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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迎春花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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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听说了吗?那醉花楼今儿可热闹了,太子殿下领着一众官宦子弟在楼下大堂摆了宴,说是在选花魁。”
“这有什么可选的?花魁嘛,一定非红月娘子莫属。”
“太子?官员?”一个穿着秀才服的老头吹胡子瞪眼:“历朝历代!这种事从来都是明令禁止的!上行下效,荒淫无度!”
他哀嚎:“大梁要完!”
这句大不敬不知怎的被穿街走巷的一群孩子学了去,脆嫰嫩的童声说着无心之言:“大梁要完!”
“大梁要完!”
一垂髫稚子正蹦蹦跳跳喊着,迎面撞上了个身着淡黄色衣袍的大哥哥,大哥哥低下头,折扇轻轻敲了敲他脑门:“你刚刚说什么?”
小孩没见过这样好看的颜色,这样柔软的料子,这样神仙似的人。他乖愣地答:“大梁要完…”
身后跟着的那个侍卫正要拔剑,言诚伸伸手拦下了:“安定,你别吓着孩子。”
说完从腰间系着的钱囊里掏出了一块银子丢到地上:“这不是说的挺好么?该赏。”
小孩仍然呆呆愣愣看着自己,并不去捡。原来是不认得“银子”。
言诚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知道有什么这般可笑。等笑够了,他指着地上的碎银对侍卫到:“安定,你去兑了铜板来给这小孩,让他扛回去。”
“这么小的孩子怕是拿不动,要送到他家里么?”
言诚摇头:“自然是拿的动多少就拿回去多少喽。谁让他不认得银子,只认识那破铜板呢。”
他心情很好地拍了拍腰间囊袋,招呼剩下的侍卫跟他走:“我们还是去找认得银子的美人吧。”
2
美人见了贵人,自然是盈盈上前。
言诚眯起眼睛品味一番,不着痕迹推开几个不合眼缘的,揽了个青色衣袍的美人便往里走。
青衣美人好似无骨,攀附在言诚身上,同他介绍在舞池中央信手弹琵琶的女子:“这便是红月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更是闭月羞花之貌。”
言诚诧异,把人扯入怀中,掐着青衣美人的脸和那位红月反复比对:“是么?孤倒是觉得你长的更美,怎么不上台比比?”
青衣美人缓缓抬头,故意露出肩颈出姣好的弧度,薄红的唇缓缓凑近,却不真正贴上,一副惹人垂怜的好模样。
言诚便托着美人的后脑,众目睽睽下接了个水声粘腻的吻。
片刻后美人盯着言诚的脸,眯着眼睛,艳鬼般餍足地笑:“她是良家子,才女清倌。奴是那日宴上任人摆弄的贱物,怎么比得呢?”
美人勾着言诚的脖子,凑在他耳边丝丝缕缕的气音:“她干净,奴脏了。”
言诚哈哈大笑,把人抱了个满怀,故意在他发间脸侧嗅着:“美人身上全是脂粉香,从何而来的脏?跟何况…你这样的,岂不是更有趣味。”
两人对视片刻,又若无旁人地亲起来。台上传来阵阵喝彩,新选出来的花魁红月,怀里还抱着琵琶,就直直往言诚这儿走来。
言诚叹了口气,兴冲冲跑来选花魁,可最后却没进门时随手勾搭的男倌漂亮,这叫个什么事呢?
红月走到他跟前,恭敬跪下,低着头柔声到:“小女子拜见太子殿下。”
言诚随口问:“本王听说姑娘卖艺不卖身?”
红月红着脸答:“是。”
她正等着太子强取豪夺,自己才好顺势屈从,被当今太子赎出青楼好吃好喝养在后宅里的妓子数不胜数,她早有耳闻。
就等着今儿得了青眼,跟了这么俊俏富贵的主,往后日子定然会好过很多。
言诚却叹了口气,没什么强求的意思,转而低头跟怀里的人咬起了耳朵:“你呢?今晚陪陪孤?”
青衣美人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地上跪着的花魁和不远处盯着他们的老鸨面色一变。
“殿下这般…红月姑娘可是要不开心了。”
言诚咬了他耳朵尖一口:“牙尖嘴利的,遭了记恨可别来怪孤。”
青衣美人乐到:“奴这可是小人得志,只记得殿下好呢。”
红月不知何时抬起头,看着金枝玉叶的人跟楼里最不挑客人的男倌搅在一起,更觉不甘。
言诚似乎是这才注意到她的视线,起身,从袖中掏出了两片金叶子,亲自扶了她起来:“怨我忘了叫你起身,怎么能让姑娘在这地上直挺挺跪这么久。”
红月拿着两片金叶子就被言诚轻飘飘打发了:“好生回去休息一晚吧。妈妈那我来说。”
她向来自命清高,说不出什么留下侍奉太子的话,讪讪走了。
青衣美人站在一旁,眼底没什么情绪。见言诚望过来,又乖顺询问:“殿下?”
言诚笑了下,指着一旁花花绿绿站成一片的妓子们:“他叫绿腰,这是小小,她是婉儿。”
被叫出名字的都是这些日子里和言诚春宵一度的美人,见太子还记得他们名字,全都沾沾自喜起来。
“你呢?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奴没有名字。来这儿,本是做好了活不过一夜的打算。没想到恰逢殿下相救,侥幸捡回一条贱命。”
言诚怜惜地看着他:“那就让孤给你取个名字吧。”
“孤名‘言诚’,今儿跟美人有缘,取个对字,不如就叫‘厌真’,如何?”
燕祯脸色倏地一变,直勾勾盯着他看。过了许久才甩袖跪下,不低头也不垂眼,放声大笑。
笑够了,笑得全场人都以为他疯了的时候,他弯腰重重磕了个响头:“天恩浩荡。”
“厌真谢太子殿下抬爱。”
3
太子殿下抬着美人回了房。
美人坐在床侧,缓缓解了自己青色外袍,布料不是上成,散落带地上时更是远不及脱衣人那般柔软。
厌真嗔怪:“奴蓄意引诱了这么久,殿下倒是半点不心急。”
言诚从正对着床的桌上落座,给自己斟了杯热茶,十分耐心摇着折扇,看缕缕透着茶香的白烟歪歪扭扭地飘散。
茶未入口,厌真便打断:“不是什么好茶,殿下别喝了。”
言诚仍就小啜了一口:“孤倒是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那殿下来我房中便是为了品茶么?”
言诚摇头:“不急。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否则茶分不清好坏不要紧,人分不清那可就是关乎性命的大事。”
从前朝中有一忠臣,为官清廉正直,跟唯一的妻子伉俪情深,育有一儿一女。
一双儿女是出了名的花容月貌,其中一个更是倾国倾城的妖异样貌。不巧皇帝是个色欲熏心的庸君,绝色美人若是女儿就一旨赐入宫为妃为嫔了,可偏偏是那家人家的儿子。
言诚讥讽地笑着:“于是栽赃嫁祸,逼良为娼。忠臣良将的血溅了三尺,京城传了几句无凭无据的话,庸君便怕了。为了避嫌,再没过问过这位绝色美人的消息。”
“小美人觉得这个故事怎样?”
厌真表情淡淡的:“殿下激我做什么。”
“庸君不是早就醉死在温柔乡里了么?哪会去记得一个五品小官家的孩子长的如何。”
“朋党之争,总是会死点无足轻重又自命清高,不肯站队不识好歹之人的。”
言诚耸了耸肩又喝了口茶,笑:“怎么没被激到?”因为自己长的好看便遭此大祸,不值得恨么?
“殿下,既然已经家破人亡了。原因是什么重要么?”
厌真定定到:“我不在乎。”
言诚突然发问:“那位臣子名叫燕毅忠,是你什么人?”
厌真毫不犹豫地答:“是毫不相干的人。”
言诚饶有兴味看着他,美人的回答可真是一句比一句有意思。
燕毅忠其人一生正直忠君,被诬陷栽赃贪污公款导致河水决堤,害死十万人姓命。
赐死时也毫无怨言,对着来颁旨的老太监恭敬跪下,哀嚎声声泣血。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愚忠之人,过刚易折。
他不恨,也叫一双苟活下来的儿女别去恨。他说这是皇命,这是天恩。
燕祯亲眼看着父母自刎而死时才十六岁。他该谢陛下怜自己和妹妹燕禮年幼,只是贬为奴籍,没一并赐死了。
“家破人亡,当真不恨么?”
厌真眼底是一种了无生趣的淡漠,脸上却又挂上了假笑,他又一次朝着言诚叩拜,一句话说的百转千回,用上了戏子唱戏时的语调:“年少凄凉天付与。”
“这是奴的命。”
言诚被他这副神情迷的一愣,这张艳鬼脸不再刻意噙着笑,流露出悲戚来更加勾人心魄。
他本□□美人,何况是这般有趣的美人。
厌真的房间极差,是在人声嘈杂,污浊堆积的一楼。此时倒是方便言诚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就近扯了根迎春花枝回来。
“小美人,开心些。”
言诚缓步走过去,把花从枝条上扯下,金黄色的花瓣簪入厌真的漆黑长发里。
迎春是极有活力的花,此时落在美人微蹙眉间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厌真便笑,他太爱笑了,言诚难以分清这是讥讽自嘲又或是顺从讨好。但无所谓,总归是好看的。
“想让我开心?殿下打算何时同我做那些寻欢作乐的事?”
言诚手里还勾着那去了花朵细细长长的迎春花枝条。此刻缓缓掀开美人衣袍,往他寻欢作乐那处仔细地缠上。
最后约莫多出来一指长,言诚微微皱眉,想了想便刺进了深处。
厌真疼地嘤咛一声,却任凭这人在自己身上动作,见怪不怪地叹息:“殿下明明就是想见我哭,想让我疼,怎么嘴上却说是想让我开心呢?”
言诚受不住去亲这人牙尖嘴利的唇:“自然是为着怜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