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神》穆闹不是鱼

16、[秦岭]真相

　　秉心对现在的状况很满意。

　　毕竟不非一兵一卒，就能让张如拭他们被山里的伥鬼耍得团团转。而魏家的两个小孩和那个傻姑娘也还构不成威胁。

　　“你何时变得这么愚笨了。”他看着碗里的水显现出的张如拭的影像，心道。

　　可他没有掉以轻心。他又用银制令牌联系上南魏，要求他们带人来秦岭围攻张如拭等人。

　　“大人？当真要如此做吗？”南魏的首领魏铖问，“让伥鬼害死他们不就可以？”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张如拭是没有威胁了，可是他身边那两个呢？对了，你们为何要把霍连送出去？”

　　“大人，您当时吩咐说，要安排人监视张如拭。所以我们在霍连的身上埋了用于监视的蛊虫，本想让张如拭喝干霍连的血，蛊虫就会进入张如拭的身体里。可是没想到张如拭竟然放过了他……”

　　秉心想了想，道：“的确，张如拭曾经分明很暴戾啊……不过哪怕让霍连像狗一样跟着他们，也能定位到吧？”

　　“是。”

　　“那就赶快去围堵他们，别废话！”

　　变成小猫，张如拭变得怕水了，本就不愿入水，再加上呛了几口水，更加害怕，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可是紧紧掐在身上的手并未放过它。

　　张如拭本来还可以“喵喵”叫两声，可是逐渐叫不出声，反而吐出几口气泡，锋利的爪子也变得无力。

　　它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死”在它刚刚明白宋边声真的“能”爱它，也真的“会”爱它的时刻。

　　一个火红的身影猛然闪过，“张如拭”手上的小猫已经不见踪影。

　　宋边声身上挂着一些水珠，滴滴答答地落下。他松开嘴，把小白猫放到地上。

　　“张如拭，你让它呛水了。”宋边声的声音有些不悦，“你为何如此做？”

　　“我本想给它洗澡来着，它不乖。”

　　“可以留着我来洗。”

　　“你和霍连都有事，就我闲着。”

　　宋边声变回人形，叹了口气，抱起吐水的小猫，又走去旁边拎起刚刚捕获的两只兔子，没有跟“张如拭”说话，径直走回营地。

　　小猫真的吓坏了，都没意识到自己往宋边声怀里拱了拱。

　　“别怕，我在。”宋边声低声安抚。

　　小猫躺在火边烤干身上的毛，乖乖吃宋边声亲自分给它的烤兔子肉。霍连看出身边这两人一猫气氛奇怪，所以低头一个劲儿地吃烤肉。“张如拭”还是冷着张脸，神情淡漠。

　　“今夜我守夜，张大人就好好休息吧。”宋边声道。

　　“张如拭”都没看他一眼，道：“随便。”

　　宋边声很精明，他在“张如拭”躺下后给他用了一个咒语，让他什么也听不见。然后才跟小猫进行习惯性的聊天。

　　“有没有被吓到？这几日第三次了。”宋边声抱起被水洗得干干净净的小猫，在它的肚皮上猛吸。

　　“喵喵。”今日的小猫格外黏人，任由宋边声胡作非为。

　　“我早就知道，”宋边声抬起头来，眉头紧皱，“他冷漠又高傲。可是没想到他如此残忍，会伤害你。真不明白他为何看不惯你。”

　　小猫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他的额头。

　　“不过我爱他，我会帮他改正的。”宋边声得到小猫的“吻”，脸上重新带上喜色，“就请你暂时忍耐，等回到西北，若他还是容不得你，我便把你送到阿娘那里。”

　　小猫不想让“张如拭”跟着回西北，更不想离开宋边声。

　　“喵喵！”

　　“你急了？舍不得我吧？放心，我会经常与你见面的。”

　　“喵……”小猫叫声中的委屈很明显。

　　“抱歉。可是我爱他，也喜欢你，因此不能看着他伤害你……”

　　“嘘！别老折磨小张了！”霍连突然从宋边声身后说话，把他吓了一跳。

　　“什么话！”宋边声埋怨起来，“有何急事！”

　　“你看。”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麻布，上面满是黑点。

　　张如拭变成小猫后，他揣在怀里的令牌随着衣服被变化掉，因此无法查看。“张如拭”手里的是假令牌，无法显示信息，因此这几日三人一猫并未按照找寻碎片的路径走。

　　“这是巫术，用来探测周围灵体的。上面遍布墨点，说明周围有厉害的精怪鬼魂。”

　　“会不会是我？”宋边声问。

　　“不会，我把你‘除名’了。这些墨点是近几日才出现的。我本以为秦岭风水好，一路上有几个精怪也正常，可是墨点越来越多。我怀疑，我们应是走近某个精怪的老巢了。”

　　“所以你晚上才说？”宋边声意识到这个男人其实很谨慎。

　　霍连颔首，不语。

　　“喵。”小白猫突然弓起背，呲起毛，冲着“熟睡”的“张如拭”啸叫。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霍连自觉地把小猫抱起，宋边声轻手轻脚地走近“张如拭”，右手放在弯刀刀柄上，左手按在“张如拭”肩膀上。

　　“醒醒。”

　　“张如拭”没有回头，依旧背对他，可是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很有节奏的笑声。

　　对于小猫来说，这种笑声就像用干燥的手指摩擦玻璃发出的声音，每一声都直击灵魂。

　　又像磁带发出的声音，千篇一律而没有生命的气息。

　　“嘻嘻嘻。”他笑了一久，“你发现啦！”

　　宋边声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

　　“张如拭”的脖子以下未动，但头开始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扭过来，直到直面宋边声。

　　他的脸上，带着狰狞的笑。

　　五官全都皱起来，双眼圆瞪，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宋边声毫不手软，手起刀落，直接砍下他的头。

　　可是脖子完全断开的一瞬间，即将滚落的头颅和身体一起变作黑烟，飘散了。

　　“大师，看看呗，是个啥？”宋边声并未过多震惊，问身后的霍连。

　　“宋公子，恶鬼，而且你并未灭了它，只是赶走了它。”霍连也不震惊，“那么真的张如拭在何处？”

　　小白猫跳下来，冲到宋边声脚边，用后肢“站”起来，前肢去抓宋边声的衣服，圆圆的脑袋在宋边声身上蹭，“喵呜喵呜”直叫唤。

　　两个男人突然沉默。

　　“所以说它就是张如拭？”宋边声嘴角抽搐，面色凝重，指着前方正在优雅地舔前爪上的毛的小猫问。

　　“是，我刚刚问过‘朋友’了，它就是张如拭。”霍连从昏睡的状态中醒来，拔掉眉间插着的银针，一下坐起来。

　　坏了！那我跟它说的那些算什么啊！

　　而且它明显听得懂人话！

　　所以他全都知道了！

　　这算哪门子暗恋啊啊啊！

　　“喵。”小猫感觉自己的尊严和权威回来了，高傲地仰起头，径直走到宋边声面前，精准踩在他昂贵的鞋上走过去。

　　“你得罪他了？”霍连问。

　　“呃……嗯。”宋边声的脸红透了，他知道小猫这是在报复他过分的想象。

　　“好吧，你们小两口。”霍连道，看到小猫微微低头怒瞪他，又立马解释，“不过张大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宋边声一听顾不上尴尬了，冲过来抱起小猫：“是啊张如拭，还不是我们一直在救你。”

　　千万要忘记我说的话啊！

　　小猫用肉垫拍开他，翘起尾巴走到一边趴下睡觉。

　　两个男人也累，只能带着与彼此不同的复杂情绪补觉。

　　宋边声故意到临近天亮时清醒。他从乱糟糟的万象囊中找出一串很细的黄金手链，注入法力，再悄悄系在小猫脖子上。

　　这手链本来是王掌柜送给儿媳妇的诸多礼物中的一个，宋边声本想等两人事成后再给的，不过现在给也行。

　　这样就可以定位他并且及时察觉他身边的危险了。宋边声心里竟然有些爽快。

　　张如拭虽然早已睡够，但还处在睡眠的状态中。

　　它又做噩梦了，四肢时不时抽搐一下，不知道梦到的是何种可怕的东西。

　　宋边声坐到它身边，抚摸它顺滑的毛，安抚它，直到它从噩梦中摆脱。

　　不管你是人还是猫，我都会安慰你的。

　　抱歉让你被邪物伤害。

　　宋边声一改以往贪睡的习惯，看着小猫看到天亮。

　　南魏大本营距离秦岭并不远，因此追兵很快就要追上张如拭等人了。

　　“先等一等。”魏铖在令牌里对秦岭的南魏人说，“不要直接围堵他们。可以再借助伥鬼的力量，我们坐收渔利即可。”

　　“请家主指示。”

　　“挖几个八卦洞，联通到伥鬼久居之地，务必让他们掉进去，便可引导他们进入绝境。”

　　张如拭清醒后意识到自己不再是“猫”了，想到宋边声在为告诉自己心里话尴尬，又给自己上了项圈，小猫心里又羞又恼。

　　为了保持自己高贵的形象，它故意不和宋边声一起骑马，而是独自占领一匹马，趴在上面。

　　“‘朋友’说，张大人此刻无法用令牌探测，那么我们该往何方走？”霍连问。

　　张如拭用尾巴指了指方向，示意向假张如拭带路的相反方向行进。

　　几人行进了近一个时辰，都明显感觉到过去几日缠绕于身的压抑气息全然消失，因此觉得张如拭指了个好方向。

　　直到意外的发生。

　　脚下本应是厚实的泥土，实际却是一个长六七步、宽三四步的大洞，队伍连马带人一起掉落下去。

　　宋边声不忘用法力托举自己和小白猫，霍连也有“朋友”帮忙，因此安稳落地。

　　可是两人一猫没有在洞底相遇。

　　“咳咳咳，”宋边声从空中缓缓落下，抱起同样飘浮着的白猫，“三匹马和所有行李都在这里，可是霍连不在。而且现在洞口明显变小了。”

　　抬头一看，洞口只有一两步宽了。而且周围光线变暗，洞底仿佛笼罩着黑烟；洞很深，四周洞壁极陡，不可能爬上去。

　　小猫叫两声，同意他的观点。

　　这种洞，宋边声曾经在书上见过，应该叫“八卦洞”。就像八卦阵一样，洞底每一个方位都对应着不同的“门”，如果走进“生门”，就可以逃脱；但如果走进“死门”，就只能被永远困在这里。

　　可是宋边声不会解八卦。

　　“我们被困住咯，怎么办呢？”宋边声暧昧地摸了摸怀里的小猫，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