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入佳境》会喜

18、18

　　时针一分一秒的走着，转眼又到了中午。

　　“拜拜。”钟灿对着手机屏幕说。

　　那头也传来声音：“嗯，拜拜。”

　　钟灿先行挂断了视频，然后放心的开始啊啊呜呜。

　　周美玉叼着棒棒糖进来，甩给她一根，问她：“学的怎么样啊？”

　　不得不说，这些日子的学习是有成效的。至少钟灿知道该怎么套用各种数学公式，一些基础的题型也都能拿下了。

　　“挺好的。”钟灿撕开包装纸，嗦起了糖。

　　周美玉追问：“怎么个好法？天天都能见到你喜欢的人是不是爽翻了？你老是说你晚上做梦有没有被笑醒？”

　　钟灿脸上挂着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周美玉偏偏嬉皮笑脸：“被我说中了吧？我就知道你肯定得暗喜，好好把握机会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知道吗？”

　　钟灿敷衍的点点头不再搭理她。

　　中午回去的时候奶奶跟杨玲在准备饺子馅儿，新的一年即将到来，大家身上隐隐笼罩着一种期待和喜气，眼睛里处处透着笑意。

　　齐悠在群里发了几张照片，是一些奇形怪状的饺子。

　　【钟灿：这是什么造型？】

　　【齐悠：就是饺子啊。】

　　【齐砚：开眼了。】

　　【齐悠：那你就偷着笑吧。】

　　【齐砚：不敢笑，怕笑掉牙。】

　　两个幼稚鬼又斗了几句嘴才逐渐消停下来。

　　周咎没在群里发消息，钟灿点开与他的聊天页面，犹豫着要不要发点儿什么，但想来想去都觉得无论发什么都显得很刻意，最终放弃。

　　下午钟祥上街买了点菜，晚上他跟杨玲两个人在厨房忙活，爷爷奶奶悠闲地看着电视。

　　门前廊下挂上了两个特别大的红灯笼，亮起来很好看，这是钟祥特地买的。

　　小房间也换了新灯泡，钟灿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心里也隐隐有着几分愉悦。

　　可能这就是新年吧，大家不都说新年新气象嘛，钟灿希望下一年会更好，往后的日子越来越好。

　　等饭做好的时候，春节联欢晚会也正式开始，几个人边聊边看，钟祥和爷爷喝了酒，钟灿在一旁静静看着。

　　钟祥越喝越上头，到后面已经有些醉意，杨玲让他少喝点儿。

　　钟祥不听：“哎呀没事儿，今天过年，喝点儿酒助助兴。”

　　说着又把酒杯斟满，然后一饮而尽。

　　杨玲脸色有几分不悦：“喝喝喝，你身体能喝这么多酒吗？”

　　钟祥摆摆手：“说了没事儿，这才喝了多少？大过年的喝点儿酒怎么了？”

　　杨玲还想再劝，钟灿在一旁淡淡开口：“不用管他。”

　　杨玲似乎很看钟灿的眼色，见钟灿也这么说，便作罢了。

　　晚些时候，爷爷奶奶都去睡了，钟灿没有困意继续守在电视机前。

　　正屋里关了灯只有电视机的亮，左右两侧的屋子都熄了灯，钟灿把电视音量调小，换了电影频道看电影。

　　吱呀一声，有人开了门。

　　钟灿回头一看，是钟祥，应该是起来上厕所，钟灿没在意继续看电视。

　　过了会儿钟祥回来，却没去里屋而是摇摇晃晃跑到她面前，挡住了电视机。

　　钟灿有点儿不耐烦，抬眼看他：“干什么？”

　　钟祥突然蹲下来，神色不清醒，嘴里嘟囔着：“爸知道爸没本事……爸知道让你吃苦了。”

　　钟灿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回去睡觉吧，别在这儿说这些有的没的。”

　　钟祥却跟没听见一样，拉起了钟灿的手，低着头沉默半晌，再抬起头眼泪流了出来，他看着钟灿一脸愧疚：“都是我无能，是爸没本事，没让你们过好的生活。”

　　钟灿知道他醉了，可看着钟祥满脸流着泪向她忏悔钟灿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讨厌钟祥的这股窝囊劲儿。

　　钟灿推开钟祥的手，偏了偏身子不对着他，道：“你赶紧回屋睡觉，别在这儿待着！”

　　钟祥却不依不挠的再度转到钟灿面前，开始哭诉：“我这些年在外面打工挣不到什么钱，自己也落了一身病，我知道你们肯定都怪我，是我没本事。”

　　“但爸这些年在外面也很苦，一个人在外面打拼，日子也过的很紧巴，灿灿，你别埋怨我，我……我以后肯定踏踏实实的干活儿，好吧？”

　　钟灿在心里嗤笑一声，这些话她以前也听到过不少次，从最开始真心相信，到后来的一次又一次失望，再到现在已经不为所动了。

　　钟祥没完没了：“爸的人生也很不幸啊，你妈刚生下你就跟我离婚了，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我想着再找个伴儿，也为你考虑，你得理解爸爸啊。”

　　钟灿静静的坐在那儿，冷眼看着眼前这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男人，她并不觉得感动或者愧疚，她只觉得厌烦、失望和无力。

　　怎么会不理解呢？

　　正因为理解，所以懂他的难处，也清楚他的懦弱无能。

　　钟灿笑了笑，轻轻开口，一字一句问道：“你的不幸是我造成的吗？”

　　钟祥愣了愣，但因为醉酒的缘故他有些不清醒，对钟灿说的话没什么反应。

　　钟灿继续道：“我不喜欢你向我诉苦，我不喜欢你满脸愁容的看我，我讨厌你喝酒，我讨厌你喝醉后哭着跟我道歉说什么自己无能没本事。”

　　她说话的嗓音很轻，听起来轻飘飘的，但每一句话都格外坚定。

　　钟祥好像清醒了一点，听钟灿说完无声的流着泪，蹲在那儿一言不发。

　　钟灿不想再看他哭，关了电视去了楼顶。

　　夜间的风吹起来很冷，钟灿坐到地上把脸埋了下去。

　　四下寂静，突然传来低低的哭泣声，但声音很小，像是在故意压着。

　　钟灿的肩膀一抖一抖，心里的悲伤无限放大。

　　快乐和不幸是不是两种极端？

　　钟灿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离哪边更近，她只觉得生活水深火热，难以忍受。

　　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钟灿抹抹眼泪打开消息。

　　齐悠在群里祝大家新年快乐。

　　【齐悠：新的一年，祝大家财源滚滚，心想事成，学业进步，快快乐乐！】

　　【齐悠：烟花jpg.】

　　【齐砚：新年快乐！】

　　【周咎：新年快乐！】

　　钟灿动动手指，也跟了一条。

　　【钟灿：新年快乐。】

　　时间快要接近零点，爷爷奶奶起了床拿着鞭炮出来到路边，把鞭炮挂在树上，然后点燃。

　　其他几户人家也同样点燃了鞭炮，一时间夜里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声音大的得捂住耳朵。

　　零点整，手机又收到了消息。

　　是周美玉和周咎发来的，内容一样，都是新年快乐。

　　钟灿也给他们回了新年快乐，周美玉又给她发了个红包，钟灿笑笑点了收款。

　　叮咚～

　　【周咎：睡了吗？】

　　【钟灿：还没。】

　　【周咎：在做什么？】

　　钟灿录了几秒的鞭炮声给他听。

　　【钟灿：在放鞭炮，你呢？】

　　【周咎：坐着，跟你聊天。】

　　【钟灿：哦。】

　　说完便没了下文，钟灿看着他俩的聊天页面，迟迟不动。

　　一分钟后，周咎再次发来了消息。

　　【周咎：方便打电话给你吗？】

　　钟灿举起手机，站了起来。

　　她按捺着心里的些微激动，然后回复说：可以。

　　下一秒电话就打了过来，钟灿接通，听到周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钟灿？”

　　“嗯。”

　　又一阵沉默。

　　两人就这么通着电话，却一句也不说。

　　过了会儿，周咎再次开口：“今年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钟灿低头看着脚尖，沉默了会儿才缓缓道：“我希望幸福触手可及。”

　　人能感受到的幸福那么多，怎么上天就不能分我一件。

　　隔着听筒她听到周咎平缓的呼吸声。

　　“钟灿。”周咎突然叫她。

　　钟灿：“嗯？”

　　鞭炮早已放完，苍穹又重归寂静，钟灿屏着呼吸等周咎说话。

　　那头停顿了几秒，缓缓道：“来日方长。”

　　钟灿轻轻眨了眨眼，慢慢笑了：“好，来日方长。”

　　周咎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也有几分开心，跟钟灿闲聊：“过年出去玩吗？”

　　钟灿：“不去，最多去周美玉家玩。”

　　周咎：“年夜饭都吃了什么？”

　　钟灿想想然后开始报菜名：“嗯……韭菜鸡蛋饺子和猪肉饺子、麻婆豆腐、辣椒炒肉、酸辣土豆丝、酸菜鱼、烧饼，就这些。”

　　周咎：“看春节联欢晚会了吗？”

　　钟灿：“看了会儿。”

　　周咎好似好奇心爆发问个不停：“作业写了多少？”

　　钟灿：“一多半吧。”

　　周咎逗她：“写挺快啊，能借我看看吗？”

　　钟灿震惊：“你开玩笑吗？”

　　周咎忍不住笑：“怎么，不愿意吗？”

　　钟灿：“不是……你，你还用得着抄？”

　　周咎装作一本正经：“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抄你作业了，我明明只是说看看。”

　　“……”钟灿知道周咎是在故意逗她，没好气道：“干嘛呀周咎？别逗我了。”

　　周咎装的无辜：“没有啊，我哪里逗你了？”

　　钟灿无奈：“周咎。”

　　周咎压着笑：“在！”

　　钟灿张了张嘴，最终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能不能别逗我笑？”

　　“我没有啊……”

　　月朗星稀，悠远宁静的夜里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些浅笑声。

　　新的一年，希望你快乐常在，所求皆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