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F 0 4 5 5 1》是钻石君

38、37

　　浪潮在耳边重复，棉麻质地的纱帘被海风鼓起又落下。
　　刘皓南在床上翻了个身，浓睫掀开。
　　清晨。
　　房间很静。
　　这里是位于东部的某海岛度假别墅。
　　那个跟他纠缠整夜，本该在他怀里睡着的身影不在。
　　刘皓南缓了两分钟捞来手机开机。
　　时间还早。
　　想着她可能出去锻炼了。自从车祸后，排风逐渐养成锻炼的习惯。
　　起床，拂开帘。
　　淡蓝海水于天际连成一线。
　　刘皓南没在有限视野里找到那抹身影，不知道上哪去了。
　　进浴室梳洗。
　　淡金的龙头打开，透明水流冲击，正洗漱。视线被毛巾架上那张长方形的小卡吸引。
　　水流依旧在击打黑晶陶瓷，水声潺潺。
　　单手拾起。
　　原来是张过期往返A市和西北的机票。
　　过期机票不稀奇，只是正面用签字笔写着。
　　——早安，亲爱的刘皓南先生。我是你家的杨排风，起床了吗？

　　你家。
　　唇角弯了弯。
　　接着清丽洒脱的笔迹往下看。
　　——醒来没看见我是不是有点怪？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对，我们恋爱578天啦！时间真快。什么？你不记得？啧，梳洗过吃早餐吧，给你准备在客厅餐桌了。
　　真武断。
　　说他不记得。
　　摇摇头，收起机票继续洗漱。
　　更换衣服来到客厅。
　　铺着钩花餐布的枫木餐桌上，已经摆了三四种中式小点。也难为她在岛上还能找到这些食材，做出来。
　　但最醒目的，还属水杯下垫着的那张长方形小卡。
　　刘皓南喝了口温水，拾起它。
　　依然是张过期往返A市和西北的机票，空白部分签字笔写着。
　　——这里这里，刘皓南先生。温馨提示一则，不管你身在何处，早餐都要细嚼慢咽，不用太快。吃完记得放水槽哦！
　　透着这张机票似乎看到字迹的主人冲自己傲娇晃手指。
　　嘴角没办法放下。
　　刘皓南吃掉她准备的，餐具收拾到厨房，发现水槽上的第三张过期机票。
　　——很棒嘛刘皓南，值得奖励一个亲亲。收拾完是不是准备给我打电话了？不用，请开门走出来。
　　正待拨号的长指顿住。
　　排风很了解他。
　　刘皓南也想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移开门。
　　沿别墅前的鹅卵石小径走了十来步。第四张过期机票挂在触手可及的花枝下，叫海风刮的一会A面一会B面。
　　他站住了，将它翻过来。
　　果然上头还是一句话。
　　——刘皓南，难得度假，要不要玩个紧张刺/激的寻宝游戏？
　　一起度假属实难得。
　　他公务繁忙。排风也不遑多让，她公司在A市，常年做空中飞人。在一起这么久，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度假。就连这趟的四天三夜旅行，也是两人压缩大量时间才腾出的空。
　　——不说话我当你同意了？请根据我的提示找到奖励。事先申明本次寻宝真实有效，童叟无欺，绝不套路。
　　根本没给他说不的权利。
　　收好机票，拐过别墅前那片称作夏之焰的凤凰花丛，视野豁然开阔。
　　是光线璀璨的私有海域。
　　刘皓南眯了眯眼睛。再定睛时，发现不远处立着樽人牌。
　　不必走近也知道那是茶会Lolita装束的排风。她作低头，欠身，一手提裙摆，一手朝上状。掌心握着长方形小卡，第五张过期机票。
　　走过去。
　　同样清丽的字迹落在空白处。
　　——皓南。记得十九个月前我第一次到西北找你吗？第二天你上班我去了市区。想着你的同时，给你买了东西。当天就想送你了。又觉得冒进，好像在急什么，就一直没送。这次来岛上我已经下定决心。请跟着箭头找到它，它属于你。
　　静静注视‘下定决心’那四个字。
　　刘皓南根据散落沙面的鹅卵石箭标来到某凸起的小沙堆前。
　　一张别着金色向日葵的过期机票躺在那，旁边是只淡白的丝绒小盒。
　　这种尺寸大小的盒……
　　他的目光有片刻的断电。
　　到了这地步，刘皓南已经无法估不到里面是什么。
　　盒子打开。
　　玫瑰金的Cartier螺丝男戒映入眼帘。它和市面的大部分时尚男戒有些轻微区别，只在戒指内环镶着小小的深红火钻。
　　“……”刘皓南瞬间抬眸。
　　空旷的沙滩除了他没旁人，只十米开外的排风人牌低着头，嘴角抿起。
　　别着向日葵的第六张过期机票被翻转。
　　背面果然有句话。
　　——来不及解释啦。请帮我暂时收好它，再根据下个提示来。
　　沿椰树上的箭头走了二十来米。
　　新的人型立牌就在面前。
　　是穿蔷薇花茶会款Lolita的排风，她呈单手背后，一手向举，曲膝的姿态。比成兰花状的上举之手，托着第七张过期机票。
　　取下。
　　——皓南，从前总是你给我过生日，你自己却很少过。去年我不是飞西北给你过生日吗？其实当时有给你准备这个。很遗憾，最后还是没送出来。请根据箭头找到它，它是你的，我也是。
　　刘皓南快速抬睫，巡视沙滩三百六十度。
　　空旷的私人沙滩只有海风拂过椰林的声响。
　　几支鲜切百合构成的箭头指向某处。刘皓南在那找到第二个小盒，尺寸于先前那只没区别。
　　打开。
　　Traffic宽版的白金男戒在其中熠熠。
　　旁边的第八张过期机票依然写着句话。
　　——奇怪我为什么知道你手寸吗？十九个月前那晚趁你睡着量的，哈。这两年每次见面我都偷偷观察你，怕你变瘦。不然都得重买了。请帮我再收好它，来找下个目标哦。
　　收好机票和戒指盒。
　　没费多大功夫，找到第三樽人型立牌。
　　那是款中华风的Lolita立牌。
　　女孩裙身绣着翠绿劲竹，盘着俏丽的双垂髻发型，两手呈合捧状。
　　这装扮叫他忽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的初见。
　　彼时她还是杨府无忧无虑的小丫头。
　　而，她手心的第九张过期机票、是这样写的。
　　——皓南。不止是你生日，我自己生日也想送你礼物。那天兜里揣了它，生日过完都没勇气给你。你知道我不是瑟缩的人。可就是觉得难。麻烦你帮我再找到它，好不好？
　　长指轻轻抚过清丽的字迹。
　　刘皓南继续往前。
　　找到和第十张过期机票摆一起的简约Milgrain男戒时，他已经慢慢做好了准备。
　　但这不是结束。
　　因为第十张过期机票写着这句话。
　　——看来你找到它了。请继续寻宝游戏，还没找到下个目标哦。
　　三枚戒指还不够吗？

　　第四樽立型人牌藏在一株鸡蛋花下。
　　排风身着淡白奶油霜色的长款花嫁Lolita，周身遍布冷白玫瑰。戴蕾丝手套的小手捂着腹部，另一手向虚空伸去。
　　这次她手中什么都没有。
　　沿她的指向看去，第十一张过期机票贴在树干上。
　　到目前为止，刘皓南已经发现这些机票的共同处。它们全是她往返A市和西北两地的机票。
　　走上来。
　　——皓南。今年四月参加朋友婚礼，在新郎新娘交换戒指时，我想我也该为你做点什么。虽然已经有了三枚，但它们通通配不上现在的你。

　　这张留言排风小姐明牌了，落款画着小圆圈。
　　直到找到那枚戒指，刘皓南才知道排风小姐有多灵魂画手。他低低的笑起来，望着盒里的白金素环。
　　不远处。
　　某人悄悄扶了把帽子，嘴角弯弯的。
　　让他继续往前走的第十二张过期机票上，还别着一支丝绒质地的红玫瑰。
　　从前排风嫌过玫瑰俗，尤其是红玫瑰。
　　可自打刘皓南送过两回后，她反应过来，玫瑰怎么会俗呢！它在被他送给她的那一瞬已经将爱意完整的传达过来了。
　　世上没有比红玫瑰更直白的花语表达，三岁小孩都知道它代表什么。
　　现在她要把世人皆知的爱意传回给他。
　　嗯。

　　刘皓南一步步往前。
　　光线越来越明晰。
　　引导着方向。
　　他看见了，第五樽人型立牌的排风。那樽的她不做Lolita装扮，只穿简单小白裙。她歪着头，单眼眨起，扬起的微笑像个小恶魔。
　　天使外表的。
　　上前。
　　第十三张过期机票被她单手递出。
　　这尊人牌用的3D技术，站在她面前，有种她本人递来的效果。
　　——刘皓南，五月我不是在瑞士出差吗？那天在橱窗看见它觉得很适合你。一事不烦二主，要帮我再找到它哦。
　　这次的目标没有任何提示。箭头，过期机票都消失了。
　　正思索中。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
　　他忽然转身。
　　间隔不过数米的海边，是心底念了千万遍名字的人。
　　那姑娘像从天而降。穿着和人牌一样的小白裙，微曲长发编成对麻花辫垂在胸前，戴着宽边的拉菲草帽。
　　海边风大，她要一手压着它，才不至于被风吹跑。裙角叫风呼一下扬起，露出穿拖鞋的光裸脚丫。
　　刘皓南不自知的怔在那。
　　漫长的风自他和她身边吹过。
　　两人望向彼此，海水的金麟曳在他们眼中，美丽如霓。
　　就在这时。
　　排风蓦然一笑，从背后拿出一沓什么。
　　是比A4纸略大的卡片，和过期机票一样写满字。
　　——亲爱的刘皓南先生，请先不要说话，因为我有话想告诉你。
　　“……”
　　确定了刘皓南的读完，排风抛开那张首页。
　　下面一张是。
　　——本来想直说，又怕看到你忘词。好早前就想做这件事了，但一直没做。也说过不在乎名分，却还是贪心，想跟你有个好结局。
　　看完这页。
　　排风再度扔开。
　　下面一张是。
　　——这次来岛上，我把名下的股票基金、投资、存折、房产资料、全带来了。比起刘家是差很远很远。但现在的我已经可以堂堂正正证明自己。我不是刘家的附属品，我具备和你并肩的资格。
　　纸卡再扔。
　　——说这个是不是有点沉重？后面的话更沉重了。因为人生的前十八年，你是我从没期待过，也没想象过的那个人。但在十八岁之后，除了你，我没想过和任何人。
　　她抛开这张卡纸，眼眶微红，还坚持笑容。
　　下一张。
　　——我也没想过我的人生会有这样的奇遇。被你找到，被你疼爱。你是我这辈子意料之外的那个人，我不知道怎样去定义你。我的知己，我的朋友，我的亲人，我的师长，我的爱人。
　　她再扔开纸卡。
　　——刘皓南。也许我不是第一个爱你的人。也不是你第一个牵手的人。可能也不是第一个和你拥抱的人。我不是你种种的第一，但我希望今后。
　　纸卡在她手中掉落。
　　——我能是你遇到痛苦第一个倾诉的人。也能是你遇到快乐第一个分享的人。是你遇到挫折第一个依赖的人。
　　卡片一张一张的走，直到最后一片散落在银白沙滩。

　　排风望向他，那双杏型的眼睛充满了勇气和希翼。
　　她慢慢矮下去。
　　自口袋掏出那枚由她本人藏起的蓝钻戒指。托面刻着大地裂开的纹路，再镶以深蓝彩钻。这颗戒指像极了刘皓南本人。
　　一面是极致的力量，一面是温柔似海的嵌入。
　　而之前那十三张机票，也是这两年她划破时空距离，走向他的证明。
　　她抬起眸，望向他的目光，爱意熠熠。“刘皓南，请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我想让我们都获得幸福。”
　　她认真盯着他，目光不闪亦不避。

　　这一幕。
　　奇迹般的和很多很多年前那个雨夜。
　　重叠了。

　　刘皓南盯着她，胸口有点发烫。
　　语言有时真的很苍白。
　　他走到她面前。
　　同样矮下去。
　　清润优雅的声音穿破空气传入她耳中。
　　“我答应你。”
　　“我居然没发现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件事，而它又花去你多少的精力、时间。”
　　“排风，我现在很高兴。”
　　不等小姑娘露出惊喜的表情，他嘴角勾起。“这次旅行我也有关于你的安排，只是被你捷足先登。”
　　这段话成功的让排风小姐懵了。
　　然后，她望着青年取出小盒，在她不可思议的视线中打开它。
　　是枚顶奢的圆形明亮式切工粉钻女戒。
　　她嘴巴微张微阖的，语言系统在这一刻混乱。
　　海面的金色映在他眸中，漆黑瞳孔漾着淡金。“刚才我已经回答过你。轮到我问，排风，你愿意嫁给刘皓南吗。”
　　愿意吗？
　　愿意吗？
　　排风愣在那。
　　无边情绪在她眼中翻涌。有感动、有酸涩、有开心、也有不知所措。她看向端端正正同样单膝跪在那的他，眼泪不争气掉下来。
　　“愿意！我超级愿意！”她哽咽着斩金截铁。
　　刘皓南笑着，将戒指戴在排风无名指。
　　正正好好的尺寸。
　　她也将那枚蓝钻男戒戴在他的无名指。
　　十指交叠。戒指贴合在一起，手掌也交握一起。他与她额头相抵。“别哭，这不是高兴的事吗。”
　　“……”
　　他抹去她眼角的盈盈水光。“刚才你说，要一直陪伴在身边，这样就够了？”
　　“也要天天一起吃饭。”她吸吸鼻子，转泣为笑。
　　“嗯，这就满意了？” 他也笑。
　　“还要睡同一张床，枕套/弄成情侣款。”她补充。
　　“听起来不坏，还有呢？”
　　一颗流星自蔚蓝天际悄然划过。
　　海浪依旧在耳边重复。
　　“那些以后慢慢想吧。现在，”排风姑娘凑近，送上自己的唇。“先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