年纪太小，灵智未开？但不管如何，我们带上它一起走吧。”

　　“我同意。”霍连道，开始和宋边声争着抱小猫，“等我和娘子团聚，也要养一只。”

　　“山野中不会有这么白的野猫，”“张如拭”道，“恐怕是山间农家或是隐士饲养的。我们还是把它留下比较好。”

　　说着，便要去抱两人争夺的小猫。

　　小猫一边紧紧抓住宋边声的袖子，把他珍贵的衣服抓勾丝，一边叫。宋边声也不气恼。

　　“张大人，这就是你不厚道了。”霍连说，依然没有放弃抢夺猫，“你是想霸占这只猫吧？宋边声家里有一只了，你们共用。”

　　“你怎会知道我家有猫？”

　　“得了吧，我还知道你家有几把椅子几张床呢……”

　　两人争论起来，小猫听烦了，用力挣脱霍连和“张如拭”的手，顺着宋边声的手臂爬到他肩膀上。

　　“看吧，小张已经做出选择了。”宋边声身后的尾巴摇得起劲儿，“嘿嘿，张如拭，让它跟你姓，没问题吧？”

　　“小猫啊，明明是我捡到的你，为何要跟他？这下他们俩都有猫了。”霍连很不甘心。

　　“张如拭”见再反对就露馅了，只好暂时容忍张如拭跟着三人。

　　之后几日，三人一边按照地图赶路，一边用令牌感应。虽然很辛苦，但是发现张如拭没有再被梦魇侵扰，宋边声也就放松下来，好好休息。

　　今日是他守夜。

　　张如拭沉沉睡去，霍连鼾声如雷，唯有白猫躺在他身边，睁大眼睛陪伴他。

　　“小张，探险生活是否吓到你了？”宋边声抱起小猫，问。

　　这几日来，小张大部分时间都和宋边声待在一起，偶尔也会去找霍连。但它从不找张如拭玩，可能是因为张如拭作为神，威压太重。

　　刚捡到小猫的次日，它本在霍连马背上挂着的布袋里睡觉，结果莫名其妙地被颠出来，要不是霍连接住它，它就从高高的马背掉到地上了。

　　前日爬山，小猫本来趴在队伍最末的宋边声身上，结果爪子突然没抓稳，差点掉下去。

　　“喵。”小猫“问答”得很平静。

　　宋边声突然觉得这样和小猫“对话”很有意思，于是便和它说起心里话。

　　“嘘！我要跟你说点儿秘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小孩就是小孩。小猫心想。

　　“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哥哥，我心悦他。”宋边声很小声，指着睡着的“张如拭”道，“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喵喵。”小猫不知道自己的脸是否变红。

　　宋边声很喜欢这种诉说心里话的感觉。他内心的黑暗，只能向一只“又聋又哑“的狸奴告解。

　　“我是只坏狐，当真，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肖想了他很多年，各种……想法都有，你可明白？”

　　“喵……”

　　宋边声见小猫不抗拒被他灌输这种东西，便一股脑全说出来：“我们七夕前能否出秦岭？他喜欢何种首饰？他是男子，可是是否能穿襦裙？他能变成女子，那么身材是否很好？如果她会下狐崽子怎么办……”

　　听他问了一堆，小猫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被脏污了。

　　可是它不想像往日一样任性地用前爪的肉垫拍开他，而是想继续听下去。

　　我现在是猫，服一下软，也没有影响吧？

　　就……宠溺他一次吧。

　　“喵喵喵。”小猫不在乎主人说的是何等肮脏的东西，只想蹭一蹭他帅气的脸。

　　“小猫，你真好，愿意听我说这么多。当年不懂事每日跟魏苓念叨张如拭，都被他嫌弃了。”宋边声知道自己自欺欺人，笑了，“可我累了，明晚再说。”

　　见“张如拭”“睡醒”，宋边声睡着，小猫只敢钻到宋边声怀里，浅浅睡去。

　　三人一猫抓住一只野兔，围在火旁烤着吃。小猫虽然不用吃东西，但是无法拒绝宋边声让它吃东西的命令，只能在宋边声脚边小口进食。

　　“太噎了，我去那边小溪里打水。”霍连带着水囊离开。

　　“这不够吃，我去再逮几只。”宋边声起身，对着冲他“喵喵”叫的小猫道，“你这小黏人精，我很快就回来。”

　　小猫想向霍连那边跑去，结果被“张如拭”抓住。

　　“喵喵！”小猫撕心裂肺地叫，拼命挣扎，用长长的爪子在“张如拭”脸上挠出几道血痕，可是无法逃脱。

　　“嘘嘘！别怕别怕，小张，我只是带你洗洗澡。这边还有一条溪流，犯不着打扰霍连。”“张如拭”一边安抚它，一边向树林走去。

　　他的力气太大，小猫始终无法挣脱。

　　“安静点！”走到溪流边，“张如拭”俯下身，把小猫按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