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星》禾初九

7、第 7 章

　　彦浔走出教学楼，心一跳一跳的，他很紧张，他特别害怕自己说错话，所以语速放的很慢。

　　他害怕自己嘴比脑子快有一点没说好就会被怀疑和宋靳一起来欺骗老师，所以在办公室里说的话都是没进去时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的。

　　小时候经常被人评价说话不过脑子，嘴比脑子快，因此也得罪了不少人，那个时候爸爸妈妈也经常因为这种事情来批评他。

　　彦浔往前走了两步，觉得腿特别的沉重，没走几步就累了不想走。

　　他停下来往回走，在教学楼的阶梯前坐了下来，彦浔仰起头看三楼，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那两位老师有没有听进去。

　　彦浔一直在那里坐着，他自己都不知道坐了多久，一直到三楼的灯灭了他才离开。

　　他去了昨天去的馄饨店，要了一碗和昨天一样的馄饨，彦浔打算今天再去看看姥姥，如果昨天医生把自己来过的消息告诉姥姥，而姥姥知道那时自己睡着了，她会很自责。

　　彦浔提着馄饨进去的时候姥姥正躺在床上看电视，听到开门声她看向门口，看到是彦浔，她掀开被子刚想下床，彦浔就走到床边了。

　　“姥姥。”彦浔把装着馄饨的塑料袋捏成一个球扔到垃圾桶里，然后打开盖子递给了姥姥。

　　姥姥接过馄饨先喝了一口汤，然后从床头柜拿过勺子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从医院大门出来的时候已经夜里十一点了，街上除了他就没有别人了。

　　奥。
　　有。
　　宋靳。

　　宋靳和昨天一样坐在咖啡馆钱的阶梯上，他嘴里叼着烟，手里拿着手机打游戏，彦浔站在旁边看了一会，游戏好像输了，宋靳关上手机吸了口烟。

　　余光撇到旁边站了一个人，宋靳歪头，是彦浔，他把烟灭掉，小步跑到彦浔面前：“今天谢谢你。”

　　彦浔这才发现宋靳嘴角是青的：“没事。”
　　宋靳问彦浔：“你为什么要帮我?”

　　彦浔不知道怎么回答，觉得你可怜?觉得你揍别人的时候太帅了?你的小迷妹让我帮你的?

　　彦浔在心里摇摇头，不能这样说：“把我看到的说了出来而已。”

　　这个答案好像和宋靳预想的不一样，他“哦”了一声然后转身回了咖啡馆：“拜拜。”

　　彦浔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快结束，第二天他照常去学校，路过办公室的时候刚好看到宋靳和曹池延在里面，两人身边分别站了一男一女，应该是家长。

　　彦浔站在后门眯着眼睛看向宋靳旁边的女人，越看越眼熟。

　　彦浔回到班级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老师还没有来，他的前桌也是空着的，八卦王高于凌看了一眼彦浔身前空着的位置，然后快速的跑了过来坐下。

　　他反坐在椅子上，两只胳膊搭在椅背上，彦浔看了他一眼，他说：“彦浔，听说你昨天去帮化学老师拿试卷的事十六班有打架的?”

　　彦浔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的：“没有。”

　　高于凌又说：“不可能吧，刚才我们来的时候还看到宋靳和曹池延在老师办公室呢，家长都来了?”

　　彦浔从书包里拿出课本的手一顿，他问：“你认识曹池延?”

　　“啊？”高于凌瞬间认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虽然不知道彦浔和宋靳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两人每天中午都一起走，关系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高于凌清清嗓：“呃……就分班以前的同学。”

　　彦浔抬眼瞅了他一眼：“你问过他了还有问我的必要吗?”

　　高于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怎么没有人告诉他彦浔反侦察能力这么强啊：“不是，就是听别人说你去给宋靳作证的，我想问问的。”

　　彦浔哦了一声：“那你继续问别人吧。”

　　中午放学彦浔往门外瞥了一眼，没看到宋靳，他把课本收拾好放进书架，然后去十六班找宋靳。

　　学校多多少少应该都听说了这件事，彦浔从自己班走到他班一共不到十米的路程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瞅过了。

　　彦浔站在十六班后门，宋靳的位置在倒数第二排，在后门一眼就能看到，班里还有零星几个人，彦浔刚过来的时候他们还围在一起聊天，有一个女生坐在桌子上朝着后门的方向和朋友聊天，聊到一半她忽然停下来看向后门，其他人也纷纷看了过来，然后聊天终止，几个女生牵着手出去了。

　　现在班里只剩宋靳一个人了，彦浔在门口看着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的他，有种想进去给他一巴掌的冲动。

　　左右看看确认楼道里没有人了，他进了十六班的教室，走到宋靳的位置，然后把手伸进了他的后领。

　　宋靳“刷——”的一下坐直了身体，彦浔把手拿了出来，宋靳看着他，背后那股凉意还在：“彦浔我去你大爷。”

　　彦浔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外走：“走了。”

　　宋靳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手机他才发现已经放学了，彦浔要不来叫他他能睡到下午上课。

　　宋靳已经逐渐胜任这份卷凉皮的工作了，现在他卷一个凉皮只需要一分钟的时间，而且已经不会觉得被同学认出来尴尬了，别人喊他的名字他也只是看一眼是谁然后置之不理。

　　但也不能说完全胜任，有时候彦浔没事的时候就在旁边看着宋靳卷凉皮，别人前一秒刚说完不要什么，他下一秒就加进去了，彦浔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真记性不好，最后还要重新给人的做。

　　从放学一直到上课的一个小时里宋靳也没有提打架的事情，彦浔也没有问，他不太感兴趣别人的事，昨天帮宋靳说话，只是因为他为宋靳感到冤。

　　放学彦浔照常去找张姨拿手机，路过烧烤摊的时候他多看了一眼正在烧烤的老板娘，和今天办公室站在宋靳的女人相比，不能说相似吧，只能说一模一样。

　　走到咖啡馆，宋靳这回没在门口坐着，但是里面的灯还亮着，彦浔刚想走进看看宋靳在不在里面，玻璃窗里宋靳的脸忽然靠近，吓得彦浔往后蹦了好几米。

　　彦浔站在原地平复一下心情，宋靳隔着一层玻璃冲他勾了勾手指：“进来。”

　　彦浔一步跨过台阶推开门进去，挂在门上的铃铛因为晃动响了起来：“有事?”

　　宋靳一边往休息室走一边背对着他说：“过来过来。”

　　彦浔跟在他后面一同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还是阴冷，彦浔一进去就打了个哆嗦。
　　他在沙发上坐下，宋靳站在桌子前在自己的书包里翻着什么。

　　宋靳居然有书包？
　　彦浔没想到。

　　彦浔靠在椅背上百般无赖的玩着手机，一直到宋靳拿着一盒不知道什么东西放在他面前他才把手机关上。

　　彦浔手撑着沙发往前移了一下，他看清了桌子上的东西，一盒巧克力。

　　宋靳把手放到后颈，眼神看着彦浔：“就是想谢谢你啊，我现在没什么东西能给你，勉强能拿的出手的也就这个了。”

　　彦浔盯着他看了三秒，问：“学校怎么说的。”

　　宋靳绕过茶几走到彦浔旁边坐下：“因为你说的话，学校当天晚上就查了监控，第二天叫了家长，等教室里人来对了以后，老师就挑了几个逮去问话，是曹池延先找事的，但确实是我先动手的。”

　　彦浔点点头，沉默了一会：“怎么处理的？”

　　今天的事情宋靳历历在目，他道：“曹池延他妈挺讲理的，没让赔钱，还让他和我到了歉，我‘妈’是两百块钱请来的。”

　　和彦浔想的一样。

　　他接着说：“老师让我们写了保证书，两千字，你知道了写了多久吗?而且还全校通报！你今天去看批评榜了吗?上面第一个就是我的名字。”

　　其实……彦浔都不知道学校批评榜在什么地方。

　　彦浔倚着背，双腿叉开手随意搭在腿上，他看着那盒巧克力：“我不喜欢吃甜的，等你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请我吃饭吧。”

　　宋靳：“哦，明天?”
　　彦浔：“没必要那么快。”

　　宋靳说：“那我到时候忘了怎么办?”
　　彦浔叹了口气：“忘了就忘了。”

　　宋靳忽然站起来，他大步走到桌子边拿过自己的书包从里面翻出了钱包：“那可不行，人不能言而无信，防止我忘记，我现在给你钱吧。”

　　彦浔第一次见这样的，他真怕宋靳把钱强塞给他，然后打开休息室的门然后跑了。

　　宋靳抽出钱一转身，彦浔已经不见了。

　　最近温度下降的很快，彦浔周五放学去医院看姥姥的时候被冻到上下牙忍不住打颤，一直走到姥姥病房前才好了许多。

　　他推开门进去，姥姥正在和另一个病床的老人聊天，应该是刚搬过来，这是姥姥住院以来的第二个病友，第一个在姥姥来的第二天就出院了。

　　姥姥招手让彦浔过来，另一位病床的老人也看过来，她说：“这是你孙子?”

　　姥姥一脸骄傲：“对！高二了，学习成绩可好了。”

　　老人听到这话又抬起头盯着彦浔看了许久：“长的真好，个还高。”

　　姥姥一边笑一边说：“是吧，随了他爸，他爸也这么高。”

　　彦浔眸子暗了下去。

　　老人“唉”了一声，但因为不知道彦浔的名字，又回去问姥姥：“叫什么来着?”

　　姥姥一字一顿的说：“彦浔，浔是三点水加一个寻找的浔。”

　　“奥～”来人意味深长的点点头：“真好听。”

　　彦浔站在姥姥病床的床尾，老人坐在床上，斜看着他：“彦浔，你穿的太少了，这两天最高气温零下呢，你别冻感冒了。”

　　彦浔不看天气预报，每天的衣服都靠感觉穿，如果被冻醒了就穿羽绒服，如果没有就穿厚一点的外套，今天他正好就没有被冻醒，但现在他快被冻成老寒腿了。

　　彦浔点点头没说话。

　　姥姥盯着他看了一会，又转过头和老人说：“这孩子长大了以后就不爱说话了，怎么说都不听，明明小时候还是个话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