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要吹枕头风［无限流］》贺禾

6、恋爱脑陈晏界

　　剧院有结界，他们穿越过来的人都不能出去。令人意外的是，从姜茶茶口中，他和她知悉程宇阶也不能。

　　“他，他很神秘。感觉他像NPC，但是他抵死不认自己是NPC，还问我NPC是什么意思。”

　　姜茶茶提到程宇阶，眼眸里格外如同亮了一度般闪耀，连说话调子都提上一分。

　　她看上去，对程宇阶很有好感。

　　薛巧濯已马不停蹄开始着手背诵《碧玉簪》里她身为主演所饰演的李秀英的台词。

　　什么，“你既然是个大才大能大丈夫，就该娶一位美貌美德美婵娟。”

　　什么“他竟敢岳母不叫伯母叫，难道娘前番之事都忘怀？”

　　什么“似这等恶毒丈夫，儿不愿再跟与他有纠缠。”

　　实则台词不是这样，不过第一遍念，哪怕念得磕磕绊绊于薛巧濯来都是从零到有的进步。

　　薛巧濯念了一会儿台词，念着念着，将台词本、工尺簿一应合上。她极没有耐心一人，最喜欢在ddl时完成所有。

　　现在看着这些字，只觉得眼睛里被塞上一块块石头般难受至极。

　　天呐，为什么人家扮演的角色都是那样简简单单、轻轻松松。偏偏她要穿来唱戏，还五音不全。

　　五音不全的人就该穿去做个小哑巴。
　　.
　　月上柳梢头时分，天际一轮皓月月华清冷，洒在地面，犹如凝结成霜。

　　乐池里的老师傅们已经有条不紊地开始敲起铜锣，丝丝入扣的二胡声，是拉越胡的师傅在做开场前的调试。

　　观众席前头最好的位置已经坐满。

　　越剧在民国时期非常兴盛，十里洋场的太太、少奶奶以及为出门的小姐惯常爱看戏。

　　为着越剧大都几乎全是女人演的缘故，哪怕是因戏生，还怕爱上女戏子、□□伶？

　　观众席座无虚席。

　　姜茶茶事先给他们腾出两个空位来，很靠后，几乎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那样远。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剧院灯光被人为刻意地压暗，台上幕布垂落着，如同熟睡中的少女，睡颜亲昵，等待以最饱满的姿态面向来客。

　　红色的幕布后，掩盖着的将会是什么？薛巧濯走神，脑海里竟然同步到电影院里那些栩栩如生的科技建模，又跳脱到恐怖片里描绘的残影与昏暗。

　　或许，她不由得畅想，或许幕后是会吃人的妖魔鬼怪。
　　.
　　幕布拉开，演老旦的演员上场，姿态模仿得很到位。恍然，真如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观众里谁先带头鼓起掌，巧濯便也跟着鼓。

　　抬胳膊那一下，手肘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般，使不上劲。感觉非常别扭。

　　她蹙眉，想活动活动手腕。紧接着，便感觉到更大更不对劲——她的腰部以下位置好像给强力胶水胶在座位上。

　　薛巧濯惴惴不安，几次三番试图抬抬身子，将自己跟座椅分离，但终以失败收场。

　　陈晏界注视她几次三番的尝试，凝眉问，“怎么了？”

　　薛巧濯声音压低如蚊蝇，“我好像被绑死在了座位上。”

　　“不对，没有绳子，不能算绑。可是我现在就是不能从座位上起来了。”

　　陈晏界神情立刻严肃，“怎么会呢，你再试试。”

　　同时，他也尝试着站起来。不幸发现，他也好像一只被强力胶水粘在胶板上的老鼠。

　　陈晏界好修养，没有说出经典国粹语气词。

　　电影院里熙熙攘攘挤着一堆观众，徐徐进场，款款坐下。此时好戏还没上演，大家交头接耳地聊着天。

　　薛巧濯左边坐陈晏界，右边坐空位。

　　陈晏界右边坐薛巧濯，左边坐空位。

　　两人察觉到不对劲都各自想去找旁人参与其中，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无奈左右两边空位，不能够跟任何人说话。

　　而乐池里司鼓的师傅卯足了劲敲，声音响亮到犹如晴天霹雳就在小小的剧场中，似乎窜动好几个雷一般响亮。

　　巧濯伸手去探前头那个座位，“大娘……”

　　中年妇人扭头，奇怪地看了看她，张口却是她完全听不懂的方言，“侬要做甚？”

　　巧濯用普通话硬着头皮自说自，“大娘，你有没有感觉到你的座位好像出现问题了，根本就不能离开。”

　　大娘奇怪的眼神盯视薛巧濯，“侬在讲甚么？”

　　巧濯依然听不懂，依然硬着头皮，“大娘，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都被顶死在了座位上。”

　　要命，大娘还是用充满疑惑和奇怪的眼神看她。

　　“侬在讲甚么东西啦。”

　　巧濯焦急无奈，意识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跟本地观众交流到以后，索性不说。

　　大娘转了回去。

　　陈晏界安慰她先坐着看看吧。暂时似乎没有什么危险发生。
　　.
　　小丫鬟亮相台上。

　　少妇人亮相台上。

　　闪亮灯光下面走出好多打扮光鲜亮丽的演员，奈何他们唱的是什么。巧濯和晏界一句也听不懂。

　　这里是民国时期上海的剧院背景，他们俩以普通话为母亲。怎么可能听得懂。

　　深深的无力感犹如海水倒灌，灌进巧濯心里。

　　不得不叹气。
　　.
　　刚刚出过场的老夫人再次亮相，笑容却大大的不同。她勾唇的弧度极深，像是要咧到耳后根。

　　大家不约而同地探头探脑问相邻的观众，“她怎么笑的那么奇怪啊？”

　　接着，她用动作为大家答疑解惑。

　　戏曲中的老夫人，从怀里面掏出一叠亮闪闪的东西。乍一看，好像一叠银器。

　　靠台近的观众却面容惊憔，大手捂住太阳穴，发出一声声嘶鸣般的惨叫。

　　老夫人就着观众的惨叫，利落地抬了下手。姿势非常优雅，赏心悦目那种。

　　一柄飞刀自台上飞出，扎向台下不知哪个倒霉蛋。

　　巧濯跟晏界离得再远也瞧清楚了，她往下扔的居然是飞刀。

　　以前电视剧里老爱演蒙着眼睛用飞刀射苹果。

　　她立刻醒悟过来，怎么突然就跟绑定了程序一样，不让他们从座位上离开。

　　他们现在仿佛一个个桩子，台上的飞刀飞出来，随机射向观众席上的某位。

　　随机性跟趣味□□互。

　　老夫人笑得很开心，露出四个洁白的大牙齿。

　　她见第一个没刀中，从怀里拿出第二个。这次特地瞄准了，而且手上也很用劲，保证不走空。

　　飞刀飞射，像打铁花溅射的火星。

　　砸中观众席里坐三排偏左位置的一位妙龄女子。

　　她的眉心正中飞刀，不见有血流出。嘴巴大大地豁开，是永远也合不上的形状。

　　她已经死了。

　　老夫人看见女子死前的惊恐表情，愈加得意般，接二连三从怀里甩出飞刀。

　　嚯嚯嚯——

　　听得飞刀穿越空气，在剧院里面随机飞行，最后却稳稳扎穿观众席里倒霉蛋的额头。

　　力度甩得重一些，飞刀便似敲碎了他们脑壳般，让他们额头前裂缝四碎，淌开热气腾腾的脑浆。

　　轻一些则如第二记飞刀打中的女子。

　　还充当止血夹的作用。除去脑袋上多一把飞刀外，保持完整的死相。

　　薛巧濯惊恐地连声尖叫。

　　本来以为自己坐在极后面，被飞刀打中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又一把掠过她发根射到她后头那座的飞刀，无情打碎幻想。

　　薛巧濯害怕地捂住脑袋，身子往前倾倒，将自己对折，脑袋埋在双腿之间。但由于肢体僵硬，喘不过气来，没几秒便只得又坐起来。

　　慌乱之中，陈晏界将她揽过去，斜斜靠在自己身上。

　　薛巧濯怕得哪还管的了跟前男友保持绝对距离。

　　她放声尖叫，放声嚎。

　　眼见得台上的老夫人扔飞镖，犹如下一阵飞刀雨。

　　不断有被打中的观众死相恐怖，要么一刀甩得重了，脑袋像砸烂西瓜似的恐怖。要么就是直挺挺地僵坐在位置上，但人已经死透，保持生前最后的惊恐神情。犹如一具煞白的蜡尸。
　　.
　　薛巧濯不敢再看，把头埋陈晏界怀里，“你本来就高，坐得又直。万一飞刀射过来，一刀给你打死。”

　　陈晏界哑然，“你不能盼着点我好吗？”

　　薛巧濯闷闷地说：“我这是在陈述客观事实啊。”

　　“呜呜呜，这个世界也太恐怖了。”薛巧濯碎碎念，“曾经我以为体测，以为熬夜导致第二天起不来旷课才是最可怕的。”

　　“但是现在原地目睹随机杀人，跟在小摊贩上打气球似的，真要给我吓坏了。”

　　薛巧濯小时候去摊贩上打气球。哪里都瞄不准。瞄到了气球上的照明白炽灯上，白炽灯打碎，炸开，带动下面一排排气球全部炸响。

　　陈晏界笑笑，风雨不动安如山，“可是你好像没怎么害怕，你还敢大声说话呢。”

　　薛巧濯愣了一愣，说，“我就是因为太害怕了，所以要不停的说话。谈了那么久恋爱，你第一天认识我吗，连我的习惯和性子都忘了。”

　　陈晏界准备得寸进尺，“确实都忘了。”

　　“谁会记得前女友的喜好。”

　　“不然，你要是和……”和我复合，再带我温习温习你的习惯和偏好。

　　他没来得及说，被一刀直向他面门冲来的飞刀无情截断下半截话语。

　　在混乱里面，谈情说爱。陈晏界的脑子似乎只被恋爱支配。

　　但他认为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他的脑子只被薛巧濯支配，所思所念所想，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