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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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燥的空气中似乎有水珠飘浮，时间仿佛凝固，枕雾和闻暮声同时屏住呼吸。
闻暮声也曾问过类似的话，他问枕雾：“你是不是害怕我？”
枕雾那时的回答是：是。
仅一个字，他们的距离被无限拉远。
闻暮声很清楚，如果他的回答含糊不清，或者是否定，他将永失所爱。
可沈误并不爱他，为什么要问他这样的问题？
他以为自己的爱意早已包围了沈误，沈误难道从未感受到吗？
他到底该怎么回答？
瞧见闻暮声嘴唇轻微蠕动，枕雾胸口似乎有一只膨胀的气球即将爆炸，压迫得喘不上气。
就在刚刚，他可以肯定闻暮声是喜欢他的，但是他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一旦闻暮声不允许，谁都无法靠近他半步。
他太想靠近他了。
一直以来枕雾以为自己走的是独木桥，这段艰辛的路只有他一人知晓，是他想错了。
2023年1月7日，晚。
一场无比陌生的婚礼结束，枕雾被安排在三面环山的望檀别院，见四周无人，他倒头睡在宽敞的大床上。
一日的劳累不足以击垮枕雾，在戏班子时他每日都要练功，那种高强度的训练让他拥有一个良好的身体。
让他感到疲惫的是乌泱泱不认识的人，以及完全陌生的环境。
他嫁的不是文师长的哥哥吗，为什么文师长没有出席？
他身处的宅子怎么看都比文师长的宅子更大更豪华，文师长的哥哥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越过文师长。
婚礼上，所有人都在喊他身边那位文某某，名字虽然没听清，姓氏肯定是对的。
一连串的问题在枕雾脑子里盘旋，很快，这些问题被脚步声打断。
他立即坐起来，按照媒婆教的，端正地坐着。
来人并非白日里另一位新郎官，穿着打扮应该是宅中下人。
刘阿姨送来一份餐食和一盅助眠的汤，“少夫人，您吃了就早点休息吧，先生今晚不回来了。”
婚宴上枕雾没吃多少，他温声点头，让刘阿姨把餐盘放下，待到刘阿姨离去，他捏起筷子大快朵颐。
他从小就是孤儿，记事起便跟着一群小伙伴在街头乞讨，整日食不果腹，深知粮食可贵。
从前掉在地上被人踩的馒头他都会捡起来擦干净吃掉，如今这么好的餐食，他一粒米没有剩下全部吃干净。
大师姐说过，不吃饱哪来力气练功吊嗓子。
吃完饭，刘阿姨敲门进来把餐盘拿走，关门之际心疼地看了眼满脸红润的少夫人。
哎，小小年纪成了贵人们交易的筹码。
枕雾恰巧抬眸，唤了声，“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不柔弱，也不粗犷，颇有中气十足的力道，又带着些许疏远，听着十分悦耳。
在刘阿姨眼里，二十出头的少夫人不过是个孩子。
她恭敬回答：“我姓刘，少夫人喊我小刘就好。”
枕雾没有立刻回应，刘阿姨看起来跟他过世的师娘差不多，前面加个“小”字，怎么着都觉得不妥。
“叫你刘姐吧。”
跟着师姐师哥们去大宅院里唱戏，见着比他们年纪大的喊哥姐准没问题。
刘阿姨应声，交代两句便要走。
枕雾再次喊住她。
今晚是洞房之夜，他想问文老爷为什么不回来。
虽然他心底是不希望文老爷回来的。
男人和男人之间，他不懂，媒婆跟他提过几句，他听着心惊，并不觉得这是件美事。
犹豫再三，他没有问出口。
他只是老爷的六姨太，没有资格管老爷的去向，也许老爷醒悟了，又不喜他这男子之身。
老爷就是流连在别的床上，他也管不了。
抿了抿嘴，问了其他的问题。
“今日怎么不见文师长？”
刘阿姨思索了好一会儿，闻家确实有位师长，是开国功臣，很早就过世了，少夫人怎么提起闻家的长辈来了？
她如实回答，枕雾久久没有缓神。
过世了？他昨日还见过，怎么可能早就过世了？
事情越发诡异，他焦急地问了下一个问题，“为何你们所有人都穿洋装？”
西洋人的衣服可不是随随便便穿得起的，白天见过至少几千人，无一不是穿着洋装。
刘阿姨听不懂少夫人想问什么，衣服不都是这样的吗？
听闻沈家小儿子备受家人宠爱，今夜先生不回来可能是受了刺激。
也可能是在玩一种很新奇的东西，年轻人都管那叫什么阔丝普类。
天色已晚，刘阿姨并不打算陪他普类，“少夫人，现在不是从前了，新时代的人都穿这样的衣服，少夫人累了就早些休息吧。”
枕雾捕捉到一个词——新时代。
结合白日看到的种种，他急切地拉着刘阿姨，“那……现在是哪一年？”
“2023年。”
“不是民国二十五年？”
刘阿姨举起手机给他看时间，似是想到了什么，她说：“少夫人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民国的延曲是有过那么一位文师长，好像在一九三几年被暗杀了。”
“少夫人对延曲的历史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延曲历史文化博物馆逛逛。”
枕雾满脑子是文师长被暗杀的事情，如果现在不是民国二十五年，文师长已成为过去，那么他这是……
话本里提起过的，来到未来的世界了？
如此说来，师父和师哥师姐们也不存在了，他嫁的人又是谁？
“闻家五少爷，现任的種野集团总裁。”刘阿姨如是回答。
这下枕雾明白了，是闻不是文。
他嫁错人了，现在还能跑吗？
宅子三面环山，他逃不出这里，对这个时代他也不熟悉，干脆暂时留在这里吧。
枕雾并不是一个对新鲜事物很快接受的人，他习惯了把情绪藏在心底罢了。
房间又剩他一个人，无心摆弄稀奇的物件，他就这么平躺在床上。
头顶复杂雕花的天花板好像是富贵人家搭建的戏台，戏台上走过一批又一批人。
最后，师父和师哥师姐也走了。
如果他所在的时代已经成为过去，那么当时嫁给文老爷的人是谁？
他不在那个时代了，没有人嫁给文老爷，文师长便会杀了福瑞班所有活物，连看门的大旺都不会放过。
他猛地坐起来，他害死了师父、师哥师姐们，还有大旺。
今夜注定不平静，枕雾在房间来回踱步，他要回去，他必须要回去！
他不能害死他们。
回家的方法他怎么也找不到，夜晚的望檀别院因他灯火通明，第二天闻家上下传出新夫人独守空房，不堪寂寞而发疯的丑闻。
如若不是闻暮声让人压下来，这则消息恐怕已经传出延曲。
止江别墅地处繁华，是闻暮声除望檀别院最常住的地方之一。
闻阑的笑声响彻书房，“我的哥诶，你老婆不要太爱你了。”
闻暮声没空搭理不务正业的堂弟，现在首要任务是把望檀别院喜欢乱传话的人揪出来。
不能管住自己嘴的人，他闻暮声不需要。
“我很好奇是什么项目让我哥抛弃温柔乡，换作我，我肯定优先选择抱得美人归，江山哪有美人香。”
闻暮声斜了他一眼，闻阑对家业不感兴趣，所以他现在还有闲心跟闻暮声好声好气聊天。
延曲谁人不知闻阑最爱流连花丛中，给他一个长得漂亮的他就走不动道。
“项目很复杂，关系到一百多年前，处理不好就等着红头文件给種野下降头。”
此话一出，没有正形儿的闻阑从桌上下来，在沙发上坐直腰板。
“这么严重？”
種野是闻家的命脉，也是延曲的命脉，能给種野下降头的，只能是与政和权相关的单位。
闻家不怕事，但也不会惹事。
闻阑收起玩闹的态度，“处理好了就睡一觉吧。”
听别墅的管家说闻暮声一夜未眠，一熬便到了下午五点，眼底冒了些乌青。
“哪有那么简单。”
闻暮声喝掉杯子里最后一点浓茶，锁好柜子起身跨出书房，顺带把闻阑也扔了出去。
库里南扬长而去，闻阑吃了一脸灰，“喂，你不睡觉又要去哪里啊？”
望檀别院的氛围让推门而入的闻暮声感到意外，屋内的佣人管家各司其职，一片祥和。
意料中沈误会闹脾气，他却并没有，而是悠闲地坐在餐桌旁。
桌上的菜肴像精致的点心，一口一口小心品尝，吃到令他满意的，便会露出满意的笑容，一左一右探出来的小虎牙就是对菜肴最高的评价。
佣人上前伺候闻暮声褪去外衣，闻暮声无声抬手制止，站在沈误看不到的地方独自欣赏吃饭的人。
模样还挺乖。
枕雾吃完了一大碗米饭，肚子吃撑了，桌上的菜肴像是没有动过。
他吃不下，又不舍得浪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置。
浪费粮食总归是不好的。
玄关处的闻暮声瞧见沈误皱起眉头，昨夜的怨怼又要发作了吗？
想着去哄哄人，解释解释昨晚为什么不回，餐桌边上的人轻唤了他一声。
枕雾去厨房重新拿了个碗，嫌碗小，换成了盛汤的盆，装了满满一大盆米饭端给闻暮声。
“先生吃饭吧。”
闻暮声这样的体格，定能吃完所有的饭菜。
“我们结婚了，没必要这么见外。”闻暮声推走一盆饭，捏起筷子品尝吃剩的菜。
枕雾犯糊涂，他不懂这里的规矩，听见刘姐她们这样叫闻暮声，他便跟着叫他先生。
“叫我的名字，或者……”闻暮声顿了顿，后面的话没再继续说。
“闻暮声。”
他的名字枕雾是从刘姐口中得知的。
闻暮声点点头，默默吃菜。
良久，两人同时开口：
“昨晚不是故意留你一人在这里……”
“闻暮声，我想回……”
两人的话都没有说完，闻暮声听到个“回”字，他立刻打断沈误的话。
“你想回哪里？你们沈家已经把你卖给我了，现在这里就是你家。”
闻暮声并没有发怒，枕雾却被他吓了一大跳，保持着张嘴的姿态不动。
不怒自威的人枕雾接触过不止一个，到底是权贵之家出生的，无论是他那个时代还是现在这个时代，他这样的戏子只能恭恭敬敬对待。
意识到自己好像惹了不该惹的人，想回昨日闻暮声在接亲的房间说的话，枕雾没有继续说下去。
以前他冒犯了权贵，第一时间要下跪给人磕头道歉。
印在骨子里的习惯让他的腿弯变软，扶着桌沿就要跪下去。
闻暮声洞察能力极强，在沈误身体矮下去的一瞬，他抬脚，锃亮的皮鞋鞋尖抵住沈误的膝盖。
言语中颇有些不悦，“沈家谁教你这样讨好我的？沈丰粱还是姚招柔？”
闻暮声说的两人枕雾都不认识，他摇摇头，暗自感叹，回家的事情他谁都依靠不得了。
沮丧之际，脑海中冒出一个不属于他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说：“我是沈误，你来到这里是因为我，你想回去就得帮我一个忙。”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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