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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Memory ...

  •   *那些琐碎的、偶然的、无穷无尽时间里的你,和回忆里空洞的你。

      〉〉〉〉

      楚子航从一场悠长的梦里醒来,望着房檐顶部长时间地沉默。

      梦里好似是在江南的水乡,他划着一艘小船顺水而行,两岸的桃花隐现在雾气里,不知何处的鸟啼声尾随着他。前方出现了一道拱桥,打伞的女孩站在桥上,身形被雾气侵染。他的小船从桥洞中悠然穿过,那一刻他抬起头来和桥上的女孩对视,隔着雾气他没有看清女孩的脸。小船飘远了,身后的世界渐渐地隐没在茫茫的大雾中。

      这种梦没有什么寓意可言,他知道桥上的女孩是谁,也知道梦里的相遇代表着什么。桥和河流交叉成十字,十字交汇的人生道路上两个人只会碰见一次,你没有看清她的脸,她也没有跳下桥来落在你的船上。

      是啊,很多很多年之后这个世界上本就不会再有楚子航了,当然也不会再有夏弥了,毕竟她只是个虚构出来的人,是巨龙的生命中的一朵浪花,可对龙王而言浪花并不是生命的真实形态,滚滚的江河才是。

      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夏弥了,和她再次相遇之后他几乎不再梦到从前的那些过往了,这些年他学会了把一件件的回忆封存起来,翻看完就合上,因为再度打开也没什么用,回忆终究只是回忆。

      天际线上的云层翻涌,楚子航翻开了被褥下了床,起身走进了洗漱室。

      禅院直毘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暖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

      他前晚和日下部笃也在涉谷新开的居酒屋里喝酒,喝的醉生梦死,睡了一天,刚从宿醉里醒来,浑身酒味,赤身裸体只搭了条被单。深吸几口新鲜空气,脑子清醒了点,他拍了拍隔壁的床沿:“日下部,几点了?你怎么又找这种采光不好的酒店,没把窗帘拉上吧?”

      “什么酒店啊?这是东京高专的森林宿舍。”他隔壁的日下部笃也迷迷糊糊说,“他们交流会住的地方,反正还有空房,又不要钱,我就借来住了。这么大太阳,大概是中午了?起来吃午饭!”

      隔壁的木质床“吱呀吱呀”地摇晃起来,好像是日下部笃也起床了,正准备下床。

      “啊啊啊啊喔喔喔喔!”日下部笃也忽然尖叫起来。

      “鬼叫什么呢?以为自己是公鸡啊?就算你是公鸡现在也不是早晨了。”禅院直毘人双手一撑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啊啊啊啊喔喔喔喔!”

      “叫起来跟老母鸡似的,还说我……”日下部笃也喃喃地说,禅院直毘人这次却没理他。

      他们的木床插在一堆废墟里,还有两条床腿断了,两块混凝土取代了它们的位置,竟恰好维持住了这张床的平衡。

      医务室的红十字大旗插在废墟中央,旁边扎起了几顶白色帐篷,昨晚的奇袭把加护病房彻底毁了,家入硝子现在正在帐篷里给受伤的学生教师们做体检,她手里正举着一支爆裂的血压计,在面无表情的斜睨楚子航,因为混血种的血压远远高于正常人类,除此之外一切平静。高专的厨师阿姨在废墟边把餐车排列起来,开始供应早餐,烤香肠和葱烤面包的香味随风飘来。医疗点和早餐供应点前各有一群学生,他们的大床恰好被夹在两列队伍之间。

      “早上好。”队伍里有人上来跟日下部笃也握手,是他的好同事庵歌姬。

      “嗨,你们醒了?”一级咒术师冥冥朝他俩遥遥挥手。

      “我们都以为你们会睡到中午!”夏弥端着一杯牛奶麦片晃到他们床前,笑眯眯地。

      “喝酒喝成这德行,不觉得丢人吗?”家入硝子换了根新的血压计,一言难尽地朝他们摇头。

      “在大灾面前真的能那么镇定?我在考虑要不要举荐你们代表京都校去参加一些神经方面的专题讲座……”乐岩寺嘉伸校长很是严肃。

      日下部笃也和禅院直毘人只能默默地裹紧床单,面无表情地挥手,以表达“我很好”、“不必担心我们”、“请快滚”等诸多复杂心情。

      好好的喝了顿酒,忙里偷了偷闲,就省了顿宾馆钱没付来蹭了个房间吧?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怎么醒来就天翻地覆了呢?还被当猴子围观了……有什么好围观的?两个裸男大叔有什么好围观的!他们还有夜蛾正道喝醉酒全.裸的照片呢!

      “昨天交流会发生意外,忌库被盗,对方的人员配置和具体目的还没有查明。警视厅对外公布说是地震。”楚子航走到床前,淡淡地说,“学生们有几个人受伤,没有死亡。”

      日下部笃也和禅院直毘人看着这个来搭讪的不认识年轻人都齐齐挠头,听完他机器人一样的汇报后露出“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的表情。

      楚子航转身离开。

      “喂喂……”日下部笃也和禅院直毘人不约而同地喊。

      “有什么要我帮忙?”楚子航扭头。

      “能帮我弄件衣服来吗?我身量和七海差不多,穿他的就行。”因为毫不认识,日下部笃也裹着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能……帮我打一份葱烤面包和烤香肠吗?”禅院直毘人打了个隔夜酒嗝非常自来熟地说,“我没穿衣服,不太好下床。”

      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日下部笃也抓起床头的空酒瓶就往禅院直毘人身上扔,“你这家伙还能再神经大条一点吗?当务之急不是吃吃吃!”

      “我一天没吃东西了,人在饥饿的时候首当其冲就是填饱肚子!”禅院直毘人义正词严。

      楚子航懒得听这对上了年纪的活宝吵架,扭头看向山林中央爆炸的方向。巨大的断木砸下来,把中央那座巨大的神龛都摧毁了。以神龛为中心,剧烈的爆炸烧出直径几十米的一片黑色,如果这也能被解释为“地震现象”的话,警视厅那帮精英就白混了。出这个公告的警察显然是睁着眼说瞎话,不过考虑警视厅总是在这种超自然现象上配合咒术师睁眼说瞎话,不睁眼说瞎话的社会公告还真蛮少的。

      校长电梯沉入负二层,入眼的不是夜蛾正道那些熟悉的宝贝盆栽,而是污浊的泥土和碎瓷砖。玉兰花、龟甲竹、真柏、雀舌古黄杨全部乱糟糟的倒在地上,它们都从中间断成了好几截,断口横七竖八,就像是被什么大型切割机上去连滚了好几下,花瓣被催折,飘了满地,简直是地狱般的景象。

      “我的盆栽!!”夜蛾正道声音嘶哑,眼角抽动。

      “啊呀,校长冷静,要怀着宠辱不惊的心来看问题。就好比你家给人烧了,你在废墟里四处转悠,尖叫说,‘啊!我的电视!’‘啊!我的名画!’有什么意义呢?徒增烦恼而已。你应该在废墟里找点还能用的东西,这些就是惊喜啊!比如你忽然找到了你小时候和初恋女孩一起收集的贝壳,你开心地笑了。”五条悟语重心长的拍着夜蛾正道的肩膀。

      “悟你闭嘴!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吗?我感觉我的心脏病要复发了……去把我那瓶速效救心丸拿来!”夜蛾正道捂着心口,朝五条悟摆摆手。

      “别急别急,给你带着呢。就怕你顶不住,待会还有更糟糕的……”五条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绿绿的瓶子温言软语。

      电梯沿着索道升入第一层。

      “我新铺的草坪啊!”夜蛾正道几乎是在呻吟了。

      成片的草皮倒伏,还在倒翻着发出阵阵焦糊味,和一个月之前被君焰烧过的没区别。灌木什么的更惨,它们被彻底翻烂了。地面上黑色痕迹纵横交错,深入泥层里,每道痕迹都有宽近百米长,就像是被燃烧的巨犁翻了一遍。

      “就当又被楚子航糟蹋一遍……”五条悟拍拍他安慰说,“其实现在还算好的了,我昨晚都没睡,联系施工队来清理残骸的时候满是浓烟,他们还要戴防毒面具呢。”

      夜蛾正道已经听不见五条悟的絮絮叨叨了,推开他的手往前冲,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满是血丝。

      “我的金字塔啊!!!”

      那座黑色砾岩建造的金字塔是乙骨忧太之前在美洲出差带回来的伴手礼,在美洲的密林里矗立了几千年,雨水也只是侵蚀了表面和边角,足见其坚固,但此刻一道巨大的裂痕把塔的顶层分开,暴露出砂岩堆积而成的芯部。昨晚交流会树林里的冲击波连带着轰塌了小半塔身,黑色砾岩散落周围,再想拼起来就很难了。

      全完了,只是过了一天。

      夜蛾正道的心情坏到了极点,伸脚把金字塔顶掉下来的沙砾球踢飞。这一脚显然有十几年的苦功,当年他年轻时曾经是足球队的主力后卫之一。

      五条悟惊呼一声,鱼跃而出,以一个橄榄球运动员的高难度动作凌空接住了沙砾球。

      “别拿忧太带回来的礼物出气。”五条悟拍拍手把沙砾球放在一旁,“我还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呢。是关于夏弥和楚子航身份的特殊性。”

      “你说夏弥不是人?楚子航也不能算是个人?”夜蛾正道惊呆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有歧义呢……”五条悟抬抬墨镜,“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根据我的试探,已经确定了他们两个都能暂时和我们统一战线,而且几乎已经确定有个家伙盗走了杰的身体打算阴我的事实。只是有一点,那些新出现的怪东西有点烦人,按照他们俩的说法,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新品种咒灵每一个能力都逼近一二级。”

      “除了你刚说的,应该还有更麻烦的事情吧?”夜蛾正道斜睨了他一眼,“悟你知道吗?你每次焦虑的时候都喜欢搓你那眼镜腿。”

      “……剩下的我们到会议上在谈。”五条悟悻悻地放下手,“哦,日下部和禅院家的老头子也在我们学校里,会议我让他们俩一起来了。”

      中央观察室会议厅。

      窗外,巨大的断木还倒插在神龛上,尖屁股冲上,像是一只戳在盘子里等待被享用的烤鸡。废墟还没有来得及清扫干净,会议就开始了。这是当前学校里发生最大的事,百年来第一次,学校被咒灵组队入侵。虽然最后被灭的差不多了,只逃走了个炼钢炉、制冰器,和喜欢玩友人cosplay的缩头乌龟,但谁都知道问题不容小觑,因为出现了一群又奇葩又危险的新品种咒灵。

      会议厅中央的圆桌边,清一色的木椅排开,每把座椅上的人神色凝重,举止各异,有的人在抽烟,有的人在看报纸,有的人在往咖啡里“扑通扑通”投方糖,有的人举着报告本哆哆嗦嗦,而有人双目炯炯地吹着泡泡糖。

      “看起来好像一群白痴。”钉崎野蔷薇偷偷通过门缝往里看,“老师他们到底在讨论什么东西,好好奇啊。”

      “是诶。”虎杖悠仁完全赞同她的好奇,“可惜五条老师勒令我们不准参加来着……”

      “虎杖钉崎你们这么做小心被五条老师发现罚抄写任务报告,而且很明显他已经发现你们俩了……”伏黑惠完全拉不住这两个公牛一样往前冲的家伙,只好提醒他们。

      “没关系,罚抄糊弄过去就行了。”

      “我怀疑你们这句话也被他听见了……”

      “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学生!”会议室里的夏弥吹着泡泡啧啧赞叹,“五条悟你怎么能惩罚他们三个小可爱呢?他们三个就该跟着我研究厚颜无耻的极致之学嘛!”

      “你这个家伙有时候真是龟毛龟到家了……”五条悟看着她毫无反省意识,还一脸自豪,英俊的脸都在微微抽动。

      “校长你还好么?怎么跟五条悟一样脸上肉都抽抽啊。”夏弥扭头又去看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又一次被这个小混蛋涮了,现在还知道了她非我族类的真相,不知道如何反击,强硬地扭过头去。

      “哎,校长怎么不理我?”夏弥鼻子里哼哼,“欺负人!”然后满脸严肃,挥手跟坐在她对面的楚子航打招呼,“嗨!亲爱的师兄!没和你坐在一起好遗憾哦。”

      楚子航跟夜蛾正道一样扭过头去,不太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搭理这个小二货。

      夏弥放下手,又倒回木椅里,眯着眼睛和门缝里的钉崎野蔷薇挤眉弄眼。这一个月里她完全发挥了自己的闲人本色,带着五条悟给的黑金卡满东京晃荡,偶尔还给学生们捎点伴手礼,因此目前她已荣升为高专学生最受喜爱老师榜的第一名,和此獠当诛榜首位的五条悟并驾齐驱。

      乐岩寺嘉伸看着门外那几个还没有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的小无赖,站起来清了清嗓子。

      会议开始。

      被伊地知洁高遴选出来的照片们堆在胡桃木桌的正中心,排列整齐得好似一支军队,全部贴着黑色的胶底,看起来是要马上进火葬场的送葬照片。当然,在座的各位都清楚那不是什么白烂话玩笑,它们记录下的确实是真正的葬礼。

      “入侵导致了二级咒术师三人、准一级咒术师一人、辅助监督五人受伤,两名忌库看守当场毙命。尸体被切割得面目全非,需要等待家入医生进一步确认身份……”伊地知洁高哆哆嗦嗦地举着报表开始循矩通报物料损失统计和人员伤亡。

      “从现场的残秽和作案手段判断,袭击我的诅咒师和入侵高专忌库的诅咒师是同一人,他盗走了六根两面宿傩的手指以及咒胎九相图的1至3号。不过他死了,就死在忌库的大门口,只不过身上并没有找到忌库里失窃的禁品。”庵歌姬说。

      “和我交手的那个诅咒师供词说有人在暗网上给他们下达指令,但他并不清楚具体计划,那个人只是在关键节点安排他们进行下一步,所以我没问出什么有用信息。”这是楚子航。

      “但是有人盗取并控制了夏油的尸体。”家入硝子灭了烟,“那家伙能召唤一堆恶心的东西,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性别不明的妹妹头和尚小鬼,实力大概在一级以上。”

      “那个叫花御的特级咒灵死了,我亲手宰的,但是它的身体比之之前发生了一些六眼无法解释的变化,比我第一次遇到的时候更强,不止一点点。”五条悟的声音冷冷的,“还有我旁边这个家伙和她对面的男人,关于他们身份的特殊性,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

      “可按照你们的说法,偷了杰尸体的家伙已经有了足够的实验素材,为什么还要再来夺取夏弥的血液?”夜蛾正道皱眉。

      “可能是因为我血样纯度并不高。”楚子航解释,“混血种和咒术师一样,也按能力强弱划分等级,从S级到E级,依次为S、A、B、C、D、E。但我们这种混血种不像纯血龙类,终其一生血液浓度不可能突破50%的临界血线,所以对他来说我的血样研究范围实在有限。但这不是现在的重点。”楚子航问,“你们有没有听过白王的传说?她在日本神话中的名字是‘伊邪那美’,又被称作白色皇帝,是龙族大祭司,精神元素,第五元素的掌控者。”

      《圣经·启示录》说,堕天使‘路西法’在叛变之前,曾经是天国所有天使中最美丽、最有权柄的一位,其光辉和勇气,没有任何一位天使能与之相较,但太骄傲,拒绝向圣子基督臣服,对这个世界太愤怒,所以变成了复仇的魔鬼叛离了天国,化为赤龙带着三分之一的星辰从天而降,那三分之一的星辰就是天使军团的三分之一,他们花费了七天七夜才穿越天地界限和地面相撞,自此罪、病、死终于遍布地面。

      “这是事实存在过的历史,”夏弥忽然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地说,“龙族的历史中,白王伊邪那美和路西法一样,她发动了龙族历史上最大的叛乱,最终被黑王尼德霍格,也就是我的‘父亲’以无上伟力摧毁。父亲把她钉死在擎天铜柱上投入咆哮的冰海深处,位置据推测在如今的冰岛以北。他在冰封的海面上划下了长达一百公里的两道裂痕,裂痕纵横交错,形成巨大的十字,命令来自两极的洋流改变方向汇聚到那片冰海,把那片海变成世界上最寒冷的海,一切生物被禁止进入,连鱼群的洄游都要改道。”

      “根据《冰海残卷》记载,那片海被封冻了六个纪元,永不见天日。”楚子航继续说,“经过了六个纪元的冰封,伊邪那美的力量终于衰竭,于是黑王将她和铜柱一起沉入海底的火山之中,把她的骨骼化成冰屑,又把冰屑烧融之后倾入火山。在之后的亿万年里伊邪那美都以圣骸的形态存在……”

      “师兄,你的解释还不够准确。”夏弥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朝他咧嘴笑了笑,“关于白王圣骸,最早的记录源于《日本神话》。一名叫伊邪那岐的人类潜入父亲为白王打造的那处囚笼,与白王达成了契约,取得‘圣杯’和‘圣骸’成为第一代的‘影子天皇’和第一代‘寄生白王’。他将白王的基因带回日本,同时生育了三支后代,分别为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

      “生育后代?”禅院直毘人皱眉,这形容听着怎么这么像御三家?

      “那是因为伊邪那岐要保护这份珍贵的基因,”夏弥又说,“他通过繁衍的方式,并让自己的后代效仿自己。千万年岁月流转,白王的后裔早已脉络般遍布日本各地,虽然大多数都被稀释了血统甚至是血统消亡,但我很早就怀疑过咒灵这类生命的起源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人类会产生咒灵?为什么会衍生咒术师?为什么我和夏弥并非术师,却能看到诅咒?”楚子航声音淡淡的,却很严肃,“白王叛乱是龙族历史上最大的叛乱,根据《龙族事典·秘密章》上的记载,三分之一的龙族成为叛军,龙皇尼德霍格镇压了这次叛乱之后以擎天的铜柱记录了叛军的下场,我的导师曾在格陵兰岛找到了冰海铜柱表。那面冰海铜柱表是尼德霍格黑王一派书写的历史,龙皇无疑会强调叛军首领已经被彻底消灭,但是作为初代种,最纯净的龙族血裔,白王的灵魂真的那么容易被销毁么?”他又说,“也许它还活着,沉眠在某处……也许……那些被稀释了血统的人类无法控制龙血中的诅咒之力,致使诅咒外溢,而另一部分人类则能掌控并驾驭自身的血统并将诅咒凝聚成新的力量体系……这也正解释了为什么那个男人可以用龙血改造咒灵或者人类……因为他们本身就携带了白王的基因。”

      日下部笃也哆嗦了一下,“你的意思是……除了你们俩,我们所有人……都是白王血裔?”

      “嗯,存在这种可能。”楚子航点了点头,“所以他盗走夏弥的血绝不是想重复之前的实验那么简单。也许……他想通过研究龙血再造一个新的白之王。”

      “哈,真是夸张。汇集白王的基因人工嵌合一个新的白之王?”五条悟龇牙咧嘴,“理论上确实可行诶,因为不管怎么想,伊邪那美都只是暂时借助人类来保存她的基因,她复苏的那一日会是白王血裔的末日,她会吞噬所有后代令自己恢复当日的权能吧?”

      “是啊,”夏弥点点头,“那些愚蠢的人类们用贪欲种下了恶果。他们建造了高天原和藏骸之井,用作白王的陵寝,也作为白王的监牢,封印圣骸同时又祭祀圣骸;因为伊邪那岐知道自己无法毁掉圣骸,于是他命令自己的三支后代帮助自己守护结界——天照受命统治神之国高天原,月读则管理夜之国,海洋被赐给须佐之男管理,伊邪那岐把象征太阳的八咫镜赐给天照,把象征月亮的八尺琼勾玉赐给月读,然后把自己最锋利的宝剑天羽羽斩赐给了幼子须佐之男。”

      “我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冥冥沉吟,“传闻三神官之一的须佐之男被圣力蛊惑,融合了圣力之后化为新生的八岐大蛇,天照和月读用高天原作为神葬所,也就是八岐大蛇的棺材,把复活的古神沉入了太平洋……”

      “只不过这终究是《日本神话》里的传说。”五条悟忽然问,“我想知道再造白之王的可行性有多高?”

      “成功率我也说不上来,”夏弥托着下巴仰头,“龙王的血液对普通人与混血种甚至咒灵都是毒药一般的存在,但也并不一定全是剧毒,例如师兄就能接触。还有一些混血种的家族甚至会给新生的婴儿喂食一滴龙血的结晶,用这种方法强行提升血统,只有活下来并控制住的才是合格的战士。那个家伙大概是想复刻这种方式啰,可就算成功,他最多也只能得到一个拥有完整龙形但没有龙之心的次品。”

      五条悟目光忽落,看向她:“可你现在也是不完整的吧?”

      “你说得对,被你看穿了。我确实不是完整的,我只是一个空有龙之心但无法巨龙化身体的亚成体龙王而已。”夏弥扭头看着他,摊手,“两面宿傩和它相比只能算小巫见大巫。如果真的有龙王复活,那它跟我一样,都是完全的元素掌控者,能够纯粹用意识控制元素,我们双方都能取消各自的言灵,所以我没有把握一定能抹杀它。”

      乐岩寺嘉伸微不可察地皱眉,作为地地道道的日本人,他当然也听过那个脍炙人口的《日本神话》。

      伊邪那美的预言书中描述了她君临整个世界的“战胜之日”——那一天将会是白色皇帝统治世界之日,君王端坐在几百人扛起的大撵上,她的足迹越过海洋和欧洲,去往大地尽头红色的高原,披挂着铜和金的侍从们为她扬起遮蔽了天空的长幡,敌人的鲜血溅落到那些高耸入云的长幡上,要经过足足三日才流淌到土地里,她所到之处以敌人的枯骨为地基立起城池,所有的城连成坚不可摧的巨墙,从此巨墙以南都是她的皇都,被征服的一切族类都被流放到巨墙的的北方,唯有在冰天雪地中哀号,祈求着太阳早一点升起赐予他们一点点温暖。

      全场死寂,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被这个天谴般的噩耗惊呆了,这真的是颗核弹,信息的核弹,游荡于这场阴谋轨迹里的不仅仅再是诅咒之王和咒灵,那位可怖的龙王,曾经君临世界的君王也许将再度降临。

      龙族,这个和人类完全不同的种族,它们是智慧种族,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白之王,一个道貌岸然的凶王,甚至可能比黑王更加残酷。黑王以自己为神,以人类为羊群放牧,白王要夺取黑王的权力,就把羊群变成军队,死在它统治下的人类远比死在黑王手中的更多。《日本神话》中说白王“以贱民之血染红白银的御座,暗示白王的暴戾。”

      人类传承数千年的文化难道就要在此被终结了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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