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会下蛋》斐烟

15、第 15 章

　　人呢？

　　顺着地上横七竖八的触手，林佑从沙发底下拖出紧抓着毯子不放的实验体。

　　这么窄的空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钻进去的。

　　“你去哪里了？”实验体仰面躺在地板上，目光幽幽盯着林佑，先声夺人，气愤道。

　　“你肚子里还有我的蛋，你怎么能丢下我……”

　　林佑被他说的一愣，还没说话，气势上落了他一大截。

　　“这个……”林佑很想和实验体解释清楚，自己真的不会下蛋，上次只是害怕实验体伤害他，才假装肚子里揣了蛋。

　　他该怎么解释？先解释人不能下蛋，还是先解释两个雄性在一起不可能孕育出后代？或是俩人之间可能有种族隔离?

　　湿凉黏糊玩意儿挨到林佑小腿边上来，趁其不备，紧紧缠绕上来。

　　林佑后背悚然一颤，裤腿湿了，他低头看凉嗖嗖的小腿，这一看，顿时后悔刚刚没躲开，让触手有可乘之机。

　　有点恶心。

　　一坨烧黑的肉挤在他腿边，血管裸露在空气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变化，裂开的口子也是鲜红的，上面覆盖一层透明类似果冻的东西，在他裤腿上蹭破后渗出血水。

　　林佑面色不改，即使他很想把这根炸开花的触手甩下去，可惜他还记得，在实验室时，这条触手是如何刺穿黑衣人，撕碎他们的躯干比碾碎土块还简单。

　　“我出去给你买糖了。”

　　“真的？”实验体仍抱着肮脏的毯子，卷住林佑小腿的触手力道松了许多，眼睛圆溜溜一转，期待地看向林佑的口袋。

　　林佑掏出棒棒糖，在实验体伸出手想拿走时缩回，盯着实验体惊疑的目光，他说：“你先放开我。”

　　“你嫌弃我了？”少年委屈说，棒棒糖也不要了，触手扭动，想往沿着小腿上爬。

　　“不是，你弄脏我的衣服了，我得洗衣服，额……怀了……有蛋的人是不能自己洗衣服的。”

　　这是林佑从某本电子书里看过的知识，正好拿来糊弄实验体，脑子努力回想那本电子书中内容，又补了一句，“对蛋不好。”

　　这次实验体信了，触手不再缠着林佑。

　　林佑试图用手背给脸颊降温，恍惚着去浴室换裤子。

　　“我帮你洗衣服。”

　　等林佑出来时，实验体已经把所有的触手缩成一团，用毯子盖住身体，伸出焦黑的手臂去扯林佑手上的裤子。

　　“不用，我自己洗。”这条裤子挺好穿的，林佑目前还不想扔掉。

　　“那我给你擦地板？”触手揪住部分毯子去擦地板上干掉的血痕，但触手是脏的，毯子也是脏的，于是地板更脏了。

　　实验体心虚缩回触手，尽量减少自己和地板的接触面积。

　　房间内到处都是腥臭味，林佑无奈叹气，打算把裤子洗干净拿出去晾晒后赶紧回来拖地。

　　今天是阴天，不过地下城一直是恒温，温度上下浮动不大，不影响晾衣服。

　　正是人多的时候，或许是林佑太久没出现，他一出来，不少人往他这边看过来，14号街太无聊了，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这些大爷大妈们背地里讨论。

　　把衣服挂在门口的晾衣线上，林佑迅速回屋，关上门隔绝各种探究的视线。

　　“林佑，我饿了。”实验体保持着林佑离开前的姿势，有些虚弱的靠在沙发上。

　　“等着。”

　　不把地板擦干净，林佑没法做饭，实验体硬生生等了两个小时，等到眼前发黑，终于等到他的午饭。

　　账户里的贡献币不多，林佑已经买不起米了，所以他们的午餐是地薯，黄中带褐的外皮，里面是浅黄色的，有淡淡的甜味且非常噎人，吃一口就得喝口水才能咽下去。

　　“先洗手。”不想实验体再把地板弄脏，林佑端了一盆水到他面前，实验体对吃饭前洗手这个环节很熟悉，不用他教。

　　确定面前碗里的是能吃的食物，实验体吃得很急，直接咬了一大口，梗在喉咙里咽不下去。

　　第一次体会被食物噎住的感觉，实验体蓝色眼睛瞪大了，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人要是噎死在他屋里处理尸体也麻烦，没多想，林佑端起水喂了他一口。实验体艰难咽下这口地薯，末了摸摸自己的喉咙。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林佑无语道。

　　有被噎到的经验，实验体学会了小口小口吃，吃的速度仍旧很快，拳头大小的地薯没几口进了肚子。

　　不过他显然没吃饱，凝视着地板上的空碗。

　　林佑把空碗拿走，说道。
　　“我要出门了，你留在这里不要出去，不要闹出任何动静，不要被人发现。”林佑不确定他说的这些话实验体能不能乖乖遵守，但后者没说一句话，很安静地点头，然后没反应了。

　　林佑：？

　　这是睡过去还是昏过去了？

　　不管如何，林佑今天必须出门赚钱，靠他账户里那点余额，别说养实验体，他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

　　地下城的低薪酬工作不难找，只要愿意去做，活个温饱是没问题的。林佑很快找到一份兼职——清理垃圾，一下午50个贡献币，算是高薪酬工作。

　　林佑经常做这种工作，终端上个人信誉和评价不错，负责人确认他的身份后，给他分发了新的手套和帽子。

　　令林佑意外的是，跟着负责人去工作的地方，四周的建筑越来越熟悉，两天他才带着实验体从这里离开。

　　没错，就是那日被炸毁的废弃矿场。白天看这片废墟更清楚，远比晚上来得震撼，废石泥块堆叠成小山，偌大一个废弃矿场，顷刻间变为大大小小的土堆。

　　“你们只需要清理在黄线外的垃圾，清理出来的垃圾扔在那辆车上，不准偷懒！”负责人用仪器扫描完他们每个人的终端，冷哼一声说。

　　终端里安装的特殊软件会检测他们的身体各项指标以及移动轨迹和速度，判断他们是否在认真工作，这会影响他们最终的工作得分。

　　所以几乎不会有人偷懒。

　　爆炸中心有专人负责清理，而林佑和其他临时兼职员工只需要清理外围的垃圾和碎石。

　　“这炸得也太狠了，听说藏在里面的人，好多埋在下面还没挖出来。”

　　刚拉着小推车没走几步，林佑听到有人在讨论这次的爆炸事件，不动声色跟在他们后头。

　　“又是违法研究所，半个月前捣毁了一家，这个研究所估计是怕事情暴露，一不做二不休全炸掉了……”

　　“这么大的爆炸，得多少炸弹，上面那些人吃干饭的？”

　　“呸！你小点声，少说几句……”

　　前面的人不再聊这次的爆炸事件，林佑停下脚步，弯腰捡起一块塑料片扔进小推车里。
　　自从政府强制要求居民佩戴终端以来，地下城就有流言出现，说终端有监听功能，虽然政府一直否认这件事，但仍有不少人对此坚信不疑。

　　终端有实名的社区交流功能，林佑今早看过交流区，里面发的帖子十个有九个和爆炸相关，他这才知道，一个月前第九区开始对各种违法研究所进行打击。

　　网上有人猜测，废弃矿场下面藏的违法研究所背后的人是怕被抓住把柄，才直接把研究所炸了。

　　虽然林佑在研究所工作过一段时间，但对研究所了解的确不多，他唯一担心的自己在研究所工作的事被人挖出来。

　　不再想这件事，林佑低头认真工作。

　　碎土块多加上路被炸了个稀巴烂，崎岖不平，林佑拉着小推车走得很慢。

　　刚捡起一块血迹斑斑的碎布，林佑听见一道不远不近的女声唏嘘，“真够狠的，把这么多人埋下面，可惜了，你要是早点把消息传出来，他们说不定不用死了。”

　　“尸体找到了？”

　　“没呢，还在挖，估计炸烂了，希望留个全尸吧，这样尾款还能拿一半。”女人用力踢飞脚下石块，不满道：“啧啧，亏死了！”

　　“你亏你的，反正我这边一分不能少。”男人冷冷道。

　　“放心，半个贡献币都不会少你……”

　　声音离林佑越来越近，他抬手想擦额头流下来的汗，手肘却碰到轻微阻碍。

　　黄线在半空中无风晃了晃。

　　刚才偷听两人说话分了神，林佑不知不觉走到黄线边上了。

　　那一男一女的声音再也没响起，林佑不敢抬头，手中握着一沓塑料片全扔进小推车里，拉着小推车往垃圾车方向走去。

　　走了十来步，林佑停下弯腰捡地上垃圾，终于是没忍住，侧头往黄线另一边看。

　　不远的两个人一前一后面对面站着，离太远看不清面容，背对林佑站立在土块上的男子穿着一件黑色风衣，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缓缓扭头。

　　啪——

　　铁片从推车顶上掉在地上，林佑赶紧捡起来快步离开，直到走到垃圾车旁边，把垃圾倒进去，心跳还未平复。

　　刚才两人其中的男人，身上的衣服如果换成白色……和林佑印象中，方博士身边的助理的身形一模一样了。

　　没什么好意外的，林佑在研究所第一次发生爆炸的那晚，就仔细思考过助理的真实身份，是哪边的都不奇怪。

　　林佑在意的是，那晚是助理让他把实验体带出来的，如果助理发现他逃了出来，顺藤摸爪，就能找到实验体所在之处。

　　看来他要早做好准备。
　　.

　　“喂！齐凝，看啥呢？一个清洁工有啥好看的，就是听到啥也不敢说出去。”

　　“没什么，昨天让你查的东西查到了没有？”

　　“哪有这么快。”女人撇撇嘴说道:“这几天管得严，而且他们做太干净了，不好查。”

　　“再顺便帮我查一个人。”齐凝摊开手掌，拇指大的小卡片，边缘被烤得有些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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