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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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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放下碗筷走了出去,奶奶起身给他打开了院子的灯,以防他看不清路。
钟灿把最后一口粥喝完,然后起身准备收拾碗筷。
忽听外面传来咣当一声,疑似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奶奶出去一看立马惊叫了一声,腿一软差点就要跪下,钟灿跑出去一看,心里轰然一颤。
爷爷整个人头朝下沿着台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钟灿跑过去托起爷爷的头,路灯照耀下他紧闭着双眼,钟灿心里一抽一抽的发紧。
奶奶颤颤巍巍的下了台阶,话都不知道怎么说,脸色煞白。
钟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又跑回屋内拿起手机,刚准备打120转念一想,又跑出去敲响了邻居的门。
很快爷爷被送到了医院,人直接进了抢救室。
一个小时后姑姑和姑父风尘仆仆的赶来,抢救室上方的灯还亮着,奶奶坐在外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姑姑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然后问钟灿:“咋回事?”
钟灿双手环抱紧紧贴着墙根站着,她的脸色同样苍白,看了眼奶奶后开口:“他摔倒在台阶上,然后晕倒了,现在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姑父来回踱着步子,最后也一屁股坐下,没有言语。
“正在抢救中”几个大字突然灭了灯,手术门打开,医生走了出来。
姑姑连忙上前去问:“怎么样了?人有没有事?”
医生:“抢救回来了。”
钟灿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奶奶的肩膀很明显的松垮下来。
紧接着医生又说:“但是情况依然不乐观,目前我们医院的医疗设备不够完善,病人需要转院,建议转到城里的人民医院去接受治疗。”
钟灿焦急的追问:“我爷爷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医生:“初步诊断是癌症。”
刚刚落地的石头又再度被丢入湖中,砰的一声发出巨大的涟漪,水花四溅,激的人心冰凉。
医生还在继续说:“如果你们没什么问题的话今晚我们就安排转院。”
就这样,当晚钟灿他们就连夜去了城里,由人民医院接手治疗。
后半夜,爷爷醒来,躺在病房的床上打着吊瓶。
这间病房是四人间,除了旁边空着的一个床位,对面也躺着两个病患,都是老人。
几个人围在床边也都不知道说些什么,病房里只有寂静。
爷爷很快又睡过去,由于时间太晚考虑到奶奶熬不住,最后决定先让姑姑留下来照顾爷爷,姑父则带着钟灿和奶奶去酒店暂住一晚。
第二天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确诊是肺癌晚期,要长期住院治疗。
大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平静的接受了。
充斥着消毒水的走廊上,钟灿拨通了钟祥的电话,那头的人很快接起:“灿灿……”
“爷爷住院了。”钟灿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肺癌晚期。”
那头陷入一阵沉默,钟灿静静等着他开口。
好一会儿过后,钟祥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几分沉重:“现在情况怎么样?你们都有谁在医院?”
钟灿觉得有点累,顺着墙根蹲了下去,缓缓说道:“我,奶奶,姑姑和姑父都在医院,爷爷昨天晚上突然晕倒,让邻居送到了镇上的医院,后半夜又转到了城里的人民医院,现在人已经醒了。”
钟灿慢慢说着,整个人有气无力,她感觉自己有点儿低血糖。
钟祥听她说完便问:“怎么昨晚没给我打电话,现在才说?”
“昨晚就算告诉你你回得来吗?”钟灿轻飘飘一句话说出口,“而且后边儿顾着转院都忘了。”
医院的走廊半明半暗,仅有一道细白的光影落在地上,气温也冰冰凉凉的。
“哎!”钟祥沉重的叹了口气,“行,我知道了,我再给你姑姑打个电话。”
嘟嘟,通话中断。
钟灿的手一下子耷拉下去,闭上了双眼。
昨晚一直没睡好,早上起来又没吃饭,钟灿又困又饿。
“灿灿?”姑父推门而出,朝她走过来,“饿不饿,走,带你出去吃点儿东西。”
钟灿扶着墙站起来,眼前一片漆黑,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看到东西,问道:“奶奶她们呢?”
姑父:“一会儿给她们买好带回来吃。”
钟灿:“好。”
下午的时候,姑姑跟钟灿讲:“你明天还要上学,先让你姑父带你回去吧,书包还在家里吧?医院我们看着就行。”
爷爷躺在病床上看着她,张了张嘴说:“你先回去,别耽误上学。”
“行。”钟灿给姑父回了家,周美玉早早问了时间在她家门口等着。
姑父把钟灿送回家后便又匆匆进了城,周美玉在钟灿家里待着。
“你爷爷现在情况怎么样?”周美玉坐在沙发上问她。
钟灿躺在那儿,眼睛盯着天花板,轻声道:“肺癌晚期。”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重复这句话。
周美玉深深皱起了眉头,摸了摸钟灿的手:“今晚要不去我家吧,明天一块儿上学。”
钟灿:“可以。”
周美玉蹦起来给她收拾东西:“书包呢?哦在这儿,钟灿你东西都在书包了吧?有漏的没?”
钟灿躺了两秒,然后撑着起来,拿上了充电器扫视了一圈后说:“没有了。”
“那行。”周美玉帮钟灿拿着书包,“走吧,去我家,让我妈给你炖排骨吃。”
钟灿把行李箱推出去,关了家里的电器,然后锁上了门。
周日回校前钟灿她们走的比往常早,先去医院看了眼爷爷下午才返回学校。
“灿灿,群里的消息看了吗?你怎么也开始学周咎潜水了?”齐悠双手托腮看着她,语气听上去像是质问但眼里笑意盈盈。
钟灿勉强提了提嘴角道:“家里有点事就没顾得上看,不是故意的。”
“这样啊。”齐悠察觉到钟灿好像情绪不对,也不敢多问,“没事没事,潜水总比齐砚那个万年恶毒的臭嘴好。”
周咎的视线平和的放在她身上,静静注视着她,并没有要开口询问的意思,只是把爽歪歪拿给了她。
晚自习结束,齐悠不再像往常那样叽叽喳喳,钟灿知道她是在小心翼翼的照顾她的情绪。
周咎在钟灿身侧走着,时不时看看她。
下了楼齐悠背着书包在等周咎,周咎看了眼钟灿转头对齐砚说:“你先走吧,我有点事。”
齐砚没多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又拉走了齐悠:“你也先走吧。”
齐悠像被小鸡拎脖子那样被齐砚拽走了,毫无反抗的余地。
看他们走后周咎去问钟灿:“我陪你走走吧?”
钟灿沉默的点了点头,周咎便迈步走了出去。
路两旁按了照明灯,周咎走在前面步子很慢,钟灿在他后面慢慢跟着。
路灯透过细密的枝叶打在他身上,光影斑驳错落,美的像一幅水墨画。
一分钟后周咎停下,两人站在树下隔了几步距离。
阴影打在周咎的脸上,周围没什么人,他缓缓开口:“钟灿,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你方便跟我说一说吗?”
钟灿脸上没什么表情,低头看着地面,两秒后道:“我爷爷生病住院了,肺癌晚期。”
视线里,白色的运动鞋朝她走过来,最后在离她一步的地方停下。
钟灿抬头起头,跌入周咎的目光里。
“钟灿,没关系的。”周咎低声开口,声音轻柔又冷静,“我不知道怎么说才能安慰到你,因为那是你的亲人。但是钟灿我想你也知道,很多人都会得病,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钟灿闷着声音开口:“我知道,你们不用担心我。”
下一秒,周咎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钟灿愣住,只听他说:“但是伤心难过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不用忍着,没关系的。”
钟灿鼻头一阵酸涩,吸了吸鼻子说:“知道了。”
周咎轻柔的理了下她微乱的刘海,然后收回手对她说:“好了,回宿舍吧。”
钟灿:“嗯。”
之后每周放假,钟灿都往医院跑。
奶奶身体不行,不适合留在医院照看爷爷,姑姑和姑父就留了下来轮流照顾。
又因为担心奶奶一个人在家,所以钟灿月假还是照常回家。
生活的气氛一夕之间变了模样,钟灿感觉时间流逝的很快,但是不知道自己都具体做了什么,如何渡过了时间。
第二个月去看爷爷的时候,钟灿推开门愣了一瞬。
躺在病床上的人骨瘦如柴,模样大改,钟灿差点儿没认出来。
姑姑看见她招招手:“灿灿,过来跟你爷爷说说话。”
钟灿走过去,爷爷浑浊的目光看向她,听姑姑说昨晚爷爷出了许多血,差点儿又要进急救室。
钟灿在床边坐下,爷爷手上插着针,旁边吊瓶里一滴一滴落着液体。
其实每次来钟灿几乎都不怎么说话,家长里短的事情她没有想讲的欲望,关于病情、身体健康这种话题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多会问爷爷一句:“饭吃的怎么样?”
爷爷每每就点点头,说:“挺好的。”
钟灿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病房里待上一段时间,爷爷也不会主动找她说话。
时间就这样在安静的病房里缓缓流淌而过。
一阵悠扬的铃声响起,钟灿看到姑姑拿起电话走了出去。
医院走廊尽头处,是一面很大的落地玻璃,窗外能看到高楼林立,车流不息。
“你可以不回来,但是爸的住院的费用你也要不管吗?”姑姑气愤的质问着,满脸无奈。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姑姑瞬间加大了音量:“你怪谁?你能怪我们吗?还不都是你自作自受?”
“你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这些话敢不敢当着咱爸妈的面讲?敢不敢当着灿灿的面讲?”
走廊拐角处,钟灿安静的听着,不见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