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之下》hihiio

15、第 15 章

　　闻淮走出病房门，看到小禾正坐在门外的椅子上等他，诧异地问：“都快到中午了，怎么没去公司？”

　　并没有得到回答，一时间两人沉默地往停车场走。

　　“听说齐荆也快醒了，我已经让助理一起盯着了。你们开会后的内容，方便的话也发我一份，我得提前坐好公关准备。对了，宁一天刚才哭了吧，我透过病房门的窗户看见了。”

　　好突然的一连串报告，闻淮懵懵地回答：“啊，是，毕竟才18岁嘛。”

　　小禾感慨：“看见宁一天，突然想起自己也是18岁。这个年纪，哭一场后估计心情会好很多的。虽然我好久没有哭过了。”

　　闻淮揽住小禾的肩膀，笑着说：“你跟他一样勇敢。就像现在，我都快记不清遇见你的时候那副打零工的小可怜模样了。”

　　说完，手欠地拽了一下小禾的领带：“感觉你是从小就在家族企业接触业务，长大又顺利从管理专业毕业的人。就是你这副面具，准备带到什么时候，网上都有人说你是整容失败了。”

　　今天的小禾似乎没有平常乖巧，总是忽略闻淮的话。

　　他整整衣领，说道：“我想着，自己和宁一天是同龄人，比较容易沟通。要不，以后我常来这边和他谈心，你就在台里专心工作吧。反正，你肯定想将这件事当做第二期节目。”

　　其实闻淮觉得小禾工作比自己忙多了。但宁一天以后就是小禾公司的练习生，两人谈谈心，也有助于宁一天早点恢复舞台状态吧，所以点点头，“好，照你说的办。”

　　闻淮将这几天收集的信息整理好后，和组员一起听了两段录音。因为奚久并不是全程的受害者，所以他能说的细节不多。

　　录音的大概内容是：两人的关系之前都挺好的。唯一一次闹别扭，还是在奚久生日的时候，宁一天没有给他送礼物和祝福。

　　不知道是不是冷战，反正后来两人话就少了。

　　再后来，他偶然发现了宁一天身上的伤，但是被敷衍说这是熬夜跳舞造成的。

　　直到有一天，他没什么睡意，就想找宁一天一起训练，缓和一下关系，却发现对方不在寝室。

　　第二天他和宁一天对峙，并威胁对方如果不和他说实情，就会每天偷偷跟踪。

　　奚久在听到那些事情以及明白此时艰难的处境后，一时间也想不到办法。

　　宁一天安慰他说：“没事的，起码我还活着。要是有一天他们把我逼急了，我就找个显眼的楼跳下去，带他们一起破罐子破摔。”

　　最后，他在了解到文艺庆典的重要性后，选择了在那天跳楼。

　　会议室陷入沉默，每个人都清楚那些加害者得不到太严重的惩罚。李青问道：“老大，那我们要做第二期节目吗？”

　　“当然要做。但是录制之前，我得去和闻经理那边的公关部作报告。”

　　闻淮想了想，又说：“现在明面上的疑问有两个，一是，这些练习生在十二岁到十六岁之间的时候被安置在哪里；二是，那间俱乐部到底用什么方法让宁一天的反抗意识减弱以及疼痛不灵敏。”

　　沈玉看了他几眼，有点犹豫地问道：“老大，你觉不觉得有哪里逻辑还不对。”

　　看到几人都望向她，沈玉接着说：“就是我有一个想法。但是我没有资料能辅助，就是我脑子里有一个想法...”

　　“我确实觉得哪里不对。他们两人都是受害者，也不好一遍遍盘问。你说说看。”闻淮挪动椅子，让屏幕完整的展现。

　　沈玉看着屏幕上的人物关系图，握紧手中的笔，缓缓地说：“根据宁一天本人讲述的经历，那些能进入俱乐部第四层的高级会员，选择他后，只是打骂他，目前还没有和他发生性关系。

　　而且，俱乐部里的‘搭档’都是偏瘦偏矮的，对宁一天的培养要求也是让他拼命减肥美白，才会让他现在的样子和最初的证件照相差甚远。

　　其实，结合我个人对同性恋群体的了解，像那些年纪的人，并没有说开放到喜欢同性或者只愿意和同性发生关系。

　　所以，我猜测，俱乐部的高级会员可能并不是同性恋。他们或许是听别人介绍的，或许是被俱乐部的管理者推荐的，认为与男性发生关系会更刺激更爽，认为这是一种性行为中的潮流，自己也不能错过。

　　这种人，没办法面对正常健壮体型的男子起反应，才会特意挑选或培养具有女性化特征的男性。宁一天最开始的模样完全不符合他们的要求，所以那些老板会要求他改变。

　　但是，他们为什么要找宁一天，然后花长时间改变他呢？现实点说，他们那么有钱，不可能找不到符合条件的练习生，甚至可以找到既符合条件又自愿的练习生。这对他们来说一点都不难啊。”

　　沈玉的话让众人也和闻淮一样，意识到整起事件中还有不太衔接的一环。

　　不等大家思考，沈玉自己忍不住地说：“我怎么觉得，这一批里面，会被挑中的人应该是奚久啊！”

　　闻淮看着沈玉，“查一下宁一天和奚久的生日各是哪天。”

　　“宁一天今年也是18岁，但他的生日是在春天，现在都快秋天了呢！”沈玉惊呼。

　　闻淮突然想到一个细节。他看着气氛低沉的组员，说：“大家今晚回去整理下报告，明天开始我们就做第二期节目。”

　　再次来到奚久之前的宿舍，闻淮打量着房间的布局，开始一件件检查家具。

　　终于，在衣柜底板的缝隙里，找到了一颗钻石。实在是太小了，可能准备的人觉得把它镶在戒托上更难堪，所以单独买来。

　　宁一天应该就是带着这个礼物，准备在奚久生日那天给他一个惊喜吧。

　　从衣柜里看见有陌生人来奚久的宿舍，听见他们商量的计划。那时候，是怀着怎样的勇气提出由自己代替奚久呢。

　　而奚久，在不知道这巨大的恩情的情况下，又是以怎样的勇气愿意自己跳楼以搏出两人生路呢。

　　闻淮小心地收起这粒钻石，站在这观赏笼一般的宿舍里，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先告诉奚久事情的全貌，还是交给宁一天让他自己决定。

　　回到家的时候，小禾已经在厨房忙碌着。闻淮早忘了学过的用餐礼仪，拿起刚烤好的蛋挞就塞嘴里。甜腻丝滑的奶香也温暖了心尖，他好奇地问：“今天怎么有空回来做饭，还做了甜食。”

　　“收到了你发的录音总结，觉得你会心情不好。”

　　闻淮一把抱住小禾，又感动又撒娇地蹭着：“小禾，你怎么这么好，持家又立业的。要是以后你成婚了，我得多凄惨。”

　　小禾拍了一下闻淮的脑袋，好笑地说：“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怎么会跟别人成婚。”

　　你现在才18岁，长得好看又没有经济烦恼，不就是应该恋爱结婚吗？闻淮看小禾没事人一样得专心吃饭，心想：难道是因为小禾经历过亲生父母和养父母的接连离开，所以不相信婚姻了？

　　他想要说点什么安慰一下，不能让小禾还没谈过恋爱就认定自己是不婚主义了。但是贸然提起过往也不太合适，还是以后找个机会再开解吧。

　　康诺生物医药公司所处的大厦灯火通明。董事长办公室一片安静，带着签名和印章的文件散落满地，电脑屏幕闪着某项计划的数据分析。

　　桌面上的摆件不是生意人常用的吉祥寓意，反而是一只倾斜的透明玻璃试管，里面的液体发出蓝色的幽光，像是来自深海的采样。

　　坐在办公椅的中年男子戴着一副金边镜框，明明看面貌是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却有着一头白发。他双手握紧，一言不发，沉默地盯着对面的人。

　　沙发上的男子穿着略显破旧的皮夹克，发型潦草，指节粗糙，像是刚从□□火拼的现场打赢归来，而在他的喉结处有一道手术留下的缝合疤痕。

　　许久，沙发上的男子声音沙哑地说：“闻淮已经带人去过洁爱福利院了，估计过段时间还会带那些练习生回去看望。我们最近还要运作福利院这条线吗？”

　　白发男子长叹了一口气，像埋怨不乖巧的孩子：“闻氏娱乐公司空降的闻禾，最近干的不错。以他和闻淮的相处，我猜，他很快就会联系你想要接手洁爱福利院。”

　　然后，这人语气带着点责备似的：“他们想要，就给他们吧。反正，从前几年你接手开始，能派上用场的孩子就越来越少了。”

　　“抱歉，是我做的不好。本来以为把齐荆送去闻氏娱乐公司，可以借此拉拢闻氏本家的人，或许能够把之前在其他客人那损失的利润找回来。”

　　“没事，也是他自己不争气”，白发男子笑了笑，安慰道：“福利院那点利润，对我来说，就像是袖口处开的一个线头，剪断就好了。你我的交情如何深，以后不用对我道歉。”

　　不等对方迎合，他又问道：“不过，你觉得我们接下来应该把视线放到谁身上呢？”

　　“以我们集团的能力，虽然动不了闻氏根基，但是对付两个毛头小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一起拿下就好了。”

　　“不不不。队友或同盟之间，如果同时遭遇困难，反而会让他们紧紧抱团，更加齐心协力应对。只有先弄垮其中一人，使另一个人为之担忧，为之乱神，最后心生恐惧，不堪一击。”

　　眼看沙发上的人脸色隐有变化，白发男子补充道：“这个方法，你不是最能体会了吗？段离。”

　　段离姿势不变，但看得出身形有些颤抖。他想了想，回复道：“闻氏一家，目前没有能够关系到生命安全的仇家。在他们的商业领域内，也没有实力相当的竞争对手，想来没必要费那么大力气去培养一个毫无关系的人。”

　　“你的意思是，闻禾真的跟闻家有关系？”

　　“嗯。”段离握紧拳头，克制住心里的犹豫。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得到回复。

　　“那就照你说的办吧。闻禾那个年纪，药效反应和学校里的孩子估计差不多。”

　　段离报告完准备离开办公室，身后又有声音传来：“明天在集团挂个职位吧。干嘛总在背后享福，也到前面来帮帮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