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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在勾心斗角、争权夺势的闻家从容地生活了28年,闻暮声忽然生出前所未有的紧张感。

      他左手攥着红盖头背在身后,稍稍捏紧的手指出卖了他话语里的淡定。

      等待回应的几秒钟,他已经想好,眼前人如果拒绝,他即刻扛起人就走。

      这世上没有他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

      直到一只温暖的手覆在他的手心,他的唇角漾起不易察觉的笑容。

      头一回觉得宋舒嬛说对了话,喜不喜欢男人得试试才知道。

      右手握着比他小半号的手,对方厚实的老茧摩擦他的指腹,回过头瞧了眼一身红衣的沈误,闻暮声轻轻皱了皱眉。

      枕雾心下一惊,本就缓慢的步伐停下来,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立刻收回手。

      是他僭越了,他不过是男人的六姨太,又是个戏子,地位甚至不如下人,岂敢让他牵着手。

      男人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枕雾低着头,垂着眸,越发觉得刚才直视男人的举动太过冒险。

      房间安静了片刻,枕雾的心猛跳不止,是害怕。

      那道充满审视的目光,纵使他不抬头也能感觉得到。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仿佛被人剖开心腹,挖出脑髓来探究。

      “怎么穿这一身?脱了吧。”

      男人的声音响起,枕雾额间的细汗没有落下来,而后明白男人的意思,他暗自欣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身衣裳他很是不喜欢,但是没人在乎他喜不喜欢。

      回头寻找衣柜,想重新拿一套他平时穿的衣服换上,这时他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他的房间。

      房间的格局和内饰都是他没有见过的,头顶华丽的水晶灯,他只在延曲第一大富商家的堂屋里匆匆见过一眼。

      脑袋再次空白,这是哪里?

      “嗯,五分钟内送上来。”闻暮声打量沈误,跟电话那头的人确认,“矮半个头,偏瘦。”

      听着声音,枕雾惊慌抬头,男人在跟他说话?

      他好像是比男人矮半个头,也比男人瘦一点。

      酝酿着如何回应男人的话,视线被高大的身影挡住,男人不语,伸手来解他的扣子。

      枕雾微微张嘴,然后闭上。

      这里哪有他说话的份儿,他身后是一张能容纳三个人的床,纵使男人现在要对他做什么,他也只能受着。

      解了一颗扣子,闻暮声收回手,笑了一声,“怎么,真等着我给你脱?”

      “不,我自己来。”

      枕雾如鸵鸟一样低头解扣子,把不合适的红嫁衣脱下来,紧接着按照媒婆说的走到男人面前解他的扣子。

      媒婆说,文师长的哥哥喜欢主动的。

      闻暮声握住不老实的手,眼中有些疑惑和愠怒,他知道沈家把乖顺的小儿子送给他是什么意思,却不想沈误被沈家教成如此模样。

      甩开沈误的手,闻暮声整理衣领,“还没结婚,不用急着洞房。”

      彼时枕雾也松了口气,随后一颗心再次悬起来,现在不洞房,晚上他也逃不掉。

      小插曲几分钟结束,酒店房间的门被人敲响,门外有人喊了声“闻少”。

      闻暮声拿着一套全新的西装扔给沈误,“换上,跟我走。”

      西洋人的衣服不复杂,枕雾有幸穿过两回,虽然不舒坦,也总比那身嫁衣来的好。

      换好衣服,枕雾见师长的哥哥拿着一只黑色的盒子放在耳边讲话,听内容应该不是跟他说话。

      他倒是知道电话,只是不知道电话可以不用电话线了。

      满腹疑惑,无从问出口。

      房间门打开,枕雾跟着闻暮声走出酒店,到了酒店大堂,一阵冷风灌进来。

      延曲的冬天年年下雪,延曲人勤快,雪落地便铲到一边。

      开辟的道路两旁堆积的雪能淹没枕雾的小腿。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大。

      冷风扑面只有几秒钟,原本搭在闻暮声手臂上的狐狸毛领大衣披在枕雾身上,厚厚的狐狸毛遮住了枕雾半张脸。

      枕雾下意识要把大衣脱下来还给他,手腕却被握住,被男人拽着走进寒风。

      大概走了十米的距离,两辆枕雾从未见过的车停在眼前,他被男人塞进了第一辆车里。

      驾驶座和副驾驶的覃余晖、范计,以及开着大众跟在库里南后边的柳毕承惊得不敢说话。

      不是说悔婚吗,怎么把人带下来了?

      后座的闻暮声一直在打电话,听他的意思,似乎是要人在半小时内布置一个婚礼现场。

      接到电话的宋舒嬛开心坏了,太好了,儿子终于开窍了!

      “暮声你就放心吧,婚礼和宾客你不用操心,我把定位发给你,你接了人直接过去。”

      定位在开车的覃余晖手机上,他打破了车内的寂静,“声哥,真结婚啊?”

      于是他收到了后视镜闻暮声一记警告的眼神。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什么,我们仨给你和嫂子当伴郎,是不是多了一个人?”

      “不多,”闻暮声舒坦地靠着,“你只是个司机,范计和毕承才是伴郎。”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枕雾低着头无声笑着,转了转手指上的扳指。

      他开心或者紧张的时候就喜欢转扳指。

      在自己生辰当天跟喜欢的人结婚,怎么能不算是一件称心如意的礼物呢?

      哪怕是六姨太他也心满意足。

      延曲是一座繁华的城市,无论是民国还是2024年,这里的繁华依旧。

      只是称心如意和心满意足两个词永远不可能在延曲市延续很久。

      这一点,手拿离婚协议的枕雾很清楚。

      离婚协议书签了一人的名字,洋洋洒洒的“闻暮声”三个字,足以让枕雾愣神一刻钟。

      不到两年时间,他将陌生的时代变得熟悉,身边熟悉的人逐渐变得陌生。

      他战战兢兢跟在闻暮声身边,闻暮声说什么他不敢反驳,更不敢反抗。

      他以为男人要的是顺从,顺从到最后,竟然只剩了两份需要签字的离婚协议书。

      按照他以往的作风,他会老老实实签字,放弃闻暮声给予他的所有财产,默不作声从闻暮声家里搬出去。

      从此以后跟闻家断绝一切关系,就当自己做了一场梦。

      他向来如此,逆来顺受早就习惯了。

      在民国的时候如此,在新时代亦是如此。

      整齐的纸张在他手中变得皱巴巴,现在他不想再如此了。

      他知道,一旦他签下字,他与闻暮声就真的成了陌生人。

      尽管闻暮声近几日待他并不好,他还是不想走,他就是这么轴的一个人。

      师父曾经劝过他多次,做人不要那么轴,会吃亏。

      可……那人是闻暮声。

      種野集团总部大楼68层。

      自从闻暮声上任总裁之位,他一点点吞噬闻业槐手中的权力,今天这场会议至关重要,他要给奄奄一息的闻业槐最后一次打击。

      闻业槐这个老家伙根本不需要闻暮声亲自动手,只需要一根稻草就能压死他。

      闻暮声之所以跟闻业槐耗着,就是想折磨闻业槐,让老家伙尝尝他曾经尝试过的滋味——

      看着比命还重要的種野集团落入别人的手中。

      闻暮声坐在仅次于董事长的座位上,眯着眼欣赏闻业槐脸上因为生气而堆积的褶皱。

      这时,不参与会议的二秘悄悄走到闻暮声身后,半蹲着同他讲话。

      “闻总,枕……夫人过来了。”

      “哪个夫人?”

      豪门关系错综复杂,闻家一大半都是夫人。

      二秘压低声音,“少夫人——”

      话还没说完,闻暮声已经冲出了会议室,全然不顾老头子青红交加的脸色。

      二秘连忙跟上,“少夫人好像发脾气了,急匆匆就赶来了。”

      闻言,向上行驶的电梯里,闻暮声诧异一秒,好脾气的乖小孩发脾气了?

      这倒是一件诡异的事情,他很少见沈误发脾气。

      电梯到达101层,这一层都是闻暮声的办公室,还有两间秘书的办公室和两间助理办公室。

      不过四间办公室加起来不如他一个临时的休息室大。

      走进办公室,不等二秘把门带上,沉重的双开门“砰”地一声砸关闭。

      二秘张大嘴,枕先生好臂力!

      这茶他还是不要送进去了,他不想找死。

      皱巴巴的离婚协议书扔在闻暮声面前,上面依旧只有他的名字。

      心中了然,沈误是为了离婚而来的。

      只是他不懂,素来情绪平淡如水的沈误,怎么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而发脾气,眼睛也红得像只兔子。

      印象里沈误很少哭,大多时候都是被他弄哭的。

      “为什么离婚?”

      枕雾平复了许久,勉强开口问出这句话,闻暮声再不作声,他怕自己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对于犹如被夺舍一般的枕边人的问话,闻暮声假装平静地松了松腕表。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签了字,我还你自由。”

      刚才冲出会议室的雀跃硬生生被压下去,闻暮声清楚,眼前哭得我见犹怜的人不爱他。

      闻言,一股怒火蹿上枕雾的心头,闻暮声再怎么欺负他,他从来没有怨言,怎么受委屈的还是他闻暮声了?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枕雾头一次大胆上前,揪着闻暮声的衣领。

      他很生气。

      闻暮声什么都不知道,大言不惭跟他离婚说让他自由。

      闻暮声被抵在桌沿,从小到大没有人敢这样冒犯他,他不恼怒,反而非常不可思议。

      这还是他那个言听计从、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夫人吗?

      “说话!”

      闻暮声抬手抚了抚沈误鬓间的发丝,指腹轻轻揉了揉他泛红的眼尾,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说:

      “离开我,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你走吧。”

      随即,他甩开胸前没什么力度的手,侧身躲开沈误。

      “不行!我不走!坚决不离婚!”

      枕雾哭得好大声,听得闻暮声心一阵阵发软。

      闻暮声背着他咬咬牙,故意放狠话:“你委屈什么?不愿意委身于我的不是你吗?嘴上说选择我,实际选择别人的不是你吗?你出去打听打听,延曲还有几个人对老婆这么上心,你要天上的太阳我都能给你摘下来,可你的心从来不在我这里。”

      枕雾的哭声止住,闻暮声继续说:“你不是总认为偌大的别墅是你的牢笼吗?你这只自由的鸟,我不养了,爱飞多远飞多远!”

      针线缝补的声音很轻,枕雾听得仔细,那是闻暮声的手在缝补他的心。

      好似卡壳的东西顺畅了,枕雾边落泪边笑,一直以来是他搞错了。

      他凑近闻暮声那张英俊的脸,咧开大大的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仰着头问闻暮声:“你是不是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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