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Maz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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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傲长在骨子里，烧了还有一把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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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9月31晚八点二十五分，帐外。
两层楼高的银座中心下方，七海建人战栗着抬头仰望，地面震动，刺耳的蜂鸣声响彻了整个广场，镶嵌在建筑物中央们的大屏幕纷纷熄灭。
“队长，D区和E区已经沦陷了！”通讯器里传来部下急促的声音。
七海建人环视四周。片刻之前他带领着一支行动小组刚清理完银座街区上肆虐的咒灵，竟然没费多少工夫，可随之而来的死侍大军犹如过之江水滔滔不绝。这些东西没有痛觉，没有意识，它们的基因图谱被重写，肌肉和骨骼都经过强化，堪比完美的敢死士兵。七海建人终于明白了为何那个偷尸贼如此疏忽，他布下的咒灵数量对于身经百战的他们来说只能算是过家家，原来是因为他早就准备好了更精彩的大餐在等着他们。
那家伙可能早就猜出了各个行动组出没的地点，也计算到了他们最疲惫的时刻，但眼下这些都不是重点。七海建人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自己脚下苏醒，就像一条鲸鱼打算勇猛地破水而出。而他的四周，就在刚才他身边的又一位二级术式死在了那些东西的嘴下，那些东西正在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从大楼外墙跃下，密密麻麻的群集，利爪在霓虹灯下闪着寒光。
地面的震动越发剧烈。七海建人曾经历过无数战斗，但从未感受过如此恐怖的压迫感。那是比核弹更可怕的力量，是被封印的远古之神即将觉醒的征兆。还有地面上的这些人面龙躯的恶鬼，想要杀尽他们需要很长的时间，况且即使成功屠尽这些怪物，他也没把握一定能面对地下那只正在发功的庞然大物，现在称祂为神更恰当些。他们这些地面上的人也没有佩戴牢靠的安全防护，如果撤退不及时，他们就会向鲑鱼一样被那头鲸鱼翻出的浪花拍死。
一具死侍忽然刺出利爪，七海建人想狂奔过去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徒劳的看着那位咒术师被那锋利的爪牙整个透穿。七海建人感觉自己握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疲惫的挥刀斩开了那具正在啃咬新鲜尸体的死侍，他知道这远远不够，这些怪物就像工厂流水线带上快速输送的产品，正在源源不断地涌来。
该死！七海建人边挥刀边在心里暗骂。咒术师说到底也只是一群有特殊能力的人类，而人类之躯必然脆弱，单单以他们的力量，终究无法完全对抗这种神魔的造物。
同时间，距离七海建人地下100米深处，涉谷地下铁第三层，无量空处展开后的第300秒。
涉谷站的铁轨上，金属与金属的碰撞声在封闭空间内共振。火花如同量子裂变的光点在黑暗中迸射。羂索站在二层站台的明暗交界处，笑眯眯地看着直冲而来的列车，朝陀艮挥了挥手。
准备行动。
“地铁来了！”人群中爆发出欢呼。一个男人挤到最前，急切又粗鲁地嚷嚷“都闪开，我先上”，直到他看清了那些贴在车窗上的东西——
“啊——！！”他惊恐着大叫后退。
贴在车窗上的是一张狰狞的非人脸庞，违背生物进化法则的畸变产物。细密的鳞片镶嵌在它扭曲的五官旁，比任何雕塑家手下的恐怖作品都要离经叛道。下一秒它像是活过来了似的，突兀地扭动了一下，可还没来得及等窗外的人再细看，黑紫色的血液喷溅，地狱之花溅满了一整面车窗。
站台灯光忽明忽暗，照亮那节孤零零的车厢。最前方的男人被这一幕吓到心脏失衡，他重重地跌回人潮里，周围的人也纷纷跟着后退，因为此时他们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眼前的根本不是一辆普通的地铁，更像是一节回收站报废的电车残骸。大门歪斜，锈迹斑斑的外壁上布满刀痕，无人的驾驶室里还在回荡着虚无的电磁波，甚至没有人知道它是如何从前一个站点驶来的。
金属音爆，沉重的钢铁门被一脚轰飞。烟雾中，一个娇小的身影缓步走出，她的脚步轻盈，仿佛洛神轻点湖畔，周围混乱的环境都与她无关。她踩着满地的残骸，白皙的脸颊上还沾着血迹，她手中还握着一把滴血的刀，可她笑得甜美动人，就像是在参加什么歌星签售会那样轻松地向门外的众人打招呼。
“哦哦，好多人啊，大家好啊大家好！”
女孩满脸新奇地打量着后退的人群——因为没有一个人回应她的热情，他们不约而同地往后退去，直接在她和站在人潮中央的白发男人间划出了一条宽敞的通行道。
“来得太迟了。”五条悟抱臂看着她挥舞着双手，和途经的每一个人打招呼。
“遇到了一个烦人的家伙，浪费了点时间啰。不过明治神宫地下五层的死侍大部分全在这节车厢里，如你所见，已经死光光了。”夏弥笑眯眯地。
“做得不错嘛！那你的爱马仕荔枝纹我暂且先不退好了。”
“喂喂，信不信我马上罢工嘞？”
注意力过分集中在楼下情况的陀艮并没有发现它身边的羂索忽然不见了，而等它再回过神的时候，五条悟身边的女孩也不见了。童子切割破空气发出尖啸，燃烧着金焰的身影瞬冲上二楼，对方抓住它的触须，毫不费力地将它从逼仄的墙角甩下了楼。
震荡波在封闭的空间中回荡，夏弥矫健地握刀轻跳，像跳进绵羊群里的雌狮子，她边走边淡然地拔出刀锋，向车厢顶部那个普通人眼中空无一物的凹陷处甩出了一道金色的虚影。周围的人群摸不着头脑看着她拔刀收刀，然后越过一路攒动的人头停在了同样行为诡异的白发男人面前。
五条悟瞥了眼车厢顶部被居合斩一刀祓出的特级咒灵，朝夏弥抬了抬下巴，“有个漏掉的。”
“缩头乌龟就是很能跑啰。”
“那个待会归我。”
“随你，我没有加班的爱好。”夏弥说。
周围那些刚刚从无量空处中清醒的人类的脸色煞白，一些人晕倒在地不知生死，还能站着的人瑟瑟发抖地看着夏弥和五条悟交谈，虽然视觉中并看不到那个砸进车顶的东西，大概是大脑在提醒他们极度危险，不管是看不见的怪物，或者隧道深处的那个东西，亦或者眼前的男女。这是人类的自我保护机制，有时候人们待在自以为绝对安全绝对惬意的环境里，忽然间觉得阴风袭体，恐惧得微微哆嗦，就是这种保护机制在起作用。
夏弥环视着周围的人群，童子切在她的手中迅速翻转：“这群废物有什么好值得保护的，杀掉算了，碍手碍脚。”
“不行哦，我的职业操守不允许我这么做。”五条悟看了她一眼，无声地威胁。
“嘁，随你。还没解决么？你的效率也太低了，都放的什么垃圾技能？”
“全功率输出的好吗？”五条悟啧了啧嘴，“但无量空处的数据流好像对它没什么用，比预想的麻烦。”
“毕竟是活了几千万年的老东西。”夏弥的声音里带着嘲讽，“虽然是伪造的，但基因源流来自伊邪那美。你这点信息流对它来说就像大洋消化一朵浪花那么简单。”
“那它有没有什么弱点？什么武器能够直接击杀这家伙？”
“西塞罗《图斯库兰辩论》里提到的那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或许可以，或者‘沙皇炸弹’啰。”
那是颗名叫ЦарьБомба的超级氢.弹，翻译过来就是“沙皇炸弹”。在炸弹家族里，沙皇级是当之无愧的最高级别，人类历史上只制造过一颗沙皇级的炸弹，5000万吨当量。它在新地岛爆炸激起的大气狂暴环绕地球转了足足三圈。那场核试验让人类意识到人类真的是有本事毁灭自己的，从而推动了后来的核裁军。
“哈哈，你说那颗把亚欧大陆板块向南推动了9mm的超级武器？”五条悟看着她半真半假的表情忽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那日本可就真得给这家伙陪葬了。”
夏弥也笑，她和五条悟对视一眼，忽然双双向前突进，把正在蓄力的龙王猛地推进它身后下一层深不见底的甬道里。他们同时突进又同时闪身后退，在半空中高速移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沉闷的一声落地声，龙王巨大的身躯狠狠砸在了甬道深处的地面上，在地洞里纷杂的枕木上留下了漆黑的坑印。
“快点解决这个家伙，我待会还要去抓老鼠。”五条悟把指关节按得咔咔响。
“嗯，好说。”夏弥笑眯眯应声，“再加一个爱马仕包包。”
“我真是服了你诶。”
“你第一天认识我么？话说包治百病你听说过么？”
这一次五条悟没有再接话，而是微笑着上前一步，对峙的双方同时开启力场，无量空处的领域快速张开和巨龙的领域对撞，边缘稍微扭曲了景物，像是两个透明的气泡。气泡碰撞的时候，爆炸的冲击波横扫了一整个地下甬道，堆在角落里的几排集装箱在片刻之后忽然坍塌，化为铁水奔流，里面的货物已经成了飞灰。
五条悟手中搓出了透明澄澈的能量球，极浅的蓝和明亮的红，两股能量开始逐渐汇聚，变成了极为深沉的紫色，颜色像是大块的黑曜石或者黑水晶的碎片，能量的边缘不规则，内部流动着明亮的白紫色光弧。夏弥看着他动作，摆手张开了言灵·天地为炉的领域，流动的电光缠绕着童子切，把它加热到半熔化的程度，周围铁轨的碎片缓缓地浮起，和童子切交融，最后它们在夏弥手中化为一柄造型诡异的巨大太刀，刀身延展到四五米的长度，弧形刃在淬火后透出妖异的赤色。
巨龙被五条悟和夏弥的威压同时压迫，没有余力再屠杀地铁表层流动的人群，幸存的人们如梦初醒，面对漆黑的甬道口瑟瑟发抖。有人惊恐地哭喊起来，有人却忽然清醒开始寻找新的出路，但在龙王级的冲突里，他们的努力都是徒劳的。连这个耗费巨资建造的地下宫殿都未必够格当龙王们决战的舞台，神话中他们以城市为战场就毁灭城市，以山川为战场就削平山川，以大海为战场就把大海蒸发成盐湖。
五条悟和夏弥动起来，他们围绕着巨龙缓缓地旋转，眼里根本没有其他东西。空气中激起了涟漪，元素风暴围绕着二人的移动轨迹逐渐成形，密集的气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但无法侵入到战场的正中心。
围着巨龙旋转的两个身影忽然消失了，他们同时消失然后又同时出现，没有人能看清他们的行动，只能看见他们突进之后巨龙身上新增的伤口。每次突进都会引发爆炸，电光、火焰、冲击波，特种钢制造的隧道骨架被烧得通红。
这时候如果有摄像头记录，就会发现五条悟和夏弥几乎摆脱了重力的限制，他们在高墙般的岩石外壁上都能自由地奔跑，各种匪夷所思的刀术在夏弥的手中如千花绽放，五条悟掌心的虚式·茈连续突破巨龙扭曲的力场，但龙王鼓翼上凸起的骨刺却能压制他们共同的攻击，那东西每次全力发射都会打出闪亮的光弧，像是中国神话中雷公的雷凿。
“很好！很好！这样才有意思！快一点！还要再快一点！这样的速度可不够杀死我！”高速的战斗完全不影响五条悟说话，而夏弥则只是平静地挥动着赤刀，把沿途遇到的一切都斩裂。
“轰隆”一声巨震，五条悟和夏弥并肩冲入下一层的甬道口，很多重要的铁轨维修装备都放置在这个位置，巨龙尾随着他们冲入，把一整扇岩壁撞成湮粉，等他们出来的时候，整个后一层甬道像是被炸过似的，花岗岩地面被五条悟轰的坑坑洼洼，而沿途的岩壁被夏弥的赤刃切得七零八落。龙王展开双翼狼狈地抵挡着铺天盖地的狂攻，却又有闲心在经过下一个甬道口的时候用尾巴卷起被剥落在地面上的青灰色鳞片。
整个地下甬道回响着不绝于耳的气浪爆炸，涉谷站口地面上砌着的白色大理石都被爆炸的气浪掀到了圆弧形隧道顶口上，巨龙在某半截被炸断坠落的钟乳石旁蹲下，气喘吁吁地收拢龙翼。
“你差不多也该到极限了吧？”夏弥提着赤红色的长刀缓步走进，步态矫健又妖娆，她的双脚每走一步都深深地抠进坚硬的地板里。
“看来你还是个刚出生的婴儿，还不太懂龙族的事。”女孩抬起下巴高傲的看着那个蜷缩的身影，朗声说，“在我们的世界里，王与王的战斗，最终只能靠刀刀见血。而你身体里劣质的伪王基因就是你失败的原因！”
她的话音刚落下，五条悟就像一阵飓风那样从她身后突进上前。他凭着人类的身体，却达到了夏弥龙化后的速度，因为他自己就是利刃，生生切开了环绕在巨龙四周的死亡领域。龙嘶吼狂奔，双翼后掠，这头巨大的生物忽然垂死爆发出无法想象的速度，空气暴震，它的身后出现火色的音锥。
它突破了音障！可对样的火色音锥下一秒也在夏弥身后闪现，她提速狂奔，速度和五条悟势均力敌，向巨龙冲去。
他们身后的空气被速度压缩到了极限，时速两百五十公里的狂风席卷整个空间，雷鸣般的音爆中，三方以血肉撞击。速度相当的情况下，体重数十吨的巨龙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五条悟和夏弥被它巨大的动能推着急退，龙展开双翼贴着地面滑翔，龙翼下狂风雷霆飞沙走石。它攻击他们两人就像一头巨鲸扑向两条鲑鱼，只凭着激起的水流就能毁灭对方。
巨龙把他们一直顶到岩壁上，仰头狂嘶，岩壁也因为冲击而开裂，但它忽然跪倒了。它并未屈膝，即使是人造龙王，可它也有自己的尊严，不会对任何人屈膝。但是有明亮的刀光从它前腿的膝间刺了出来，赤红色的长刀插在它的膝盖骨中，碰撞的一瞬间，夏弥直接砍断了它的前肢！
五条悟将苍和赫同时打入巨龙的双眼，而后双脚猛地踏上它的头颅，狂暴的能量波在龙的脑颅内交击，发出岩石碎裂的轰鸣声。夏弥一拳打在它的脊椎骨上，那条山脊般的龙骨瞬间分崩离析——她是最精准的力量控制者，这一点不仅反映在对刀的驾驭上，她还能把力量准确地灌注到物品上的“眼”里去。大地与山之王是力量之主，可以找到一切东西的“眼”，而她只需要命中巨龙的眼，无论它的鳞片多么坚硬或者柔韧都会碎裂。
巨龙浑身如同喷发血液的火山，血液沸腾为血红色的蒸汽，它嚎叫着挥舞一块块嶙峋脊骨组成的长尾，这是它最后还能动用的武器，长尾巨蟒般扭动，末端的骨刺泛着刀刃般的惨白色。
可下一秒，一柄赤红色的长刀破入了它的背脊，夏弥推着这柄巨大的云耀太刀疾驰，一块又一块的龙脊骨在刀刃下分裂，就像神以刀刃犁开地面留下鸿沟，伴随着虚式·茈在龙背上不相容的爆炸声，龙背后一线数人高的血泉射空，仿佛凭空开出了大丛的深色鲜花。
这个爬行类隐藏在脊骨中的重要器官被毁掉了，就像恐龙一样，龙类过于巨大的身躯只有大脑一个神经中枢是无法控制精微的动作的，因此它们把另一个大脑、密集的神经节隐藏在了脊柱里。
巨龙疯狂地哀嚎，一瞬间能把人毁灭数百次的痛楚如千万流刃传入它的脑内。
夏弥抽出云耀太刀的刀刃倒翻而退，五条悟踩着龙首跃空而起，他没和夏弥同时落地，而是如同希腊神话中那个以蜡封羽毛为羽翼飞向太阳的美少年伊卡洛斯那样腾飞而起，他张开双臂，迎着黑暗中迸发的火雨，仿佛要去拥抱并不存在的太阳，陶醉于它的光焰，全然不惧被高温烧毁了羽翼而坠落。
但五条悟没有坠落，他被狂风托住了。巨大的气流场在他脚底张开，那是夏弥的言灵·风王之瞳。狂风托起他的身体，将他立于虚空和黑暗之中，他苍蓝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兴奋、漠然和疯狂，伸手指向下方的巨龙，说出了那句令人通身舒畅的圣言——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TBC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Maz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