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肥》画溪

33、躲她

　　谢府门口，马车刚刚停下，怀书还未来得及喊一声，一道身影便从他背后穿了过去。怀书不相信地又朝门口看去，这是他家大人？他家，泰山崩于前不改色的大人？

　　怀书刚想问问后出来的少夫人，却听前方传来一声呼唤，慌忙给詹杏儿行了个礼，小跑着跟了上去。

　　这一日的晚饭，谢钧没有过来陪詹杏儿一起吃。饭前，谢府绣房的何嬷嬷倒是过来了一趟，说是少夫人这边有事尽管吩咐。

　　詹杏儿确实要绣房帮忙，她的图纸虽然画出来了，但是还要制作出来看看效果。单靠她这边的四个丫环抽空制作，实在是太慢了。詹杏儿便把其中两套的衣饰图纸交给了何嬷嬷。

　　谢府的绣房办事效率极高，后日的傍晚，便将样衣送了过来。何嬷嬷亲自带人来的，命人把衣服展开后，便恭敬地站在了一旁：“请少夫人过目。”

　　检查一遍后，詹杏儿也是震惊了：“本以为要费些工夫，没想到你们做得这么好。”

　　何嬷嬷笑道：“少夫人设计的东西不常见，幸好我们绣房有一位西川的绣娘，有她在，得心应手许多。”

　　那位来自西川的绣娘名唤云英，考虑到主子也许会询问，何嬷嬷特意将人带了过来。詹杏儿听说后，果然见了她，另额外给了赏钱。

　　绣房的人离开后，兰馨期待道：“小姐，要不穿上试试？”

　　衣服太好看，詹杏儿也想看看上身效果，她目光在两套衣服上来回打量，最终选定了那套团花蝴蝶纹的。“穿它！”

　　在兰馨的帮助下，詹杏儿很快换好了衣服，原本的发髻也被松下，编成了两条粗辫子分别垂在一侧。

　　衣服整体是淡粉色，上衣下裙，领口袖子等边缘处用银线细腻地绣了花草枝叶。詹杏儿随意一转，裙摆上的杏花犹如被风吹动般摇曳生姿。

　　小玉等人没见过这种服饰，等詹杏儿出来后，眼前一亮，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讨论。

　　“还没见过这样的衣服，真漂亮。”

　　“我倒是见过，不过可没有少夫人这套好看。记得上面只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形状。”

　　“我看啊，还是少夫人长得美，衬得这衣服好看！”

　　詹杏儿从小到大没少被夸过，今日却格外得开心，她问站在一旁的王嬷嬷：“嬷嬷，您看呢？”

　　王嬷嬷小心打量一下，回道：“少夫人心思巧，衣服设计得也好看，就是颈间没有首饰显得空了些。”

　　詹杏儿回身看了镜子，确实如此。为了搭配衣服，西川的饰品一般比较夸张，而詹杏儿为了行动方便，平时佩戴的首饰都比较小巧，所以便不是很协调。晚饭时间也到了，詹杏儿打算吃完饭再翻一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静静思索，右手无意抚上刺绣花纹，忽而间，詹杏儿想到了谢钧。

　　数数日子，已经三天没有见到他了。

　　婚假结束，开始上朝的谢钧好像格外忙碌，虽然兰馨说谢钧晚上还是睡在这边，但是早出晚归得詹杏儿愣是一面都没看见……
　　“大人回来了吗？”詹杏儿想要是回来了，她就等他一起吃晚饭。

　　少夫人竟然主动关心起了少爷，可惜大人还未回府，王嬷嬷只能如实回答。

　　晚饭后，詹杏儿先打着消食的名义在九思院遛了一圈，然后又回到后院挑选首饰。日常的首饰盒挑完，又让人把自己库房里的首饰也拿出来。到她日常睡觉的时间，兰馨问了两次是否沐浴，詹杏儿都拒绝了。

　　“你们先休息去吧，我想再挑一挑，”詹杏儿一边对着镜子比耳坠，一边道，“需要沐浴我再喊你们。”

　　兰馨打着哈欠说陪小姐一起，奈何詹杏儿坚持，只能离开。

　　春月如钩，谢钧在前院沐浴后才回到了后院。

　　“少夫人睡了吗？”虽然屋内已经灭灯，谢钧还是问了一下。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谢钧方进了房间。

　　房内寂静，只有微弱的烛光跳动，次间和内室之间的帷幔被放了下来，阻挡了脚步与视线。谢钧掀开帷幔，才发现灯光没有那么暗淡。朦胧的烛光中，本该睡着的人正坐在床边朝自己得意的笑。“怎么还没睡？”他听见自己问。

　　“在等你啊。”

　　谢钧：“为何等我？”

　　詹杏儿从床上起来，左右转了转身子，向谢钧展示自己的衣服。“衣服已经制好了，我想让你也看看嘛。可你这几天又总是躲着我，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她坦然得让谢钧说不出否认的话。正犹豫着，又听她道：“一个外号而已，有那么不好意思吗，还是你觉得跟我一起被狗追，很丢人？”

　　她说半句走一步，最后三个字落音时，已经站到了谢钧面前，一副气势汹汹非常不满的样子。

　　“不丢人。”
　　谢钧转身去点灯，詹杏儿紧跟着他道：“就是嘛，我们这也算久别重逢。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凯旋宴上吗？”

　　谢钧：“一直知道你。”

　　西川时他就知道她的身份，只不过詹杏儿一直迷迷糊糊的，幼时的她也不会把这些放在脑子里。而且，她的五官和小时候几乎没什么变化，那日城郊亭外匆匆一瞥，谢钧就猜出大概是她。

　　“那你怎么不说啊，还是我娘亲说了，我才知道是你。不过，这也不能怪我，你变化太大了。”詹杏儿回忆起了进都城来，与谢钧初次见面的场景，琢磨道，“那么说来……我是不是还冤枉了你，当初宴会上你同意赐婚，是想帮帮我？不想我太丢人？”

　　自己小时候没少欺负胖墩儿，谢钧竟然还念着旧时情谊如此仗义出手，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詹杏儿越想越感动，她拍上谢钧的肩膀，诚恳道：“好兄弟，以后遇事喊我，我罩你！”

　　“……”谢钧推掉肩头的手臂，灭了刚点的蜡烛，往里走道，“睡吧。”

　　詹杏儿只道谢钧忙了一天累了，便没再多说。只是临睡前，又想起来一事，她从帐内探头道：“既然事已说开，那你以后别躲我了。”

　　下面没有回应，詹杏儿以为谢钧已经睡了，便略有遗憾地回了帐内。将将躺下，听到帐外传来一声“好”，詹杏儿美滋滋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不躲了，但是谢钧上朝的时间太早了，詹杏儿也醒不来见他。吃过早饭，詹杏儿开始想具体开店的事宜。

　　詹家久居西川，詹兴尧一心军事，苏婉身体不好，资产来源除了俸禄赏赐，便是一些田产庄子，在生意上是没有任何涉足的。是以，夫妻俩给詹杏儿备的嫁妆多是金银珠宝、银钱田庄等，没有商业铺子。

　　兰馨心虚道：“那我陪小姐出去逛逛，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出售？”

　　詹杏儿看了看兰馨，同样没啥信心，她想了想道：“你去前院找一下陈管事，就说我想找个铺子，但又没什么经验，问他那边有没有合适的人。”

　　她对都城不熟，但能在谢钧身边办事，想来是靠谱的。事实证明陈管事果然靠谱，上午先亲自过来询问了詹杏儿店铺的用途和需求，傍晚便带着选好的店铺信息过来了。

　　陈管事一共选了三个铺子，位置、面积、价格等都详细地标在了纸上。放在最上面的租金最贵，价格高得詹杏儿暗暗咋舌，她惊讶道：“都城的铺子租金也太贵了，这面积看着也不大啊。”

　　陈管事解释道：“回少夫人，这家铺子价格虽然高，但地段好，周围都是达官贵族爱去的地方。”

　　詹杏儿设想的确实是先在达官贵族的家眷里打开销路，这个铺子听起来客源不错，但是租金过高又加重成本……

　　陈管事又简单介绍了另外两个铺子，最后道：“少夫人若是有空，可以实地考察一下，再做决定。”

　　詹杏儿觉得应该实地看看，便让陈管事帮忙约好时间。陈管事约好时间，安排第二天的下午，三间铺子顺路一个个看过去。前两间詹杏儿都有不太满意的地方，到了第三间铺子时，詹杏儿眼前一亮。这间铺子位于南门街，虽然不如中心街道繁华，但是人流量还算不错。最主要的是，詹杏儿看中了它面积大，上下两层，前店后坊，价格也很公道。

　　签订了房契，回程的马车上，詹杏儿心情很复杂，有激动、有忐忑。采买原材料、招工、培训绣娘、店铺装修……要做的事一下子涌了上来。

　　晚饭是詹杏儿和谢钧一起用的，谢钧发现向来用膳时间长的詹杏儿，这次吃饭速度快了很多。

　　怕她噎着，谢钧盛了一碗汤递过去：“慢点吃。”

　　“谢谢——”詹杏儿含糊道谢，可是速度半点没慢下来，最后端起汤碗咕噜噜喝下去，放下碗道，“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詹杏儿说完就飞快地离开了饭桌，向书房走去。谢钧回府便直接回后院陪詹杏儿吃晚饭了，还未见过陈管事，于是询问兰馨道：“少夫人在忙什么？”

　　兰馨：“少夫人今日去看了铺子，已经定了下来。”

　　谢钧了然，他也还有事要处理，所以吃完晚饭后又回了前院，临走前嘱咐让厨房备些夜宵候着，若是少夫人饿了，及时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