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之下》hihiio

16、第 16 章

　　“星华娱乐公司”，闻淮走进写字楼的一楼大厅，看见墙上显眼的标牌，自己嘀咕着：“原来定了这样的名字啊。”

　　跳楼事件的逻辑已经整合清楚，闻淮隔天就想来给小禾他们送调查报告。但是，因为调查过程中涉及到的场合和群众太复杂，钟主任又不清楚他和小禾的关系，所以审核了好几遍闻淮的工作记录。

　　好不容易等到主任签字，上面的领导又要开会商讨，大家都怕被闻氏的新管理者挑出毛病，硬生生将报告拖了好几天。

　　“您好，请问你们公司的公关部长在吗？我来交调查报告。”闻淮对前台说。

　　“在的，请问您和部长有预约吗？”

　　“没有。但是他之前联系过我们台里，表示调查报告写好就送过来，不用等预约。”闻淮拿出记者证件做了登记。

　　“那您稍等一下，我这边问一下部长秘书。”

　　“你们闻经理有空吗？我给他报告也行。”

　　前台的眼神都透露着无语：连公关部长都没预约成功，你还要直接见总经理。

　　不等对方将眼神化成实质，闻淮赶紧摆手：“抱歉，我就随口一问，我去那边等着。”

　　不知道是不是赶上公司会议了，闻淮左等右等也不见前台答复。而且这大厦装修的富丽堂皇，一楼怎么连把椅子也没有。

　　他百无聊赖地散步遛弯，还顺便拍了张照片给小禾，感慨：今天来你们公司了，大公司就是气派！

　　过了一会儿，电梯门打开，走出来几个年轻员工，估计是准备迎接合作商，都聚在前台那里往门口处望。

　　其中一个男员工看现在没有业务，和几人八卦地说：“你们知道吗，我们总经理好像是gay。”

　　“别瞎说，这种隐私问题怎么可能让你打听到。”

　　男子理直气壮地回答：“这几天不是有个俱乐部被治安大队端了嘛。那个俱乐部的安保人员交代情况时提到过有个姓闻的年轻老板。我朋友在治安队那边实习，消息绝对可靠。”

　　有个女员工恍然大悟地说：“这么分析的话，闻氏年轻的老板只有我们总经理，其他旁支的闻家年轻人几乎都在国外读硕士呢。”

　　“好可惜，还以为总经理是高冷挂，原来只是对女生不感冒。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帅哥会被总经理瞧上。”

　　几人突然看向大厅中唯一的神秘人——闻淮。

　　早知道今天就不戴口罩和帽子了，我可是大大方方来找公关部长交接工作的。闻淮心里想。

　　他盯着给自己做登记的前台：刚才还给你看了工作证呢，快想起来啊。

　　许是接收到炽热的暗示，小姑娘终于开口：“人家是电视台的记者，来找公关部长作报告的。别看le——”话音未落，愣愣地看着闻淮身后。

　　周围的员工纷纷停止交谈，闭着嘴低着头，尽量快速地走向各自的目标或岗位。大厅在视觉上变得更为开阔空荡，一时间安静地能听见针落在地上的声音。

　　闻淮的心跳声咚咚作响，他突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一回头，正好对上小禾的眼睛，身后还跟着一位秘书打扮的男子。

　　他赶紧低头，轻轻拉住小禾，“你怎么下来了，我只是来找公关部长的。”

　　小禾惊讶地反问：“那你昨天怎么不说，我直接帮你预约好。你突然给我发消息，我还以为你是有紧急的私事找我商量，怕前台拦着你，所以赶紧下来了。”

　　经过的人像是变成了木偶娃娃，身子还在规规矩矩地工作或走路，眼睛却看向正在低声交谈的领导和神秘男子。

　　眼瞅个别员工的眼珠都要斜到眼角里了，闻淮半推着小禾向私人电梯走：“别说了，我们先上去吧。”

　　说是总经理办公室，其实横跨了半层楼，甚至设置了单独的衣帽间和休息室等等，从工作到生活安排的面面俱到，只剩下边缘处留给私人助理。

　　回到办公室，闻淮长吁一口气，摘下一身装扮，摊在房间里的沙发上，说道：“宁一天和奚久的情况怎么样了？这段时间网上的帖子都要吵翻天了，让他们多在医院里休息几天，清静清静也好。”

　　“听看护的人说，他们两个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精神状态也不错，就是好像还没见面。我会记得让医生开些增强体质的保健药，一时间肯定没办法生龙活虎地出现在大众面前。”

　　“没见面吗？”闻淮疑惑地问：“我以为他们一清醒过来，就会迫不及待地寻找对方，然后在走廊上抱头痛哭呢。”

　　“不一定哦”，小禾坐在办公椅上，翻看调查报告，“宁一天是挺开朗的。可我看奚久的内心比较敏感。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来不及思考什么细节。现在风波平息了，难保不会胡思乱想。”

　　“这次经历，他们说是为对方去死也差不多了，会有什么别扭的呢？”

　　没等到回应，闻淮来到小禾身后弯着腰，瞟着电脑上乱七八糟的线条，有点心虚地提起之前的遗留问题：“那天去俱乐部的事情，好像被人传了点风言风语。没影响到你们公司接合作吧？”

　　“我听说了，这没什么影响的。合作的老板只看能力和数据，不看个人取向。就算碰到没有眼力见的，直接承认就好了。”

　　“直接承认？这...这要怎么承认？”闻淮听不懂。他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思想如此开放，不仅早早就追求不婚主义，还毫不介意被人议论取向。

　　小禾瞥了他一眼，“我们本来就在同居啊。”

　　“我们那不是同居啊。”闻淮直起身，瞪大了双眼。

　　小禾皱着眉头看他，似乎不明白这人在说什么。

　　闻淮感觉自己舌头都被吓得打结了，双手比比划划地说着：“我们那个，是，是合租啊。当然，我不用你付房租或者生活费什么的。所以，所以也可以说，暂住？收留？反正，反正不是同居啊。”

　　“你不想承认和我同居？”

　　“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也不是承不承认的问题。是，是同居这个词，这个词本身的问题。”闻淮恨自己没随身带着新华词典，都想掏出手机百度了。

　　小禾回过头继续看文件，不再说话。

　　见他这样，闻淮反倒愣住了，缓缓地放下双手，犹豫地在旁边挪动了几步。

　　其实被路人误会，或者朋友之间开玩笑，都没什么的，他何必对小禾的话如此执拗地反驳，弄得两个人现在尴尬地下不来台。

　　他想，可能是小禾说那句话时的神色太自然了，让自己心底没来由地慌乱。

　　闻淮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对小禾说：“调查报告就放你这里吧。我去看看宁一天和奚久。”

　　电脑后的人依旧没有回复，他只好轻轻关门离开。

　　病房里的男生正穿着病号服打太极拳，姿势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见到来人，宁一天开心地走过来，“闻主播，您今天有空过来看我。”

　　“年轻人恢复速度是快，现在就能自由锻炼了”，闻淮拍了拍男生的肩膀，“有段日子不见，感觉长胖了长高了。”

　　“医院的饭菜实在是太好吃了。虽然我想长身体，但是也不能把腹肌吃没，所以在这里练习练习。”宁一天边说，边原地展示一下“白鹤亮翅”。

　　不等夸赞，又靠过来，有点担忧地问道：“闻主播，奚久还好吗？”

　　闻淮看了他一眼，神色如常地说：“我还不清楚。怎么，你没去他的病房看看或者问下医生和护士。”

　　“我去了啊”，男生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可是我每次去，奚久都在睡觉。护士和我说可能他身体还比较虚弱，也不让我在那里等着。”

　　“哦，这样啊”，闻淮从口袋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过来。

　　“不用送我礼wu——”，宁一天看着盒子里的小钻石，喉咙渐渐发涩，半晌没有出声。

　　“这么难得的生日礼物，找到了怎么不高兴？”

　　“可是生日已经过去了。”男生合上戒指盒，低落地说。

　　“你们的生日是怎么定下的？”闻淮坐在病床上，看见床头放着崭新的手机，想来是小禾担心这两个年轻男生无聊而特意准备的。

　　“校长定的。我们哪天被送过来，哪天就是生日。”

　　“那你重新给奚久定个生日不就行了。我感觉比起校长，奚久会更重视你定的日期。”

　　看男生紧攥着盒子，神色还有点犹豫和紧张，闻淮伸手握住，“不愿意送他就给我吧。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别的能给我当回礼。”

　　“不，我要送的。”宁一天赶忙抽回来，“我送您个别的，等我挣钱了就送。”

　　看望完一个“阳光男孩”，还得去解决另一个“忧郁男孩“”。闻淮来到楼上奚久的病房，男生果然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只有呼吸声带着错乱。

　　他笑了笑，正常音量地问：“奚久，还在睡么？”

　　意料之中的没得到回答。闻淮毫不避讳地拿起床头的手机，见没有密码就随意地翻着网页记录，忽略被子里的身体轻轻抖了一下。

　　在跳楼事件的相关热搜里，大多都是支援发声或质疑真假的，当然也有部分群体照常讽刺着艺人的劳动报酬与付出不成正比。

　　只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以及各种猜测分析，渐渐多了些不同的声音。

　　——“我有小道消息，那个练习生之所以跳楼是因为受到了投资方的□□。”

　　“不是吧，女艺人被虐待还能理解。一个大男人被按着欺负，长拳头是干嘛的。”

　　——“我看不是被投资方欺负，是被金主欺负吧。虽然说跳楼的是奚久，可是粉丝早就扒出来身上常常带伤的是宁一天。宁一天是新人，还是C位，懂的都懂哈。”

　　“照你这么说的话，宁一天也是挺婊的，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要是有人给我这么多钱，还捧我当C位，挨几顿打算什么。我们打工人谁没经历过职场暴力，那比挨打难受多了。”

　　——“宁一天之前还拒绝炒cp，原来是跟金主表忠心。那些脱粉的cp粉要不直接嗑宁一天和金主好了。”

　　“谁知道这种被老男人进入过的人会不会心理扭曲，没准为了自尊天天在队友身上找回来。严重怀疑奚久是被宁一天侵犯过才跳楼的。”

　　闻淮叹口气，想了想在备忘录上打出几行字，然后放下手机离开了。

　　听到关门声，男生一时没有睁开眼睛，但泪水已经控制不住地一滴滴滑落，逐渐沾湿枕头。

　　他缓了一会儿，打开手机，电子屏幕的亮光有点晃眼——

　　别担心，已经调查好了，很快就会发表声明。

　　如果你感觉脑子很乱，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那么，就先把这些乱麻一样的思绪都抛掉。

　　你还记得，跳下去的那一刻最想再见谁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