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情痴无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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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动声色地瞧着这龙的侧脸，却见他已放下手指，含笑对她指了指水中的倒影。
“你瞧。”
裴仪真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水中一人一龙正并肩而坐，一者冷淡，一者含笑，一冷一热，对比鲜明。
魔龙人形时的声音华美凛冽，此刻那些过于锋锐的棱角被软化，竟也莫名显出几分温软来，“你且静观湖中倒影，瞧一瞧自己的眼睛。？”
裴仪真心想，这湖水我先前也仔细探看过，未曾察觉到什么不妥，他就算想使些什么手段，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哎，”魔龙好像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心思似的，忽然化作龙形，潜入了湖水当中，正正落在裴仪真的倒影下头。
“别看我，看你自己。”幼龙开口，奶声奶气地说道，“你们万灵的弟子是需要上静心课的吧！”
裴仪真：“……”
她心里头纳闷，胸中一腔愤懑之气又猖狂起来，不由默念心诀，低头朝水中望去。
波光簇拥着倒影，湖中人神情冷淡，无悲无喜，却有一双笼着薄雾的眼睛。那雾气朦朦胧胧，遮盖了一切心绪，纵然教旁人琢磨不清，可自己也同旁人一般看不分明。
这样的眼神，像极了一个熟悉的人。
察觉此处，裴仪真眼波流转，敛容正色，如同梳发挽鬓、打点容饰那般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幼龙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又奶声奶气地开口道：“你心不静，我是叫你静观。”
裴仪真眼中怒色顿现，还未来得及收敛，就听那龙再次叫唤道：“没错，就是这样，你看漂不漂亮！”
裴仪真努力克制着心中翻涌的情绪，努力平心静气道：“……我一直都这么漂亮！”
魔龙奶声奶气道：“但现在更漂亮。”
裴仪真猛然吐出一口血来，她恨恨地将血烧去，仿佛此刻被焚烧的不是毒血，而是什么更让人讨厌的东西。
许是因为之前为了与魔龙博弈，运用禁术将剧毒压制得太狠，此刻裴仪真心中情潮涌动，苦无渡的反噬来势汹汹，一时间竟压制不住。
浓稠的鲜血泛着紫意，不断从紧阖的齿缝间涌出，裴仪真掩住口唇，眼中痛得盈起泪光来。
可愈是压制，愈想约束，内心涌动的情潮与在肉身处肆虐的剧毒便愈发凶猛。
水底的幼龙咕噜咕噜地吐出一串泡泡，接着破水而出，打碎了水中的艳影。
璨金色的龙瞳倒映着狼狈的人影，魔龙低下头，再抬首紫光绽放，容颜妖冶的男子水中款款走上岸来。
裴仪真正垂首呕着鲜血，颊边簌簌地落着眼泪，就在这时，滚烫的后背忽然抵上了一样冰凉柔软的物什。
“解开你那些乱七八糟的阵法，我来调衡“有情痴”。”
裴仪真猛然转身，扣住了那只乱动的手。
“你……你……呕，”裴仪真有心要骂他，无奈被鲜血堵住了喉咙，让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裴仪真炼体有成，用的力道简直是想直接捏碎他的手骨，连天生肉身强大的魔龙都感到了疼痛。魔龙的名号中有个“魔”字，本便七情炽盛，这一抓也将他心中的火气给抓了出来。可他低头见裴仪真这副想要骂他却骂不出来、反倒弄得自己生起了闷气的模样，不由地幸灾乐祸起来。
“你，你，你……你骂我啊！之前不是伶牙俐齿，恨不得用嘴把我给气死吗？”魔龙也不生气了，他单曲起一条腿，托着下巴观赏着裴仪真的狼狈模样。
裴仪真被他气得眼泪流得更凶，偏偏她生来一身反骨，一想到魔龙看见她气急败坏的模样会高兴，她就不想让他如意。
凭着一腔意气，裴仪真硬生生地将那股怒火压制下去，脸上也恢复了那副端庄浅笑的模样。
只是她手中动作与面上表现出来的完全不同。裴仪真幼年时生于俗世皇族，长大后的做派中也隐隐带出了一些皇庭的繁琐规矩来。于容饰上，她喜好华服美饰，指尖自然也蓄着长甲，几可比拟顶尖的神兵利器。
长而锋锐的指甲陷入皮肉，手骨也在隐隐崩裂，魔龙吃痛，下意识反客为主，将她的手攥在掌中，用力捏碎。
一人一龙皆是闷哼一声，裴仪真被剧毒和手上的剧痛折磨得浑身颤抖，忽然就被人拖入怀中狠狠扣住。
如果换做龙形，肢体就无法如此协调地作出辅助，魔龙锁着怀中的这副圣灵躯壳，心想或许长久地保持人形，也不是没有好处。
裴仪真的头抵在这龙的肩上，差点给他咬下一口血肉来。临门一脚却想起魔龙天生□□强横，自己也没专门炼过口齿，这一口下去怕是会吃力不讨好，不由恨恨地作罢。
“龙君这是作甚？”裴仪真认清形势，决定暂时运功压制“苦无渡”，之后再来收拾魔龙。
魔龙听见她的温柔语声，心下不由一默。他喜爱世间一切美好纯挚之物，向来不喜那些虚伪矫饰的做派，若是些阴谋诡计，权宜之计也可计较情理。偏偏裴仪真这人面上覆了千百张假面，没必要时也作那等姿态，实在让龙如鲠在喉。
他手上用了些力气，将人抱得更紧了些，以防裴仪真轻易挣脱。
裴仪真被他锁得一动也不能动，干脆也不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便卸下反抗的力道，静心压制体内的剧毒。
要抱就抱，反正和这龙亲密一些，对自己的身体也有好处。想到昨晚这龙在身边给自己提供的好处，裴仪真终于把自己哄好了一些。
““有情痴”是你裴家独门秘宝，阴脉近天道修士用它来进行红尘炼心，怎么，你出身裴家，竟不清楚这些？”魔龙察觉怀中人安静了些许，终于出声试探道。
裴仪真开口就想骗龙，但想到魔龙说得这般切实，便也熄了心思。
只不过，有情痴？与苦无渡是何关系？而且竟还是什么裴家秘宝。
裴仪真心觉不对，决定等这龙给她好好讲讲故事。
“我爹娘为裴氏所害，裴氏与我仇怨深重，身上还中了这所谓的“有情痴”，对此毒不甚了解，不也很是正常？”裴仪真声音虚弱，语调却仍是从容轻缓。
魔龙对这些复杂的世家争斗实在不甚了解，满心皆是疑惑，“何意？”
裴氏之事与她同魔龙缔结契约的原因关系实在密切，裴仪真心下斟酌，轻声细语道：“左右不过是世家争权夺利的陈腔滥调，纵然龙君将与我结为道侣，也不好对这些私事多加窥探。”
魔龙听她语气，便知从她口中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事本来无足轻重，但魔龙天性敏锐，对世间事自生感应，直觉此事干系甚大。
他将此事按下不表，回应道：“也罢，“有情痴”乃金凌裴氏独门秘宝。身受此毒者，七情六欲难以自控，受五毒八苦折磨，心中情念欲望再是细微，也会在有情痴的作用下催生壮大。愈是压制，反噬愈猛，你之前运用那等禁术，现下痛成这般也是自找。”
裴仪真心下确定了这所谓的“有情痴”便是“苦无渡”，见魔龙对这毒如此熟悉，不由地心生怀疑。
“龙君对这“有情痴”倒是熟悉得很，怎么，它也让龙君吃过亏么？”裴仪真听了他的话，在体内试探着调息，将重点放在修复反噬上，果真感觉好上许多。
魔龙神情复杂，忽然古怪一笑，“这“有情痴”便是为了我而创造出来的，我怎么可能不熟悉？”
裴仪真在心里头琢磨着他的话，好奇地问他：“我记得你方才说过，这“有情痴”是裴氏无情道修士用以红尘炼心的独门秘宝，你又说这毒是为你创造出来的，那么裴氏与你是何干系？”
裴仪真听起故事来格外认真，现下安安静静地不作妖，魔龙察觉此处，又有了一个拿捏她的法子。
“你既知晓香兰笑对裴氏阳脉修士的作用，怎的还会疑惑于我与裴氏的关系？”魔龙听出她的疑惑不似作假，心中也实在纳闷。
裴仪真刚把碎裂的手骨复原，暗自思忖着炼体的法子，听他不再讲故事，反而来问她，便敷衍道：“哦？所以你之前对香兰笑表现得一知半解，果真是在唬我。”
魔龙反唇相讥，“你将计就计，用香兰笑打消我的怀疑，难道就好到哪里去了吗？”
裴仪真在他的怀里笑出了声，一不小心又牵动了伤势。
“好，龙君问我为何疑惑于你与裴氏的关系，我只能告诉龙君，时移世易，龙君在史书中的记载不过只字片语，我能识得龙君，已是多亏了万灵清霄所藏的众多典籍。”
魔龙听见她盈满笑意的声音，话中说不出是嗟叹还是打趣，“数十万年过去，龙君在世间销声匿迹，又有多少人会将你的事迹铭记？能够流传下来的事情，要么由祖祖辈辈口口相传，要么托付与典籍，留待后人查阅。哎，世间事向来如此，龙君在此世盘桓数十万年，不应对此一清二楚么？何必来向我自讨没趣呢？”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情痴无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