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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Curtain Fall ...

  •   *丧钟已经敲响,那是另外一个世界之门洞开的礼赞,死人指甲组成的大船从海底升起,要对生人的世界宣泄怨恨。

      〉〉〉〉

      2018年9月31夜 20:25。

      伊地知洁高抹了一把额前的汗水,感觉到有些喘不过气。他的头顶上方,深灰色的云层中翻涌着火红的光,涩谷银座商圈上空的巨大火球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收缩,仿佛一轮.暴怒的太阳在天空忽然消弭了,它没有砸下来,在半空就裂开,饱和的热气流已经逐渐消散,可伊地知洁高还是莫名产生了自己会被烫死的恐怖错觉。

      涩谷站前的城市轨道化为铁水四溢。相隔半个涩谷的距离,仅仅只是余波都有这样的威力,那身处攻势正中央的话……

      “言灵·君焰”的领域在不断扩张。这一次楚子航牢牢地控制着局面,黑红色的气流在领域气界边缘游走,他的身影在高温中显得有些模糊,但周身环绕的却是足以焚天煮海的烈焰。每一寸被他注视的钢铁都在哀鸣中化为铁水,楚子航如同站在烈火祭坛的中央。

      这就是所谓“龙血”的真实力量吗?

      漏壶本以为花御的“进化”已经是不可思议的能力,但楚子航现在爆发出的伟力简直让人联想到暴怒的火龙王。这就羂索所说的“混血种”?携带龙族血统诞生的人类?这种血统真的可控吗?连漏壶都不得不怀疑五条悟是不是招了个疯子进校,这个男人根本就是被豢养的一条龙吧?

      “很好,很好!那就让下一击成为胜负手吧!”漏壶不惧反战,它身上刚刚被攻击而凝结的铁水膜发出轻微的裂响。

      它飞起来,领域“盖棺铁围山”开始释放,但不是以往那种爆炸的效果,和楚子航的君焰一样,无声,甚至是死寂地燃烧着。赤红色的气蛇、灼热的钢轨、银色的铁水,都顺从漏壶的召唤而升起,周围酝酿的高热也被它全数吸走。楚子航仰头望着它,氧气、煤渣、熔化的钢铁,这些风暴的素材同样以他为中轴旋转,仿佛着火的风车轮舞。两个人周围的元素乱流在天与地之间酝酿一场灭世的风暴!而风暴中心的两个人早已在这场对峙的核心凝聚了数以吨计的高热!

      言灵·君焰,爆发!

      领域·盖棺铁围山,爆发!

      火焰的狂流和数以吨计的氧气混合,灼目之光,焚城烈焰!

      炽烈的热带风暴席卷了可视范围内的一切,这片区域内的所有可视物——建筑、车辆、电线杆,都在顷刻间化为焦黑的废料。烈焰没有怜悯或宽恕任何人,所过之处只有熊熊燃烧的火海,可在这狂乱火海的尽头,还屹立着一个孤独的人。

      特种钢制造的铁轨在他脚下发出痛苦的哀鸣,随着他向前迈进的步伐寸寸化为铁水横流,但他仿佛已经感受不到痛楚,无知无觉,像个被上了发条的机械娃娃,固执地向前走。

      要去和夏弥五条悟汇合。

      楚子航拖着被盖棺铁围山领域碳化了半边的身体艰难向前走,他的右手提着漏壶那颗已经失去生机的头颅,左手握着正在滴血的蜘蛛切。三度暴血后体内的龙族基因正在努力修复这副重伤的躯体,但是效果已经开始变得很缓慢,以至于从他身体上剥落下来的碳化皮肤混着新生的血液一起沿着烧红的城轨滴了一地。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在君焰和盖棺铁围山领域展开前就失去了踪影。但有辅助监督在场的话,那些孩子应该已经安全撤离了……所以现在……

      要去和夏弥五条悟汇合。楚子航拖着沉重的身体继续向前走。

      2018年9月31晚八点二十八分,东京涉谷站的地底最下层,那头被羂索用炼金术和白王基因嵌合的大家伙慢慢地站了起来。

      这头油尽灯枯的龙,错误存在的龙,被人别有用心造出来的、在这一刻才摆脱了束缚重获自由的龙,它用自己仅有的后肢缓慢的往前走。

      “它还没死吗?”五条悟手中亮起紫色的电光。

      夏弥压下他预备动作的手腕,“不用了,它大概是想离开吧。”

      “离开?”

      “嗯,离开。那是它回家的方向。”

      这头和芬里厄笨得不相上下的家伙嘴巴里还在发出呼噜呼噜类似小动物哈气的声音,简直和前一分钟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伟岸样没有半毛钱关系,它像个迷路的小宠物似的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可它看不到回家的路,因为它已经没有眼睛了。

      它渐渐远去的背影就像是一条离开了狼群的小狼,没有几步,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塌,蜕变为一具古铜色的枯骨。

      它死了。

      黑暗的甬道里,死寂如同实质般凝固。夏弥沉默地望着那具正在消散的枯骨,金色的龙瞳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走吧。”她对五条悟说。

      他们都察觉到了,落在东京涉谷城市轨道外的“帐”消失了一个。羂索在这座城市中布下的“帐”共有四个。排除掉关押普通人和限制咒术师行动的“帐”,剩下的“帐”都是为了五条悟量身定制的。不过城市轨道外的那个“帐”应该是她去往明治神宫前楚子航Panamera泊车的地方。

      “等等。”五条悟忽然把夏弥拽到身后。黑暗中突然传来脚步声,“嗒哒”、“嗒哒”,在这个地下世界的回廊里格外清晰。

      来人数量不少,不过就咒力反应堆来看几乎都是普通人的水准。但他们身上的能量场很奇怪,就像在死水里蹦跶的活鱼,有涟漪,但不多。这几个人呼吸急促、惊慌失措,如同羔羊误入屠夫的屠宰场一般,望着眼前坍塌一半的地下溶洞连连抽气,直到他们看见正前方站着的一男一女。

      白发蓝眼的男人……棕发金瞳的少女……白发蓝眼的男人……棕发金瞳的少女……

      “你们是五条悟和夏弥,对不对?”有人激动地喊。

      五条悟冷然注视着那群慌张凑上来的人群,苍蓝色的瞳孔里结冰一样冷。他一动不动,但气场凌厉,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夏弥却笑容灿烂,那微笑明艳得如同霞光穿透阴霾,几个人被她的笑容鼓励,开始卸下害怕快速逼近她。

      “诶?你要绑架我么?”夏弥歪着头,好奇地打量那个向她逼近的男人,手掌翻飞,赤刀精准无误地横插在双方十米的距离内。

      刀身还在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靠近她的那几个人被她突然掷刀的动作吓得好一阵瑟缩,但其中有一个人却好像看不见这恐怖的威胁一样,执着地向前,他的语气充满期待,仿佛认出了他们就能知晓今日体育彩票的头等博.彩号码似的。

      男人迫切地重复确认:“你们就是五条悟和夏弥,对不对?”

      “你认错人了。”夏弥笑眯眯地看着他。

      “是啊。”五条悟恶劣的附和。

      男人被他们齐声的否定弄崩溃了,忽然跪了下来,声嘶力竭地哀求,“请救救我们!有怪物!有非常可怕的怪物要杀我们!”

      有人被他上前的行为鼓励,壮着胆子想去抓夏弥的手,却被她一把扯住衣领扔了出去。女孩抬脚把他踹到一边,眯起眼睛,探究地看着他在地上艰难地攀爬。

      她冷笑起来:“谁准你碰我的?”

      被踹开的男人瞬间暴怒,像只受惊的野兽大吼:“为什么?!你们不是应该保护我们的吗?!”

      空气忽然间平静下来,周围的一双双眼睛像淬了毒的刀锋,带着隐秘又不敢大方袒露的恶意。质问的声音开始变得尖利,谩骂声此起彼伏,可就在人群将愤懑宣之于口的瞬间,他们的背后也响起了一个声音,不大不小,但冷得能结成冰。

      “谁让你们来找他们的?”

      几个破口大骂的男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鹌鹑,他们同时转身。在他们身后,一个浑身冒火的男人正提着一把带血的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仿佛地狱洞开走出的炎魔。

      “我再问一次,谁让你们来找他们的?”楚子航直视那群抖得如筛糠爬着后退的家伙,“说实话,不说的话我马上杀了你们。”

      五条悟看着夏弥和楚子航一前一后活脱脱一副恶霸山贼夫妻当场打劫良民的样子,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所有人都被他这突然的一声口哨搞得莫名其妙,几个人察觉到对方的态度似乎有缓和,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五条先生,夏弥小姐,求求你们跟我们走!我们是受命来找你们的,必须带你们去见一个人!不然我们所有人都会死!拜托你们救救我们!”

      五条悟听闻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他对你们做了什么?”

      “怪物!有怪物!非常多的怪物!看不见的怪物把所有人都杀了!他……那个人说让我们来带你们走……不然就引爆我们身上的诅咒!我不想死!”其中一人哭喊着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蔓延的黑色咒文,“他给我们所有人都下了这种东西!”

      “哦,这不是缩头乌龟的手笔么?”夏弥凑上前看热闹,她拍了拍五条悟的肩,“那去看看?你不是要亲手了结他么?”

      “嗯,也行。”

      几个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开始小心翼翼地接近三人,可楚子航心中的违和感无法消弭。理智上,他清楚这些人都是受害者,面对生死威胁时人的本能反应往往是恐惧和慌乱,这很正常。但他仍然感觉有些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因为这群人靠得太近了,几乎要和他们三人肌肤相贴。嘈杂的脚步声中,楚子航的目光忽落在某个人身后方方正正的小包袱上。

      那是胀相提到过的狱门疆。可那东西不是应该对五条悟失效了么?

      电光火石之间,他好像明白了。

      “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黑暗中有人在轻笑。他看着五条悟身后的一个男人忽然拔出了匕首向前刺去,也看着楚子航猛地伸手想把女孩往自己身后拉去。他轻声吟着这句古朴的和歌,摇了摇头,“你说我们算不算追逐幻影的人?”

      “真是装腔作势。”里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每个人都应该要追逐幻影啊。”男人并不在意他冷冰冰的态度,耸了耸肩继续说,“谁能克制自己不去追逐一些很美但是虚幻的事呢?不过幕后的坏人是没有资格多愁善感的,对吧?”

      “扑哧。”匕首刺入的声音。

      “啪嗒。”东西滚落的声音。

      两声轻响。

      五条悟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灼热的血从伤口里慢慢地涌了出来。其实他早就看到了身后那人举刀刺他的动作,但那是柄带给他威胁感几乎为零的匕首。反正会被无下限弹回去的,五条悟正想着待会用什么方式恐吓这群人比较有趣,忽然感觉到胸口一凉。

      “没想到? ”有人在他身后轻声问。

      “贤者之石……你怎么得到的?”五条悟嘶哑地问。

      “你不需要知道,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声音轻笑。

      “狱门疆,对吗?”五条悟咳出一口血,“死亡物质的具现化,古埃及人对赫尔墨斯神……或者对精神的最初解读。狱门疆的化身,那个圆寂的高僧……曾经是翻译古埃及密语祭祀体的僧侣?”

      “你现在的大脑运转应该已经很迟缓了吧?这时候还能有那么清晰的思路,真想为你鼓掌。”声音说完,穿过黑幕走上前,指了指五条悟被匕首刺穿的正胸口,他的身体以那里为圆心正一寸寸化为灰白的石像。来人又朝在场的三人鞠了个躬,演员谢幕般的礼。

      “哈哈,我为各位准备的终幕舞台如何?”他说。

      和大多数诅咒师一样,羂索也花了很长时间在“观察五条家的六眼神子”这件事上。

      千百年来他和很多个六眼交过手,有些还活着,有些被他杀了。最初他并不觉得“五条悟”这个存在有什么特别的,关于对方的情报很大程度来自“夏油杰”这具身体的记忆。他在那些记忆中反复推演对方的性格、喜好、战斗方式,最终成了半个理论派。

      他一直是一个合格的理论派,不管是面对六眼,又或者龙王。

      “这个世界本就是个巨大的孵化场,每个人都是饕餮盛宴里的一部分,”羂索的声音回响在五条悟、楚子航和夏弥的耳边,“看,你们根本救不了任何人。”

      他的话音落下,楚子航身后的几个人瞬扑向前,死死锁住了他的身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们边哭边道歉,“我们不想死,我们没有办法,如果不这样做……这个人……这个人会杀了我们的!”

      所有人手臂上的蛇形诅咒在这一刻化身成了真的毒蛇。它们像有生命似的,迅速从宿主的皮肤上激活剥离,飞快渗进了楚子航被禁锢的身体里。楚子航茫然地朝夏弥伸出手去……明明只有一尺的距离,却好像永远也到不了那样。命运真是残忍,就和上次一样,她仰天倒下,周围那么沉默,沉默得叫人要发疯,可是来不及了,来不及问,来不及说,来不及拉住她,一切都来不及了。

      是啊,来不及。你喜欢的女孩总是会慢慢长大……然后离开你……有一天再也不回来……

      女孩脚边的咒物消失了,但它又好像没有消失,因为它倏然从半空中长出无数条猩红的触手,牢牢将矫健的雌龙锁在了原地!

      夏弥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五条悟当胸插着的那柄匕首简直是该死的熟悉!她的脑内开始无法控制的播放在那个北京地下铁里经历的每一秒,这把熟悉的匕首唤醒了她尘封的记忆,那些讽刺的,镜花水月的,观察者和被观察者隔着汹涌人潮默默对望的时间里,他们在仕兰中学的角角落落里擦肩而过,在北京某个不起眼的小城市里一次次劈面相逢,又忘记彼此,她看着楚子航逐渐破碎在人群中的身影嘴唇蠕动,却发不出任何一丝声音。

      “放心,我只是把他送到了他该去的地方而已。”羂索居高临下看着被狱门疆锁在原地的帝女,微笑,“嗨,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吧?”

      威仪四方的金冠帝女在狱门疆的封印里艰难地抬起头,同时身形迅速地缩小,她脸颊上的赤红鳞片纷纷剥落,片刻之后她又变回了苍白憔悴的女孩。这个特级咒物的封印竟然硬生生地剥夺了她的龙化特征,把她压制在了某个虚弱的状态。

      “你……你早就想好了……你故意交换了我和五条悟的封印条件!”夏弥嘶哑地说。

      “是啊,毕竟对手可是你啊,谁敢不带武器跟聪明的女孩共舞呢?”羂索微笑,缓缓地低头凝视她,“最后问你一次,你愿意成为我的盟友吗?所需支付的代价只是小小的尊严哦?”

      “哈哈,哈哈哈——!”封印中的女孩忽然狂笑起来,她讽刺地抬眼,咬着流血的牙齿,松开了从刚刚一直紧攥的手。

      这个平平无奇的地下溶洞里忽然冲出了四根巨大的尘柱,尘柱包围了羂索,尘柱里探出的四根巨型刃爪瞬间穿透了他的身躯。尘柱中传出人类无法理解的礼赞声:“耶梦加得!耶梦加得!耶梦加得!”

      夏弥看着羂索忽然惊愕的表情无声地笑笑,蛇吞象的结局往往如此。世界的真相就是这么残酷,当你以为功成身退时,有人已经在幕后重新衡量起了你的重量和鲜美程度。一瞬间尘柱包裹的区域内大海狂啸,红浪排空,两人头顶的钟乳石群都扭曲组成了漩涡的形状,最后的收割已经完成,足够毁灭一切的斩击快递已经送达,约束器级别的事件也即将开启。

      石洞内的空气忽然间平静下来,羂索看着从五尺外极速飞跃横过自己脖颈的赤红色太刀,淡然地笑了,虽然连他自己最后也夭折在了这场连环阴谋诡计里,但他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好吧,谈判失败,那就送一场末世给你吧。”羂索的脑袋从脖颈上滑落,同时念出了那句早就准备好的结束语。

      “狱门疆,关门。”

      狱门疆外所有的眼睛在一瞬间睁开,密密麻麻的赤金色龙瞳开始无法遏制流泪,可怜的特级咒物因为吞吃了自己容纳不了的存在在地面上疯狂扭动,封印内累累的白骨群中,一个素白的少女突然睁开了金色的眼睛,骂了句脏话。

      2018年9月31晚八点三十分整,现今最强的咒术师和大地与山之王同时被封印。涉谷地铁的最下层,因羂索死亡引发的恐怖咒灵狂潮迅速席卷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在奔逃哭喊,所有人都在死亡流血,那些被赋予残暴欢愉的诡计,终将以残暴收场。

      莎士比亚不愧是诗情画意的诗人典范,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如此诗情画意的诡计,也没有如此诗情画意的杀机。这个世界上没有能斩断时间的快刀,直到这一刻,在恐慌中宿醉的人群依然不知晓更大的灾难正在悄然降临。

      在没有太阳的地方,“虎杖悠仁”缓缓地睁开了眼。

      TBC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Curtain F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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