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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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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宿直接回的老宅,方天河瞥他一眼,见林宿又是自己回来,忍不住冷笑:“过年了想起回家了?”
林宿面不改色地道:“今天过年,不宜生气。”
“教训起我来了,你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有的,有的。”林宿说着,让人把他准备的礼物拿过来,道:“这是我和……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
虽然改了口,但方天河还是听出来林宿话里的意思,除了方辞,他也不会替第二个人带礼物回来了。
他稍微满意了些,但又不太满意:“人都不回来,弄这些虚的有什么用。”
唐姝心不在焉地道:“不回来就不回来吧。”
方天河:“……??”
他不理解唐姝怎么突然改了主意,但这几天唐姝一直奇奇怪怪,一会儿担心方辞受委屈,一会儿又说要送方辞出国,现在不想让方辞回来过年,虽然不理解原因,方天河也没觉得奇怪。
他叹了口气,意有所指地道:“你们长大了翅膀硬了,我是管不了,我看这个家里,也就老爷子还能镇得住你们。”
林宿眨了下眼,心领神会:“我去陪爷爷奶奶。”
唐姝伸出手,想叫住他,最后却又没有出声。
等林宿走远了,她才道:“万一方辞去了那边呢,让他回来未必是好事。”
“那这么大个儿子你不要了?”
唐姝神情恹恹:“那倒不是,我就是觉得……算了。”
方天河道,“你这几天总不舒服,就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了。”
唐姝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宿没听见他们两个说了什么,穿过厅堂去见两位老人,方启良见他过来,招手:“过来。”
“爷爷奶奶。”林宿乖巧问好,让人把自己准备的礼物拿过去,“我和方辞给你们准备的礼物,他没回来,我就一起带过来了。”
杨令和念了句有心了,又问他:“方辞最近怎么样?怎么没回来?”
林宿道:“毕竟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他怕你们生气,就留在外面了。”
“他一个孩子,当年的事又跟他没关系,我们跟他生什么气,更别说他刚出院,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虐待他。”
林宿顿了下,他不知道方天河是怎么跟两位老人说的,但显然圆了过去,把方辞摘得干干净净的,没让两位老人知道真相。
但方天河和唐姝同样不知道真相,事实究竟如何林宿都不敢保证自己全部知情,方辞肯定还有秘密没有告诉他,不止重生这一件事。
不过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林宿顺着爷爷的话往下说,“确实,跟他没什么关系,但他自己心里过意不去,非要搬出去。”
方启良不满,“差不多就行了,小年都没回来,像什么样子。”
林宿犹犹豫豫地点了下头:“我爸的脾气你也知道,方辞脾气倔,他们两个一生气,我和我妈根本劝不动。”
“所以你想让我们两个当说客?”杨令和笑骂,“行吧,你给方辞打个电话,我来跟他说。”
林宿笑眯眯地应了声好,拿出手机给方辞拨去电话,连打了几次,却一直没有打通。
他看了眼定位,显示在一片商业区,并不在林芸或是李秋存那里。
这是干嘛去了?林宿疑惑,转而又给方辞的手表发了个视频通话。
这次方辞接的倒是挺快:“嗯?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林宿:“你干嘛呢,手机还关机。”
“你又不在,我当然是找小姐姐要微——”
林宿咳了一声,打断他的话:“爷爷奶奶找你。”
方辞霎时间闭了嘴,肉眼可见地慌了一下,眼看视频里的人从林宿换成爷爷奶奶,他匆匆忙忙站起来,站得比军姿还要标准笔直。
他对着手表就是一深鞠躬:“爷爷奶奶好。”
但他忘了手表还戴在手腕上,镜头跟着他来回晃,晃得老爷子都跟着晕。
杨令和摸出老花镜戴上:“你别晃,别晃,奶奶看不清了。”
方辞立马站好了,脸绷得紧紧的,如临大敌地点头:“嗯,我不晃。”
林宿目光游移,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
杨令和一脸慈爱:“我让小宿给你带的补品有没有吃?都是补身体的,你刚出院,营养得跟上。”
“有的,我一直按时吃,谢谢奶奶关心。”方辞紧张地攥着衣角,明明是冬天,手心却出了一层细汗,“我身体很好的,您不用惦记。”
方启良忽然冷笑了一声,朝杨令和道:“瞧瞧,离家出走才几天,说话都客气了。”
方辞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自从他出事,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到除爸妈林宿之外的方家人,爷爷奶奶以前虽然疼他,但那是是以前,他们以为自己是他们的亲孙子。
现在的方辞,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还骗了所有人,不被追究责任都是他们大度了,方辞不敢奢求他们还会接纳自己。
偏偏方启良道:“你在外面?那正好,我让人过去接你,还能赶得上年夜饭。”
方辞愣了下,小声道:“爷爷,我已经离开家里了。”
“嗯?我怎么不知道?”方启良板着脸,“家里多个人少个人都不用知会我了吗?还是说你爸已经当家做主,能越过我去了?”
“不是……”方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讪讪地低着头,“我怕你们会不开心。”
“大过年的,谁会不开心。”杨令和道,“有什么话回来再说。”
“我……”
“你什么你。”方启良道,“还是说你想让我们两个老骨头亲自去接你?”
方辞莫名觉得鼻子发酸,他吸吸鼻子,把地址发了过去。
挂了电话,他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又生生忍住。
下午路上已经看不到出租,线上也叫不到车,方辞无聊地在路边等人来接,又忐忑不安地想自己会不会刚进去就被赶出来。
冻到快变成一座雪雕的时候,一辆帅气的红色超跑停在他身前,车窗缓缓下降,堂姐方昭朝他吹了个口哨,笑眯眯地道:“老弟,上车。”
方辞:“哦,好。”
方昭仗着路上没车,一路开得飞快,嘴上还说个不停:“你说你,一声不吭就走了,还得爷奶请,长本事了啊。”
“我没有。”方辞讪讪,“前面商场还开着,你带我去一趟吧,我买点礼盒。”
“嗯?你不是让林宿带了吗,不用再带一遍,回去吃饭了。”方昭放了个DJ舞曲,哼着小曲,“再墨迹一会儿天都黑了,安全带系好了吧?姐姐我要加速了。”
一股极强地推背感袭来,方辞重重靠在座椅上,被撞得直咳嗽:“慢点,也不用这么急。”
做了这么多年的车,方辞第一次有了晕车的感觉,尤其是这种售价八位数以上的双座跑车,他脚步虚浮地下车,扶着车门努力缓解那股不适感。
方昭紧张不已:“你别吐我车上啊。”
“还不是你开的太快了。”
方昭:“我还不是为了早点回来?诶?二叔二婶,你们两个散步呢?”
这么冷的天,方天河和唐姝显然没有这个闲情逸致,他们两个定定看着方辞,一时无言。
方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站直了些。
他还是很紧张。
哪怕之前他们就暗示过很多次让方辞回家,但真回来了,方辞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最后还是方天河先开口:“离家出走两个月,连爸妈都不会叫了?”
方辞倏地抬头。
上次不欢而散时,方天河亲口说就当没他这个儿子,方辞分不清真假,却更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他真的不想要自己这个只会惹祸、满嘴谎话的儿子。
可现在,那个折磨了他很久的念头就这么被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击溃了。
他喉咙发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努力咬紧牙关,眼底却氲出一层水雾,又在睫毛上凝成白霜。
方昭忽然歪着脑袋,凑得很近地盯着他看:“哦哟哟,玛丽苏文学果然是写实派,公主掉眼泪会变成七彩的宝石,小王子掉的眼泪会变成最璀璨的珍珠。”
她伸出手托着方辞的下巴:“来让姐姐接点,回头拿去拍卖行高价卖掉,到时候钱分你一半。”
方辞:“……”
他一下就没了矫情的心思,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是不是有病——!”
方昭嬉笑着把他往方天河那边推:“开个玩笑嘛,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不禁逗,赶紧进去了,你不冷么。”
把方辞推过去,她便风似的进了屋子,没再耽误几人联络感情。
庭院里只剩下三人,方辞刚消退下去的紧张又冒出来,他惴惴不安地站在原地,头也越来越低。
唐姝轻声问:“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方辞张了张嘴,想说挺好的,吃得好睡得好,一直按时吃药,也比以前有精神了。
可他总是觉得很委屈。
明知道这些日子都是他偷来的,他只是个鸠占鹊巢的强盗,现在只不过是一切各归其位,他本来就该是这样众叛亲离的下场。
可他还是觉得委屈。
“不好,一点都不好,我没有地方去,也没有人管。”方辞说,“你们不要我了,我没有人要,福利院都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