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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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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霄闻订了一家蟹宴餐厅,舒服满足的吃完,两人才开始聊关于结婚的事。
池雨先把领证时间的问题提了:“最早也要在下周,这周末我有个朋友要结婚,我答应他去给他做伴郎,结婚就不能做了,我这个人朋友挺少的,难得有一次机会我很珍惜。”
“那挺巧,我周末也有朋友结婚。”时霄闻说,池雨问他:“周六是什么好日子吗?”时霄闻摇头表示也不太清楚,池雨追问:“那你也做伴郎吗?”
“之前他邀请我,不过我以为我们效率会比较高,会在他婚礼之前领证,就让他去再找一个。”时霄闻口气很无所谓,池雨又问他:“你经常给人做伴郎吗?”
“也不经常。”时霄闻承认:“我的朋友之间并不流行结婚,结婚大部分也是迫于无奈。”
“你也是迫于无奈?”池雨话赶话的问。
“结婚这个形式是迫于无奈,不过和你结婚我心甘情愿。”
池雨惊了一下,不由得想商人说话真是好听,假话都能讲出真心,不像他,站上诉讼台再是据理力争力挽狂澜也没有人会高兴。
时霄闻看他在发呆,顺便提出要求:“还有,你以后记得叫我名字,不要叫我时总。”
池雨想了想:“时霄闻。”又顿了顿,说:“好,时霄闻,那你也记得以后叫我池雨,不要再叫我池律师。”
时霄闻点头,池雨忽然提要求:“你喊一声。”
“池雨?”
“别用疑问句。”
“池雨。”
“嗳。”
池雨答应得声音很软,时霄闻的心像被突然烫了一下,又才很仔细的看池雨的脸,发现他的五官都很精致,皮肤白得发亮,朝着他一颦一笑都是一种流动的美,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时霄闻这个时候才发现池雨右眼下方有一块小小的疤,是他如白玉皎洁的脸上一粒微小瑕疵。
“你这里是什么?”时霄闻指了指自己左边的眼睛,池雨和他对坐,因为是镜面,也指了指自己的左眼:“是什么?”
“不是,另一边。”时霄闻干脆站起来用手指触碰池雨的眼角:“你的眼睛受过伤?”
池雨又用右手摸时霄闻摸过的地方,回忆了一下,眼睛一弯,笑容好明亮:“这里过去有一颗痣,婶婶不喜欢,让我点掉了。”
“痣?”时霄闻想了一下,心中荡起涟漪:“要是还在,岂不是俘获众生无端迷死好多人。”
“已经一石掀起千层浪了。”池雨又用手指摸了摸:“你要是真喜欢,我可以去纹身,都要嫁给时霄闻了,命再不好也有万贯家财兜底。”
“不需要。”时霄闻喝了一口手里的茶:“完美的东西太刻意,瑕不掩瑜最好。”
难怪时霄闻生意做得大,池雨心想,这么会照顾人的心情谁不愿意把钱都给他。
中途服务员进来送了切块夕张蜜瓜,时霄闻把盘子往池雨面前推了推:“你上次和我们一起吃饭就喜欢吃这个。”
池雨又把盘子退回去:“来,一起吃。”
“我不喜欢吃太甜的水果。”时霄闻这次没有去动盘子,池雨回忆了一下,那天一盘水果时霄闻一下都没有动过。
“那你喜欢吃什么水果?”池雨拿叉子叉了一块:“我们结婚前是不是还是要稍微了解一下,以后我们偶尔也要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吧,口味之间总还是要互相迁就一下。”
“我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喜好。”时霄闻坦白:“这方面我可以迁就你。”
“我喜欢吃榴莲。”池雨激进的表示。
“远音也很喜欢。”时霄闻一本正经的说:“我家的佣人很会做榴莲鸡煲。有机会我让她来我们家做一次。”
“我们家…”
池雨默默的把这三个字重复了一次。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六岁前爸爸妈妈工作太忙,一直是外婆照顾他。
外婆去世后他就辗转到了婶婶家,再没多久,妈妈和还未满周岁的弟弟死了,爸爸彻底抛弃他,带着所有积蓄去了外国。
他还记得有一次妈妈特意来幼儿园接他,他太久没有见过妈妈了,以至于对突如其来出现在面前的这个陌生女人感到害怕,感到惶恐不安。
婶婶拉着他的手,指着那个穿着香槟色连衣裙,肩上托着蓬松卷发的魅力女人说:“小雨,快,叫妈妈。”
池雨抬头看她,一眼望见她眼角下那个粉痣,那是美人鱼的眼泪化成璀璨的珍珠。
妈妈牵着他的手,看他的眼神充满温柔怜悯,他到今天还记得那双手的手心是冰冷的,像一幢潮湿的空房间裹挟着他,让他身不由己。
她问池雨想不想吃冰淇淋,池雨说想,她就买了最贵的冰淇淋给他。
他还记得他和妈妈坐在花坛边时,他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要亲近她。
明明几分钟前还紧张的往婶婶身后躲,被妈妈摸了摸头发,耸立的尖刺就立刻脱落了。
他试着把头靠在她的手臂上,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宁静,当然那时候他还太小,并不知道这样的感情叫做依赖,他靠了很久,甚至想永远靠下去,直到妈妈欣喜的告诉他,池雨,你有弟弟了。
这段记忆他从来没有对谁谈起过,他深感罪恶,他为自己曾经狠狠嫉妒过那个还未出世的弟弟感到羞耻。
直到后来,刚满周岁的弟弟死在了妈妈怀里,他把这所有的结果归罪为自己短暂狭隘的想过,如果没有这个弟弟,妈妈或许就会回到他身边了。
时霄闻喊了他好几声才把他从过往的记忆里拉了回来。
“池雨,你是不是累了?”时霄闻关切的问他,他看到池雨脸上一副心绪难宁的样子。池雨摇摇头,十分勉强的笑:“不累啊。”
“你刚才一直咬着叉子在发呆。”
池雨才把还捏在手里的水果钢叉放在盘子里:“哦,我在想,我们的家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很大,很豪华,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
“想去看看吗?”时霄闻问他:“我已经让佣人清扫过了,不过暂时清扫工作还没结束,入住需要明天或者后天。”
“我想等领证后直接住。”池雨恳切的说:“我怕参观过你的大房子就看不上我的小房子了,由奢入俭难。”
“是我们的房子。”时霄闻纠正:“是池雨和时霄闻的家。”
池雨抬起头,对上时霄闻的视线:“时霄闻,我可以问你一件私事吗?”
“当然可以。”时霄闻没有犹豫:“我们之间虽然没有感情,但我不反感坦荡。任何事你都可以问,我不会对你隐瞒。”
“也不会涉及隐私,我是律师,我知道分寸。”池雨说:“我就是想知道,你还记得时远音出生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吗?”
时霄闻很认真的想了想:“说实话我不记得了,只记得远音刚生出来的时候皱皱巴巴的很难看,我当时很失望,后来过了一个星期再去就不一样了,他的脸很软眼睛很明亮,他看见我就笑,好像很想要我抱他。”
“那你抱了吗?”池雨发现自己想象不出来时霄闻如果抱小孩会是什么样子。
时霄闻摇头:“他太小了,手和脚都只有很小很小,我不敢碰。”又问:“你为什么问我这件事。”
“我过去也有过弟弟,但他没有活过周岁,我总觉得是我的自私导致他的不幸。”池雨向时霄闻忏悔。
“你和我结婚,远音就是你的弟弟。”时霄闻宽慰他:“我觉得你会很爱他。”
“会胜过爱你。”池雨狡黠的笑:“我们的灵魂很有共鸣。”
“我又不会介意。”
三言两语,好像心情不再沉重,池雨想起他要和时霄闻说重要的事:“时霄闻,我还有一件事,是我自己的私事,你帮我想想。”
池雨没有说许恕之的名字,用我那个即将结婚的朋友代替。
许恕之也有一个妹妹,池雨见过,古灵精怪,落落大方。
许恕之对妹妹的喜爱近乎夸张,就好像要在他妹妹周围塑一面透明的墙,把所有苦难都隔绝在他妹妹周身之外。
直到有一天,许恕之的妹妹成为一场无差别杀人案的受害者,妹妹的离开彻底改变了许恕之,原本性格开朗的他变得沉默寡言,孤僻冷漠。
他花了很长时间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直到患上中度抑郁症。后来虽然慢慢算是走出来了,许恕之对这件事仍然耿耿于怀。
又过了很多年,池雨碰上了类似的案件,他出庭为杀人者辩护,走出法庭后许恕之冲出人群拿砖头砸了他的头。
说到这里,池雨若无其事撩起自己的刘海给时霄闻看:“还留了疤呢,好在他是个施暴新手,只是把我的头打破了,没有把我敲成傻子。”
许恕之不是第一个拿砖头砸他的人,大部分时候他都会很注意,可他没想到他曾经深深交过心的朋友也会对他不理解。
时霄闻说看不清,起身走到池雨身边,修长的手指插进他的短发里。
池雨的眼睛直视着时霄闻领口的温莎结,一股熟悉的香味把他包围。
温柔的,甜美的,又有些微酸的无花果味。
和他放在办公室的香皂一样的味道。
是帕尔玛之水的气味。
心都要被蛊惑得跳出来了,时霄闻却还不自知得用指腹摩挲着他藏在刘海下不深不浅的疤痕。
“时霄闻,你是不是忘记我喜欢男的了。”池雨善意的提醒:“你这样无端的撩拨我,我可以告你..”
时霄闻赶紧乖巧的把手拿开,又和他坐远了一些,假装天真的说:“第一次犯错,给个机会,我也可以发朋友圈集50个赞以示悔改。”
池雨很快领悟到时霄闻是在揶揄他早上发的那条朋友圈,愤愤抽出手机迅速将它删除,销毁赛博案底。
“你是不是想问我,你朋友的婚礼你到底该不该去做伴郎?”
池雨收起手机,点点头:“我觉得自己站在他身边,也挺尴尬的。而且他家人也肯定不想看见我。”
“当初为什么又答应他?”
池雨犹犹豫豫的说:“我就只有这一个朋友,他既然主动找我...虽然他找我也只是委曲求全,他本来应该想找我哥做伴郎,他们才是最好的朋友,只可惜我哥在国外回不来。”
“做出伤害你的事之后他向你道歉过吗?”
“没有,但是这几年生日会给我寄很贵的礼物,过年也会发很大额的红包给我。”
“那怎么行,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做错事先说对不起,再说我把玩具借给你玩。”时霄闻推测:“而且你肯定都回礼和退还了吧。”
池雨还没问你怎么知道,时霄闻接着说:“你这个人这么喜欢和人讲客气,我都怕我们婚礼上司仪让我们接吻,你会和我说谢谢。”
这是什么比喻?还有,为什么会提到接吻?
“等他和你道歉。”时霄闻继续讲:“如果他婚礼的前一天还没道歉,你就大方告诉他,伴郎做不了了,但是你会包很厚的礼金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