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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你为什么不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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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沨呆愣愣地说自己在家。
电话立即被挂断,许沨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才把手机举到眼前。沈眠真的给他发了很多信息,但他的手机没电,一直没能看到。
屋外传来重而缓的脚步声,和皮鞋脆而响的踩踏声格外迥异。
他抬头望向门口,沈眠愕然闯入视野。底边全是脏泥的拖鞋略显拖沓地冲上来,沈眠拥抱住他。
镇定的药效还没过去,许沨的反应比平常慢一拍,他被抱了很久才感觉到温暖。
干涩的眼底涌出泪水,许沨深深回抱着沈眠,呢喃道:“哥...你为什么不回家啊,为什么又让我一个人......”
“对不起。”沈眠嗓音也有些哑,话音轻轻的,要不是贴在耳边,根本听不清楚。他喘着气,像是跑了很久才到达他的身边。
他哥肩头湿湿的,裹着从外头带回来的寒气。
许沨用鼻尖蹭蹭沈眠的脖颈,患得患失的感觉让一切都不真实,他完全没有办法沉浸在温馨中,反而生出更多的警觉跟害怕,“哥,你去找我了吗?你知道我害怕下雨吗?前几天下雨的晚上,你喊我坐到你身边,是因为你知道我害怕下雨,对吗?”
“你都知道。”许沨松开他,“这十年下了那么多次雨,你只有这次来了,为什么啊?”
“我……”跪坐着的沈眠低下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好像又被识破,又被看穿了,他站起身想离开,却被许沨有所预料似的抢先抓住双臂按回原位。
“我不逼你说明白。”许沨掐住沈眠的脸,迫使对方抬头与他对视,“我只问你一件事,你真的讨厌我吗?真的巴不得我去死,巴不得用我的命去换兰阿姨的?”
沈眠避开他的眼神,慌张的神色又流出一丝费解,片刻,他似乎终于妥协,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没有。”
听到肯定的答案,压在许沨心上的大石彻底化成绵密柔软的粉末,他把沈眠重新抱进怀里,两人一同栽倒在床上。
滚热的眼泪和体温把沈眠后背潮寒的紧身长袖捂热了,可能是在外面待太久,沈眠里面的皮肤也是凉凉的,几乎没有体温。
他一条手臂缠在沈眠胸膛前,手心从衣尾穿进去盖住温凉的小腹,想帮他暖暖。
沈眠却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下意识躲闪,往后一撞,腰直接抵上许沨的腹部。
许沨顺势搂紧他,“哥,你真的不讨厌我吗?”
“我从来没说过讨厌你。”
从来没有,沈眠从来没有说过。
许沨像是从困了他十年的梦境中醒来了。
这十年里,他听到的关于沈眠的所有信息都来自沈老爷子,没有人唤醒他,他昏天暗地到把经常来看他的沈老爷子的话当做唯一的宗旨,明明他最不可信。
许沨苦笑两声,他真是被沈宗鸣耍得好苦。
一件事想通,从前各种不明白的地方就全通了。
许沨问:“沈宗鸣有和你说过我的事情吗?”
“嗯?哦,说过。”沈眠顿了顿,“怎么了?。”
“....没事。”
果然是这样,沈宗鸣在同时骗他们两个人。
药效越来越明显,他困得厉害,不多时便睡着了,半梦半醒时,他似乎听到沈眠嘀嘀咕咕说了句面都凉了,他想着这句话不禁做了一个梦。
梦到很早以前,沈眠还没搬出家的时候,他也是因为创伤应激发作淋了雨回来,但没有像今天这么晚,因为那天他被人欺负,脸上受伤,老师特许他早点放学处理伤口。
许沨没有处理,反而在脖颈上抓出更多的伤。只有疼着,他才觉得自己活着。
淋了雨,血迹流干,伤口只剩下白花花绽开的皮肉。他全然不在乎,他只想死。
书包被随意扔到地上,许沨颓丧地靠住沙发,麻木的嗅觉渐渐恢复,他闻到一点香味,是保姆做饭了吗?可保姆不知道他会回来。
他懒懒掀开眼,桌上放着一碗用保鲜膜闷着的面条。
他一愣,快速跑进卧室和书房,最后又垂头丧气地走下楼,碰见买菜回来的保姆,保姆笑道:“今天这么早回来啊,可真是赶巧了,沈总前不久回来过,给你做了碗面,还热乎着,你要不要吃啊?还是我给你做晚饭吃?”
许沨眼睛一亮,盯住那碗面条,“我哥回来过?”
“是啊,十分钟前才走呢。但沈总脸色不太好看,我还担心呢,结果做面的时候笑盈盈的,挺怪的人,脾气那么差,居然也会笑。”保姆叨叨叨说着。
他眉目一皱,“你明天不要来这里了。”
....
“我今天不去上班了。”
许沨睁开眼,蓬软的发丝磨得他鼻子痒,身体比以往每个清晨都热,像怀里有人暖着似的。
……等等
他慢吞地下移目光,瞥见怀里有个人。
昨晚的记忆霎时如滔滔江水扑上来。
昨天犯病,把什么话都讲出来了,还抱着他哥睡了一夜。
“......”卧槽。
他用力闭上眼,悄悄松开还搂着沈眠的手。
“嗯,我想休假一天。”
许沨感到怀里的人翻了个身,凉凉的手背贴上来,沈眠暗自嘀咕道:“都中午十二点了,怎么还不醒。”
听到现在的时间段,中国学生的灵魂突然觉醒,许沨睁开眼,把沈眠吓一跳,他立即撇下眼,掩饰性地咳两声:“你,你醒了?”
“嗯。”其实早就醒了,许沨不太好意思看对方,他真的抱着沈眠睡了一夜,沈眠还没有反抗。
不太想收回手但又不得不收手。沈眠率先一步坐起身,披上外套,声线不自然地说我要去刷牙。
怀里的温度瞬间冷下来,许沨在床上发怔半晌,还是不太敢相信,他不仅抱着沈眠睡觉,还和沈眠说通了,沈眠不讨厌他,真的不讨厌他,居然这么容易吗.....
他忍不住笑了,傻笑好长时间才起床。
沈眠待在卫生间的时间比他更长,他做好早饭才见到沈眠走下楼。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说开以后,相处却更加不自然,有一点还和以前一样——沈眠不敢看许沨的眼睛。
要想回到十年前那样,还需要时间,他们现在也需要给彼此时间消化理解,许沨吃完早饭就去上学了,走之后沈眠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儿,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想说,除此之外,表情还有些不痛快。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许沨去学校向班主任解释完原因,凳子还没坐热,他自己先热了——他发烧了。
淋那么久的雨能不发烧吗?而且他因为吃药的缘故,免疫力变差,前几年三天两头的生病,今年算好的了。
熬到下午,顾让莫名其妙被他传染了:“......”
顾让打了个喷嚏,病恹恹道:”这就是做朋友的坏处吗?”
“.......”许沨烧得有点迷瞪,“嗯,有福同享。”
副班长从旁边路过,闻言戴上了口罩,并善意发问:“你们需要请假吗?”
他们一齐点点头。
副班长:“好,那你们去医务室量体温,我去和班主任说。”
顾让凄惨叫道:“好人啊!”
他们两人量出来两个38°,班主任没办法,批了张假条,提前放他们走了。
许沨抬头看眼乌云密布的天,也许是有人陪着,他感觉良好。
顾让打了车,许沨去学校旁边的药店买了两盒退烧药。
家里的药都快用完了,他买完退烧药没走,出租车还有五分钟才到,他在药店又选了些其他的药品。
顾让找店家要了杯热水,在柜台把药吃完就等着许沨回来。
出租车抵达上车地点,他朝路口望去,看了没几秒猛然闪身躲回药店。
校门口来了群小混混!那混混的脸他认识,可不就是器材室那几个!
许沨结好账,见顾让一直打量外面,便也向同一方向看,他站在顾让后面,身体得走到门口才能看到。
顾让一把拽住已经迈出门的许沨,“别出去别出去,器材室那几个混混带着人来找我们算账了,现在出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操。”
看来废物利用没到位,混混还是记仇想报复,许沨隐到顾让身旁,问:“几个人?”
“我刚就在数,你给我打断了。”顾让骂了句脏话,“靠靠靠,二三十个人了,以多欺少啊。”
许沨和他对视一眼,达成统一决定:打不过就跑!
他们正要往药店对面的巷口动身,顾让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动──司机到校门口没找着人,特意打来电话。
顾让瞬间从地上跳起,脑袋缺氧发昏,他扶着门口问道:“喂,你到啦?在校门口是吧?你把车往前开点,我现在在药店,你过来的时候悄悄的,谁找你你都不要讲话啊。”
“我?我就是个普通学生,您放宽心吧,快点啊,我在药店门口等你。”
他们站在门口等了片刻,一辆白车停到路边,许沨和顾让同时看看车牌号,是他们的车。
顾让伸头观察,最后朝许沨点头:一切安全。
许沨迟疑片刻,还是和他一起走出药店,刚打开车门,前面的顾让僵住身体,维持进门的姿势一动不动。
脚步声踏响,原本聚在校门口的混混全部围了上来,许沨侧身,也看到了横在顾让脖子前的刀刃。
许沨拽住顾让的衣领猛地一抬,站在身后蓄力的几个混混先是一愣,紧接着用力挥拳。
被拽住拐了半周的顾让一脚踹上许沨背后的敌人:“去你的,竟然敢在这里堵你爷爷!”
顾让踹出一条路,许沨和他退到药店门口,周围的混混散在周围,把他们包了个严实。
顾让抹掉脖子上的小血珠,“看来是跑不掉了啊。”
“那就不跑了。”
话音刚落,许沨抄起书包朝车门一扔,刚要出来的光头男人被狠狠砸回车里。
“哇,知识和无知的碰撞啊!”顾让感叹道。
混混们一拥而上,许沨边应付身前的人边找机会接近后车座的男人。擒贼先擒王。
眼见赤手双拳打不过,混混们纷纷从腰带里抽出短刀,顾让边骂边打,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持刀砍过来。
在刀刃将要落到顾让后背时,许沨退后几步,离头顶有疤的男人远了些,他抬手挡住落下来的刀刃,拽起混混的头往车窗上一砸。
没有混混保护,许沨一把拽住里面男人的肩膀,男人有所预料,一把短刀直向许沨胸膛刺来,对方以为他会闪开,下了力道,没成想被许沨用手握住了!刀刃的尖端只刺破许沨的外套。
光头男一下子松开手。
不等他反应,沾了血的短刀扎进了他的大腿!
光头男疼得嗷嗷直叫,许沨像是筋疲力尽般坐在光头男身边喘着粗气,动作散漫,眼神却狠戾至极,他握着刀柄的手还在滴血,可他的表情仿佛浑然不知痛,“谁告诉你我们今天会出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