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吃饭》是扣西还是解东

13、Chapter 13

　　“谭诗玟同学，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
　　学期末的年级大会上，陆郝远和李骅交换了位置，坐在谭诗玟身边低声提问，但从神态来看，与其说是请教问题，不如说是特务接头。
　　“陆郝远同学，请讲。”
　　陆郝远心虚地瞥了一眼坐在他后排的明晏，不料后者十分敏锐，迅速捕捉到陆郝远的目光：“远啊，这一早上你要转头看我八百遍，脖子不酸吗？我脸上是有什么绝世秘宝？还是你对我的长相有什么意见？”
　　“没有，谁说我是看你了！我是想问问浧哥什么时候上台。”
　　明晏才不听他狡辩，毫不留情地怼人：“你这又是操的哪门子心？又不是你发言讲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什么话！我这叫感同身受，与有荣焉！”
　　谭诗玟也跟着转头，安浧的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视线落在明晏身上，专注又温柔。
　　这俩人一天不斗嘴就难受，安浧弓着腰起身，打断这场争斗，他低声对明晏说：“我先去后台准备，你们俩别吵了，万一被抓了又要挨心姐的训。”
　　“哦。”明晏撇撇嘴，拉住安浧的手腕说，“那你加油，我在台下看着你。”
　　只是学生代表的总结发言而已，也不知道哪里需要加油。
　　但安浧不在意逻辑，他笑意更盛，手滑到明晏的掌心，轻轻捏一下，说：“好，等我。”
　　安浧和明晏坦坦荡荡，旁若无人，陆郝远却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往哪里放，两个月过去了，他仍然没有适应。
　　其实陆郝远一开始没觉得哪里不对，他心眼大，没把运动会那两天的似有所觉放在心上，可他偏偏坐在两位主人公前面，既不瞎，也不傻。
　　陆郝远是在校运会不久后发现折纸罐子里的糖的，偏偏他那天还犯馋，正想伸手去拿罐子，被安浧一只手挡住，后者面色不虞，语气也冷冰冰：“麻烦你们以后都别碰这个罐子。”
　　安浧平时很好说话，有礼貌又和善，虽然不好亲近，但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样不留情面的拒绝还是第一次，陆郝远当即道了歉，也没敢再碰。
　　可是当天下午，陆郝远就看见明晏打开罐子往里塞纸鹤，他连忙制止道：“晏子快放下，浧哥不让碰！”
　　“哈？他什么时候说了不让碰？”
　　陆郝远生怕安浧下一秒出现在教室里，一边往外瞟一边说：“就今天早上啊。严肃的要命——‘麻烦你们以后都别碰这个罐子’。哎呀，总之你赶紧放好，别塞了。”
　　明晏却听乐了：“他真的这么说啊？”手上动作不停，完全不把陆郝远的警告放在眼里。
　　陆郝远还在着急，安浧已经从后门进来，眼看来不及，陆郝远还想帮明晏解释。
　　不料明晏先捏着一只纸鹤对安浧开口道：“你看，今天的纸鹤折得特别漂亮。”
　　安浧不仅没生气，还接过那只纸鹤端详，笑得春风满面：“是不错，这个头也掐得标准。”
　　什么个意思？说好的不让碰呢？
　　陆郝远盯着明晏怀里的罐子，既不解又委屈：“浧哥，为什么晏子就能碰？”
　　“远啊，这还用问吗？‘你们’的‘们’里面，不包括我。”明晏看着陆郝远那副“我伤心了”的样子，没什么诚意地安慰道，“哎呀，我毕竟是这一罐子艺术品的创造者，有点特权也不过分嘛。别伤心啊，不能碰，看看还是没问题的！来来来，看爸爸的新杰作！”
　　陆郝远当即气的转过身去，明晏还在他身后没心没肺地笑。
　　那天之后，陆郝远看到的“不对劲”就越来越多。
　　先是明晏留不长的甜味面包，吃到一半不想吃了，明晏直接塞给安浧，后者也没有意见，接着明晏咬过的地方，慢条斯理地吃完余下的部分；陆郝远也再没能借到明晏的笔芯，因为明晏已经在某个课间宣布“我要和学霸用同款签字笔，在学期末一骑绝尘”；明晏吃巧克力的频率也高了不少，后来发现全是安浧带来的，陆郝远想蹭一颗，明晏护食道，“这个是我的，你想吃的话我另外给你买”，同一个牌子，同样的包装，对明晏来说就是不一样；明晏课间的时候总是懒散，以前爱趴桌子，现在爱趴安浧的肩头，要么一手搭着肩偏头靠上去，要么面朝后门仰靠上去，总之怎么舒服怎么来，安浧总是稳稳地坐着，还要配合明晏的姿势调整上半身的高度。
　　陆郝远的闪回结束，终于对谭诗玟说道：“刚刚你也看到了...我就想是问，作为女生，你怎么看？”
　　谭诗玟不敢肯定，先装傻：“我怎么看？嗯...我觉得你们关系挺好的。”
　　“求你了姐，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陆郝远太渴望能有一个听他讲这件事情的人了，他压低了声音，“算了我直接问。在你看来，他俩是不是在一起了？谈恋爱的那种，在一起。”
　　谭诗玟没料到陆郝远真的看出来，还特地找她讨论，她见陆郝远神情真挚，便不再糊弄，先问一句：“你能接受同性恋吗？”
　　“我可是直男！”这一问把陆郝远吓得不轻，他看谭诗玟颇有些无语的样子才回过味来，“哦...嗐，都什么年代了...我对别人的恋爱没意见，但是明晏毕竟是我兄弟，我这心里...”
　　谭诗玟对陆郝远的心路历程不感兴趣，她问：“在你看来，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吗？”
　　陆郝远想，明晏几乎没有不开心的时候，安浧开不开心倒是比较好判断，他和明晏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笑着的，安浧的气质本就温润，笑起来时更是暖融融的。
　　“...开心吧，应该挺开心的。”陆郝远被谭诗玟一两句话点透了，“道理我也明白，只是这条路...太不好走了。”
　　谭诗玟示意陆郝远往前看。
　　安浧从小礼堂的舞台边拾级而上，他在演讲台后站定，轻轻扫视全场，音响里淌出的声音沉稳平和：“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各位同学，早上好。”
　　不论什么时候，安浧总是气定神闲，稳重大方，他从来不宣扬自己的优秀，因为他只需站在那里，就是令人憧憬追求的标杆。
　　谭诗玟突然轻声开口：“开学第一天认识安浧的时候，我就在想，好像所谓的‘坏学生’总是各有各的坏，但是‘好学生’的标准很单一，安浧就是‘好学生’最标准的模板；可是后来认识了明晏，我才发现‘好学生’的定义并不狭隘，而我非常欣赏明晏，因为明晏的‘好’是模仿不来，没有定式的，面面俱到比一心一意难多了。”
　　“他们俩做同桌，真的挺神奇的，一静一动，我觉得迟早得闹矛盾。后来为了校运会，我们一起训练，我发现两个人的关系不仅不差，甚至比你和明晏的关系还好，明晏还每天陪着安浧跑步，他都不一定愿意老老实实跟我们练接力...算是女性的野生直觉吧，我当时就觉得，他们对待彼此的方式和一般的朋友同学不太一样。”
　　“校运会之后就更明显...都不用我说，你一个铁直，天天看着，现在不也猜出来了。”谭诗玟看着舞台上的安浧，又看看旁边的陆郝远，“都说早恋影响学习，可你看安浧，年级第一的位置不动如山，明晏那天不也在教室里大喊自己期末进步了5名？”
　　“这条路是不好走，可是这世上就没有完全不费力的轻松路，他们既然作出了选择，我作为朋友，没有办法替他们披荆斩棘，只能尽我的力量支持他们。比如...”谭诗玟看向陆郝远的眼神里带着不太明显的威胁，“比如,替他们保密。”
　　陆郝远愣愣地看着谭诗玟，反应过来后坐直了，克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道：“你别冤枉好人！我没到处乱说！明晏可是我兄弟，我肯定不会害他的！”
　　谭诗玟看着陆郝远情急的样子，觉得有趣，她凑近一点，看似打商量，实则下指令：“说好了，今天的话题...”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爱情保卫小分队就这样成立。
　　李骅坐在旁边看着陆郝远聊天聊到发抖，以为有什么好笑的事，被陆郝远的一句“我和谭诗玟聊天你别插嘴”打回去，他还暗喜，觉得自己窥见了同桌的秘密。
　　当然，八卦的不止李骅。
　　安浧发言完毕，刚回来坐好，明晏半个人贴过去，小小的声音，大大的激动：“我觉得陆郝远和谭诗玟有点情况！”
　　安浧闻言，在前面的两个人身上扫了一眼，问：“怎么说？”
　　“他们俩刚刚聊得可开心了，李骅想加入还被陆郝远赶走了。唉...怎么办啊，万一陆郝远真的谈恋爱，我们骅子...以后就只剩他孤身一人了。”
　　“明晏同学，你的同情听起来一点也不真挚。”
　　本来就是打趣，明晏笑了笑，又问安浧：“你说寒假要去英国看姑姑，还要一起在伦敦过年。那你们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还不确定。但是过年嘛，估计年二十七八才走，那之前我都在家里。”
　　明晏开心极了：“那我们年前一起出去玩吧？我把我发小介绍给你认识。”
　　安浧回忆了一下：“我记得你之前提过，叫，林祈佟？”
　　“对，你记忆力真好。”明晏嘴甜地夸人，又说，“我俩同病相怜啊...你知道他为什么叫‘林祈佟’吗？你猜猜。”
　　“‘林祈佟’..和你同病相怜...”是祈求的祈...安浧有了猜测，“难道是因为他爸爸姓林，妈妈姓佟？”
　　明晏就差大喊一声“好”了，他捏了捏安浧的手心，夸道：“不愧是我男朋友。”
　　“我和他是在少年宫认识的，结果后来我妈和佟阿姨反而更要好，两家人就经常聚在一起。非要说的话，我觉得你们俩是一个类型的，都是模范生。但他脾气没你好，跟座冰山一样，嘴还特别毒。”明晏损人损到一半，拐了个弯又说，“不过也能理解。你知道德伦双语吧？市政府后面那所私立学校。林祈佟就在那里上学，我见过他们学校的人，啧啧啧，那真是用鼻孔瞧人。林祈佟放在里面，估计都能算得上是好脾气了，嘴毒一点也挺好的，能保护自己。”
　　还没见到人，已经从明晏口中了解大半，安浧问他：“你们放假都去哪里玩？”
　　“我们去白霖滩怎么样？冬天的水最干净，太阳也不晒人，我们去环岛骑行，在那里住一晚，第二天再去老城里转一圈，听说上个月重新规划过，很漂亮。”
　　安浧自然没有意见，如果顺利成行，这将会是他和明晏的第一次旅行，思及此，他有些期待。
　　“三个人...怪怪的，林祈佟知道我们俩谈恋爱，肯定不愿意一个人当电灯泡，说不定还要骂我。哎！水哥，你有没有发小啊？你也叫上你朋友，我们一起去。”
　　安浧有些犹豫地答道：“有是有，不过他...很吵。”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这世界上居然有比他明晏还吵的人？！那必须认识一下。
　　“带他来呗，反正我不介意，出去玩嘛，吵一点多热闹。”
　　安浧其实希望这次旅行能安静一点，但是明晏兴致高昂，他实在泼不出这盆冷水。
　　好巧不巧，老天爷也没给安浧泼冷水的机会，年级大会不知道在明晏讲哪一句话的时候结束了，陆郝远听一半漏一半，选择性提问：“你们要去哪里玩啊？就你们俩吗？”
　　陆郝远其实还有半句话要说，不料李骅也来凑热闹：“去哪里玩？带我一个！救救孩子吧，我今年不回江城过年，不想天天在家做题。”
　　明晏还没有和这么多朋友一起旅行过，光是想想就让他兴奋的不行，二话不说答应下来，还拉着安浧一起做旅游计划。
　　在蛋糕店坐了一个下午，明晏在“玩”这件事上的效率高得出奇。
　　安浧坐在回家的车上，看着屏幕上名为“专业团队”的6人小群，他想起明晏下午绘声绘色地描摹理想蓝图的样子。
　　他想，太阳嘛，就算烫人也是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