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灵鼓瑟》浮光跃金_静影沉璧

5、五

　　刘家人登台稽首，对着湘灵祠读诏：“维二年六月戊午，湖广刘氏，敢昭于皇天后土：历数无疆，而遭天下荡覆，生灵涂炭。前既树神武之迹，今又光耀明德，以应其期。历数昭明，信可知矣。德膺符运，奋扬神武，茭除凶暴，清定区夏。今承前绪，至德光昭，声教被四海，仁风扇八区，天之历数，实在其躬。昔虞舜有大功二十，而放勋禅以天下；大禹有疏导之绩，而重华禅以帝位：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天道陵迟，世失其序，降及众生，大乱滋昏，群凶恣逆，宇内颠覆。赖湘君之灵，拯兹难于四方，惟清区夏。传圣之义，加顺灵衹，绍天明命。其祗顺大礼，飨万国以肃承天命。登坛告祭，抚临四方。惟神飨祚，永绥历服！”

　　张子敕走上祭台，拉开卷轴，念出首篇祭文《湘灵操》：“湘之水兮九支，湘之山兮九疑。皇一去兮何时归，攀龙髯兮逐龙飞。生同宫，死同穴，招皇衣兮复皇辙。九疑水，九疑山，九疑辙迹在其间。望飞龙兮未来还。湘之湘兮成水，湘之石兮成斑。”

　　隔岸数声湘女瑟，中流千里鄂君船。徐家人紧跟着念起《湘妃怨》：“南巡竟不返，二妃怨逾积。万里丧蛾眉，潇湘水空碧。冥冥荒山下，古庙收贞魄。乔木深青春，清光满瑶席。搴芳徒有荐，灵意殊脉脉。玉珮不可亲，徘徊烟波夕。”

　　湘江水阔苍梧远，何处相思弄舜琴。张家人也念道：“宝瑟和琴韵，灵妃应乐章。依稀闻促柱，仿佛梦新妆。波外声初发，风前曲正长。凄清和万籁，断续绕三湘。转觉云山迥，空怀杜若芳。诚能传此意，雅奏在宫商。”

　　随后众人都念为湘灵所书的祭文。不见湘妃鼓瑟时，至今斑竹临江活。刘福临念道：“神女泛瑶瑟，古祠严野亭。楚云来泱漭，湘水助清泠。妙指微幽契，繁声入杳冥。一弹新月白，数曲暮山青。调苦荆人怨，时遥帝子灵。遗音如可赏，试奏为君听。”

　　琴怨来湘浦，鸿惊近洛川。韩墨言念：“帝子鸣金瑟，馀声自抑扬。悲风丝上断，流水曲中长。出没游鱼听，逶迤彩凤翔。微音时扣徵，雅韵乍含商。神理诚难测，幽情讵可量。至今闻古调，应恨滞三湘。”

　　不须浪作缑山意，湘瑟秦箫自有情。殷韶念：“瑶瑟多哀怨，朱弦且莫听。扁舟三楚客，丛竹二妃灵。淅沥闻馀响，依稀欲辨形。柱间寒水碧，曲里暮山青。良马悲衔草，游鱼思绕萍。知音若相遇，终不滞南溟。”

　　停舟夜听湘灵瑟，倚阁高搴鄂渚云。姜浩森念：“苍梧云杳杳，湘浦月沈沈。谁将竹间泪，弹成丝上音。如怨复如诉，可听不可寻。乃知二帝子，尚怀千载心。君臣等天地，死生空古今。”

　　八音齐奏，众人行顿首礼。突然四方喷出烟雾，乍一看还没什么不对劲，烟雾都是白芷燃烧所飘。待烟雾散去，山间瘴气袭来。刘福临没有见到刘家徐家和张家，同时其他众家见势不妙，纷纷拿出自备的香草跑散。

　　江边的船只糟乱纵杂，却有不少沉舟。所幸尚有刘福临一下子带人到船上，驾舟逃离。韩墨言力挽狂澜，为我们争取时间，但他其人最后却不知所踪。

　　我即刻对殷韶道：“殷韶，果然是这样子的。”殷韶一语成谶，这恰在情理之中。乐是自人心中产生的，礼则是自外加于人的。正因为乐自心出，所以它有静的特征；礼自外加于人身，其特征则是注重形式外表。因而大乐的曲调、器具必甚简易，大礼必甚俭朴。既然是为万民祈福的礼节，如此繁琐其事必反。

　　抬眼在蓝天下，双白鹭张翅翱翔，向不远处的悬铃木树上飞去，忽又旋回飞向江中，停在水草堆上，穿来往去。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船驶到江心，周边迷雾四起。我仔细辨析了模糊的江岸，是要接近洞庭湖。冥冥之中，似乎有谁在哪鼓瑟，传来阵阵乐声。我连忙应和，也弹奏与之相配的曲调。乐声顺着流水传到湘江，化作悲风飞过了烟波浩渺的洞庭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