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要吹枕头风［无限流］》贺禾

5、怪异

　　陈晏界瞧见书下带出一张报纸，抽了出来，是很老旧风格的上世纪报纸。

　　转念，不禁轻轻笑出声来。自己怎么会木呆呆的，忘掉现在是在民国异世界。

　　巧濯余光也看见了，凑过去，“让我看看，是什么？”

　　他便把报纸递给她。

　　她接过来，一大张黑白印刷，分割成错落有致的版面。右上角还印了一位戏曲装打扮的女子，浓妆艳抹，似笑非笑。

　　但旁边的配文明显便没那么友善。

　　今晨讯：著名越剧演员小红桂昨日被发现吞药自尽。

　　巧濯心里头堵住了一般难受。即便不认识，但是看见这份哀讯，想到一条鲜活性命就此自裁，了断余生，她还那么年轻……

　　“做人难，难做人。”小红桂临死，留下一句遗言。
　　.
　　杂物间门再次打开，一列男人和女人嬉笑着进来。

　　他们瞧见陈晏界和巧濯两个陌生女子，表情一喜，“新来的？”

　　姜茶茶道：“是呢，又来了两个。”

　　本来大家彼此不认识，但这种古怪地方来了两个同样地方来的人，他乡遇故知宿命感几乎达到极值，所以他们见了巧濯和晏界笑得都很热情。

　　卢惠荪一手按在长桌上，微微地俯身，伸出一只手来，“你好，我是卢惠荪。”

　　女人打扮得干练，一头短发衬得她非常有现代女性精英气质。

　　巧濯感觉她很像大学里面的女教授，例如教她中外文学比较的那位李老师。脖颈之间经常缠绕一条颜色绚丽的丝巾。

　　颜色即使土得令人感觉到不太合适，但是女教授的优雅博学，愣是让那条丝巾在她身上相称合适，甚至增添魅力。

　　巧濯握手，回以热情笑容。

　　晏界手跟卢惠荪紧握时，他第一想法是：卢惠荪怎么握他握得那么紧，我好像不干净了。

　　第二念头是：她想干嘛。她当着巧濯面这样抓我的手，巧濯会不高兴的。

　　同卢惠荪一道进来的李丕扬笑了一下，“卢记者就是上道呀。”

　　“到哪里都不忘展示职业习惯。”李丕扬抹他那头涂了摩丝而僵硬的头发，“我们很高兴认识你们。”

　　“就是不知道你们能在这里待几天。”

　　巧濯：“几天？”

　　晏界已立即反应过来他话中之意，瞅着李丕扬，瞧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心里头的反感蹭蹭蹭往上冒。

　　李丕扬假意绅士，给卢惠荪也倒一杯水，“你们不知道。比你们早来的几个，死相有多难看。”

　　“刚来的时候还欢声笑语，转眼就变成掉地上的一颗人头。把我们的卢大记者给吓得花容失色，原地喊妈。”

　　他说完，险些便要抚掌大笑。

　　姜茶茶和卢惠荪表情犹如被剥离了一般，僵滞着。

　　见气氛不太对劲，一同进来的第三人，出声做自我介绍。

　　张微闵，二十二岁，油漆工。

　　穿到这里之后，尽心尽力地扮演着剧院杂工角色。

　　巧濯抿了水，总觉得到这里口干舌燥，仿佛身体被掏空。精力不济。

　　根据玄学上的说法，此处的风水非常不好，能量场很差。

　　可陆陆续续不断在死人的地方，能量场会好才奇怪吧。
　　.
　　巧濯问，“为什么要扮演杂工？”

　　张微闵乐呵呵地一笑，“在这里我们都各自有角色。你听说规则怪谈吗？”

　　“穿过来的时候身份分配到是什么，就得好好地履行扮演好身份。不然，会死的。”

　　巧濯猛然联想刚穿过来在台上唱戏，还挨了林班主一耳光。

　　她后背冷汗又滑落下来，整个人犹如泡在冰天雪地化开的冰水中。

　　她哪里会唱戏啊？！

　　陈晏界穿过来就是乐师，他恰巧小时候报过不少乐器兴趣班，琵琶也不在话下。

　　“那我们现在是？”

　　陈晏界扫望将杂物间挤得满满的这许多人，“不是说会死？她根本就不会唱戏，而且我们现在没有当好演员和乐师。”

　　“今天当然没事。”卢惠荪扶她那副金丝边眼镜，“通常是在第二天，规则生效。”

　　“今天你们出乱子的时候，戏已经接近尾声，差那么一点点，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明天，要是从一开始，你们就一点都不会，后天就会死。”

　　卢惠荪镜片后的眼睛里如同星光忽闪忽闪。

　　大记者的解释清楚明了，姜茶茶被巧濯求助的目光瞄到，她也只得爱莫能助地一笑。

　　“这里的运行规则暂时是这样的。不照做会死，我也没有办法左右规则走向。”她声音轻轻的，虚虚的。
　　.
　　巧濯懵然坐姿僵硬，侧脸看陈晏界，手下意识地想去摸他的衣裳。

　　犹如小女孩求助大人般，向他寻求帮助。

　　“我会死诶。”

　　陈晏界慷慨陈词般地说：“你放心，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巧濯：“……”

　　她抓狂地说：“我说我可能要死，当然是希望你帮忙想想办法，能不能帮帮我，不是让你说什么宣言似的说我死你也不活了。”

　　陈晏界咳咳，手掩下半张脸，半张尴尬的表情，“我当然知道。”

　　“我只是想……”想让她知道，不管怎么样，他都会在她身边。不过好像，效果适得其反了呢。

　　姜茶茶打断陈晏界，“不要慌。虽然你分配到的角色是头肩花旦，但是你可以在一天之内，把戏学会不就好了。”

　　薛巧濯眸子一亮，又一暗，“可是我喉咙完全不行，唱歌从来没有在调子上过。”

　　姜茶茶怀疑自己听错了，扑闪闪眨着眼睛，“啊？你说什么？”

　　薛巧濯说：“我说我根本就唱不了戏。唱歌都不在调子上，难听到跑调大西洋。”

　　她力图证明自己可能无法胜任角色，拉陈晏界作证，“不信，你可以问他。”

　　陈晏界小声说：“也没那么难听了。”喜欢巧濯，因此爱屋及乌。

　　她的缺点在他眼睛里也会闪闪发亮。何况唱歌难听算不上缺点，陈晏界将之称为巧濯的个人小特色。

　　陈晏界在巧濯侦视的眸光下，改换口风，“她确实五音不全，根本就不是唱歌。而是，充满感情的朗诵。”

　　巧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这样也能为她圆上来。

　　“那你好像只能等死了。”卢惠荪一语中的。

　　薛巧濯一哽，整个人都似乎被抽去骨头一般，向身旁的陈晏界一摊，摊倒他身上。

　　陈晏界光是被巧濯靠了靠肩膀，便觉得飘飘然，快要羽化成仙。

　　若是巧濯死，他也死，双死算HE，他不仅愿意，还觉得三生有幸。

　　丝毫不知道他想法的薛巧濯，惊惶恐虑，为即将到来的死亡倍感焦头烂额。若是她知道他怎么想的，薛巧濯一定无语。

　　薛巧濯：“……”恋爱脑真可怕。
　　.
　　巧濯说了他们把林班主变成了四个脑壳破碎的林班主。

　　万一踏出杂物间，林班主再来弄他们怎么办。

　　卢惠荪不置可否。

　　李丕扬调笑的眼光里浮现一丝看热闹般的神情。

　　还是姜茶茶人美心善，“程宇阶把他们捆起来了，暂时他们死不了就不会再分裂出更多的他们，也不会再向你们发动攻击。”

　　程宇阶自进来之后便被姜茶茶调戏出去，巧濯惊讶她是怎么知道程宇阶动向。

　　姜茶茶就从耳垂取下她一只绿得质地通透，晃人心目的流苏耳坠。

　　“程宇阶给我的，只给了我。类似于现代的高端通讯设备，嗯……跟那种蓝牙一样，明白了吗。”

　　“确实挺高级的。”巧濯摸她自己的耳垂，左右各有一耳洞，但已经多年没有佩戴过耳饰，洞快长回去，跟原来肉连一块儿。
　　.
　　每天都是11月1日。

　　明天下午一场由巧濯主演的《碧玉簪》。

　　姜茶茶建议他们晚上先蹲剧院观众席里看看《碧玉簪后传》是怎么演的。看一看，基本流程如何。

　　演出结束后，她再背自己那出戏的台词。

　　她有一夜和一个上午的时间。

　　巧濯放弃自己唱什么都不在调子上的坚持，而今她也不能想出更好的办法，一再跟为自己出建议的人强调困难，会显得很像在摆烂。

　　“你觉得呢。”她不自觉，总是想从陈晏界那里得到哪怕只是语言上的支持。

　　陈晏界点了下头，“事到如今，既然已经没有更好的法子，那就依照她说的做。”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你。”他时时刻刻不忘记表忠心。

　　巧濯略过他的忠心。

　　她压根就没有听出来陈晏界拳拳心意。巧濯的逻辑是：要是两个人真心相爱，那么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放弃彼此。

　　放弃就说明没那么爱。

　　但她要一心一意，坚定不疑的爱。

　　与其回首往事摇摇摆摆，不如彻底抛弃旧时光，重新调整好自己，再次整装待发，去寻找下一份合适的感情。

　　而且，她迟钝。

　　迟钝得以为她跟陈晏界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该再有，也不会再有什么纠缠。

　　她只认为陈晏界多情温柔，俩个人一起穿了，她如今蒙难，陈晏界本着爱过的旧情，不好意思不帮帮她。

　　于是，薛巧濯发自真心地感谢陈晏界，“谢谢。”

　　陈晏界得了她纯真无瑕的笑脸道谢，感觉哪里说不上来的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