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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炸学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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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桐翼冷清着神情,语气里面透露浅薄的自视甚高的不屑,
“那又怎么样?他再优秀怎么样,考试也没有考过我”
心内其实早就已经翻江倒海。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撇去成绩之外,她几乎一无所有。
薛爸薛妈顿了一顿,随后相视而笑。
他们认为薛桐翼这种桀骜不驯样子很酷,高高在上的模样,散发魅力。
为培养出又优秀又上进的女儿而觉得异常自豪高兴。
他们养出来的她可是年级第一。
世界的竞争法则非常残酷,只有第一名才配被记住。
可笑薛桐翼小的时候还傻乎乎地反问,“要被人记住干嘛?能吃吗?好吃吗?”
现在女儿体会到超越大众、鹤立鸡群、出类拔萃的好,薛爸薛妈欣慰不已。
薛妈高兴得往她碗里舀了一勺昨天没有吃完的西葫芦炖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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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桐翼眉头紧皱。
那么地狱的食物被当做嘉奖搁到自己碗里,
忍受味蕾上的折磨,
同时心里也不畅快,
她察知自己的扭曲不平衡,是啊,她感觉到了她内心嫉妒火焰烧灼。
嗯。
隔壁那小子可以很优秀,可以很有天赋,可以是老天爷赏饭,但他不能在她身边。
她相形见绌。
亲眼看见自己的光芒为赵衢微削弱,
被他衬托得像畸形发展的只会死读书的呆子,
薛桐翼非常不爽他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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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嫉妒,扭曲变形,阴暗爬行。
当晚,她偷偷摸摸地躲在被窝里玩手机,
打开手机WPS把自己写的“死人文学”里女二名字改成赵瞿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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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衢微偶然间发现最热的短篇小说里女二名字竟然几乎完全跟他一样。
这是篇司空见惯的亲情虐文,
开头就写亲生爸妈不待见女主,哪怕女主得了白血病,他们也还是把她丢下,快快乐乐地陪养女出去旅游。
不过不要紧,因为“他们不知道,我就快死了”。
赵衢微偏好中式恐怖文,本来不看这种题材的,但赵衢薇三个字于他就是最吸引的诱捕器。
他点进去,
全程眉头紧锁,
看见最后一个“完”字,如蒙神谕透了口气。
总体来说,他做了个总结,这篇女二赵衢薇刻画得非常扁平,一个没什么脑子就会装可怜的低级绿茶。
稍微上点手段,或者主角智商在线,压根就不会让她作威作福骑到女主头上去,致使爸妈苛待。
他从来不写评价,鉴于这篇文里他也算出境了,
于是犀利地点评道:“作者对人物的刻画实在过于扁平,女二很降智,女主看上去也不太聪明。他们这一家子脑袋好像都不是很灵光。”
“一想到花十几分钟最后看了一坨,便觉得时间对人类真是残忍,浪费在这种东西上,更是对我人生价值的折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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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睡前,薛桐翼再次点开了自己的作品页面,看看有没有什么新评价。
看见ID名为赵赵的原始头像用户写了好几段的负面评价,
她只觉气血上涌。
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东西,几乎以她自己为原型的文章,处处都是对现实生活的细节还原,却被人这样贬损,她恨得牙痒痒。
不懂艺术的家伙!
挺拽的,自以为是。
她保持着线上作者的风度,心里反击一遍,放过手机睡一觉醒过来也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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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志向是报汉语言文学,
读古文读到“拨雪寻春,烧灯续昼。”很适合描写此时外头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意蕴万千。
一想到外面雪落如鹅毛,而自己却躺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
幸福感似乎拉到了极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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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梦很香甜,
薛妈第二天叫起床叫了好几遍,没起来。
理所当然一顿臭骂。
“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太阳晒屁股了,还不知道起来。你是等着我伺候你吗。”
“隔壁家的小子一大清早就帮他妈贴春联,你会干什么。书也不念,叫苦叫泪,两眼愣神地坐在床头听我教训你?”
薛桐翼瞥一眼客厅上挂的电子日历,
现在九点还不到,大年二十九,
她的亲生妈妈不歇工,
势必是从一年的年头骂到年尾。
她张口想来老一套,微张的唇瓣却像被什么卡住了似的,一动也动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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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考上大学吧,考上大学,都会好起来的。
她安慰自己,视野里仿佛出现一个白雾遮掩下的天堂。天堂里好多少年男女,尽情欢笑,在向她招招手,“来呀,桐翼,快到我们身边来。”
那是大学。
那是天堂。
可能不是,但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摆脱得了爸妈,哪里不是人间乐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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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衢微在家表现得很乖。
不过他看他爸总觉得陌生。
他爸一口一个儿子地叫着,他不好明面上直言不要这样,他觉得有些不适应,索性躲房间里。
那么多年,他很擅长扮演乖乖男的角色。
但是爸妈都在家,让他觉得似乎受到拘束般不适。
他卷起书,坦然自若地跟爸妈说想去市图书馆,那里氛围好,学起来更入神。
赵阿姨和赵叔叔心疼儿子近年关了还这样努力,但赵衢微上进,他们打心底里高兴,嘱咐两声,便让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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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桐翼蹲在楼道里抽烟,脑海里闪动赵瞿微的身影。
他当卷王不累吗?卷死大家的时候,是不是暗地里荷尔蒙爆棚,成就感满满。
她嫉妒赵衢微的自律,万万没想到上一秒,他还笑盈盈地跟父母讲着要去图书馆努力学习。
下一秒,他就掏出烟来到了楼梯间拐角,
和刚吸上没两口的薛桐翼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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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桐翼连忙将烟拢在手掌心里,掌间一阵滚烫烫得她额头青筋暴跳,几乎淌着眼泪松开了烟。
半截冒着烟的烟头掉在地上。
如一具挖出来的腐尸。
赵瞿微一愣,哂笑一声,瞧瞧地上的烟头,瞧瞧一脸惊慌失措的薛桐翼。
薛桐翼也笑,却是十足掩耳盗铃的虚笑。
顷刻间,她神色镇定如常,忽然福至心灵似的觉得破罐破摔都无所谓了。
赵衢微看着薛桐翼,薛桐翼看着赵衢微,彼此相顾无言。
沉默两秒后,桐翼试着用拽里拽气的语气说:“巧啊,你也来陪一根?”
“巧,确实挺巧的。”他撩了撩细碎的刘海,拨出十足少年感。
“什么时候学会的?”
他熟稔的口吻,仿佛他们是旧相识。
烟民之间的自来熟大抵如是。
薛桐翼微笑着,脚趾却在抠地,恨不能刨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这种感觉非常糟糕,尤其是你昨天还当着他家父母和他的面表演一个会乖乖坐在门口等妈妈回来的没带钥匙的可怜少女。
昨天薛桐翼还软弱可怜地阻止他妈妈向她投来怜惜的目光,
“没事的阿姨,我再等等妈妈。我是妈妈的宝贝女儿,她才不会舍得我在外面等太久。”
让外人知道薛桐翼因为数学错题本上少摘了一题而被妈妈惩罚关在门外很丢脸,但薛桐翼编的谎话很逼真。
他妈妈目光里有种爱怜,却也透着一丝嫉妒,仿佛桐翼是完美的乖乖女。
戳了戳赵衢微,“你也不跟人家学着点,看看人家多乖啊。”
赵衢微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薛桐翼僵硬地笑,故意将眼神弄得很绿茶很可怜,仿佛自己被世界抛弃。
“一年前吧。”薛桐翼熟练地掐着烟尾,吞云吐雾,“薛我没有瘾,压力大的时候抽两根而已。”
纯属胡扯,他知。
事实上桐翼天天压力都很大,天天都在楼道里蹲着来上那么几根。
“你呢,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他浑似听了很好笑的笑话,笑了笑,眼眸里的星辰似乎淋上一片光彩。
“跟你差不多时候吧。”
“别一口一个抽烟的,多难听。”他顿了顿,说道,“叫喝水吧。”
薛桐翼眯起眼睛,吞吐着滤肺而过的烟,“这是什么奇怪的代号?”
“抽烟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忘记所有烦恼,就跟喝了忘情水一样。”他兀自哼起歌来,五音不全,音色动听,却因为全不在调上而滑稽可笑。
“啊~给我一杯忘情水~”
薛桐翼嘎嘎嘎地笑起来,一只活泼的小鸭子,笑他,“你好土啊,金木水火你。”
赵衢微拆开还没拆封的红南京,递来一根,“陪一根——”
这谁能想到他们俩俩个明面上嘉铭中学的学霸,
私底下却竟然是在楼道间偶遇彼此抽烟的抽象咖。
赵衢微说这是他们共同的秘密,从此他们就是一条道上的人。以后在学校,他罩薛桐翼。
她听完更乐了。
她的成绩非常出色,几乎次次考试都是在年纪第一。这种成绩的学生理所当然会得到老师的特别关怀,strong哥最多阴阳怪气两下,不敢真拿薛桐翼怎样。
甚至因为她的成绩优秀,犯错比普通学生更容易被老师轻拿轻放。
薛桐翼笑笑,应了声好。
跟赵衢微推杯换盏似的学着大人,边“喝水”边谈天说地。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我要炸学校!炸~学~校~”
薛桐翼唱歌,同他一样地不在调子上。唱着,唱着,他们嘿嘿地傻乐。
他说明天你不把学校炸了,你得跟我姓。
她骂他想得真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要炸学校,你自己去。”
想来嘉铭中学也真凄惨,排名最靠前的第一第二,心里面想的竟然不是今天他们以嘉铭中学为荣,以后学校以他们为荣。
而是,炸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