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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君问归期未有期》第三十章上上签 ...


  •   在钦安殿的茶室,娄近垣与佛门的几位高僧在一起座谈,这些高僧都是被礼部从全国各地名寺院邀请来的。因为雍正帝计划召开一个佛法大会,需要这些高僧做一些前期的准备工作。
      他们见完雍正帝退朝时候,天上开始下雨,让大学士张廷玉,安排他们来钦安殿等雨停,也正好和娄近垣见见面。因为这次佛法大会,雍正帝把道教法师娄近垣,也列入了他佛法核心的法弟子名单中。
      小道童给禅师们上茶,白发须眉的文觉禅师信雷鸿穿着袈裟,一脸的慈祥宽厚的佛相,现在他正侃侃而谈。
      "见性是佛教最高的境界,但要见性谈何容易?即便是大修行人,也要经过多年苦修才能达到"。
      另一位高僧拈花寺方丈善若水附和道:"六祖偈语说,本来无一物,可要真正做到无一物,得下多少功夫啊!"
      娄近垣喝着茶水,作为地主没有发言,只是静静的听着他们的讨论。他望着窗外的小雨,听到方丈善若水提到六祖,就想起六祖所言,行住坐卧无非是禅,感悟到佛教禅宗认为的生活也是修行的一种方式。
      法界缘起,六相圆融,就像这窗外的雨,它是总相中的另相,坏相和同相。雨自然而下,不增不减,不急不缓,修行的佛性也是如此。
      茶堂里忽然一下子安静下来,因为他们看着娄近垣望着雨沉思,所有人都望向窗外的雨。他们表情显露出各种心思,娄近垣道家法师,竟然也要学习佛法和参禅,众人不好当面讲出来他投机取悦帝心的话。
      娄近垣没有参加他们的讨论,这些高僧在钦安殿讨论佛教的最高境界,就是在考验他佛法的水平。佛门的法会让他一个道门的法师成为核心人物,让他们充满了好奇心,要不是他们也不会以避雨借口来钦安殿。
      年纪五十多岁,穿着袈裟的萬壽寺方丈鼎玉鉉,与海會寺方丈盛如川两个人彼此深望了一眼,盛入川看着娄近垣如此年轻,不是龙虎山张家的后人,来京在钦安殿值守还受雍正帝看重,对他刮目相看。
      看着娄近垣对于修佛不发表意见,盛入川就把话题引到修道上,“陛下曾说,真道人难,娄法师你怎么看?”
      娄近垣看着坐在对面太师椅子上的老比丘盛入川,脚下踩着一双黑色草编的罗汉鞋,头上的戒疤非常的醒目,双手合十的时候拱在胸前,黑骏浚的脸被晒得发红,一双看破红尘的眼珠子可以洞穿人心底隐秘处。普通人被他眼神扫过,心中会有一股莫名的凉意,娄近垣心中惊呼,此高僧法力高深。
      但是心思谨慎的娄近垣避而不答他的问题,雍正帝对佛教如此痴迷,如果娄接了话把,不就是说雍正帝不选道教而修佛教,是帝心性不够坚定。
      娄近垣站起身来,走到一个问签的桌旁,拿起签筒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签筒就像是人间道场,里面有不同的签,有的人抽到是上上签,有的人抽到是下下签,和修行是不是很像?”
      “呵呵呵,上上签,我们都抽到上上签。”
      盛入川听出来娄近垣天道运转的深意,眼中似乎有个飞鸟掠过。上上签,娄近垣暗喻时也,命也,运也。以前的朝代道教的兴盛风光,也是有过顶盛国运的。
      盛入川感受到了娄近垣上上签传递的气息,没有人喜欢落难时候被人踢场子,何况现在雍和宫的黄教就超越了汉传佛教的待遇,他们和道教一样都有危机。
      几个方丈体会了娄近垣说的天道运转的深意后,都不再聊宗教的话题,而是像朋友一样的互相介绍自己。聊到开心处,几个人就像老朋友一样的开心大笑,因为娄近垣在说笑讲段子比划的时候,给了他们每个暗暗的都画了一个隔空的神咒。
      这时候,忽然有个小太监跑来,对着盛入川一拜说,“皇子福惠殁了,陛下让方丈们去提顺堂,为他超度。”
      听到噩耗,几个高僧起身告别娄近垣,紫禁城内外的雨正好也停了。临出门时候,盛入川站在钦安殿大门口,好像忽然回过味来问娄近垣,“今天黄历是什么?”
      “今天是戊申年,辛酉月,甲申日。凶神有鬼哭,天瘟,天棒,殃败,雷公。”娄近垣秒懂的复读了黄历星座,万语千言都在一言中,今天几个方丈来钦安殿拜遇,既不是巧合也不是顺便。
      “哎,人的命……”
      盛入川叹口气,以前年羹尧和年妃在世的时候,年妃喜欢去海会寺烧香。那时候她对他照顾很多。雍正帝才登基几年,年家一步步走到人丁凋零的地步。现在年妃最后一个儿子,竟然在今天他们进宫的时候去世,是不是年妃有灵托老天睁眼,让方丈专门送福惠一程,他们一家在天上可以团圆了。
      盛入川心里没有说出来的是,也许是雍正帝知道了福惠命绝今天,下诏让他们几个方丈进宫,还让他们来钦安殿躲雨,其实就是在等时间。也许雍正帝让这些最顶级的高僧超度福惠,来彻底了结年妃的怨灵。
      娄近垣看着方丈们黄色袈裟背影,消失在紫禁城的红墙下,看着阴色的天空,感觉到一丝高处不胜寒的凉气。
      在紫禁城的弘历宫苑内,弘历正坐在嫡福晋醇音躺着的床旁,一个嬷嬷抱着一个襁褓,立在弘历跟前。弘历看到昏睡的婴儿脸上肤色黄橙,心疼的用手指摸摸襁褓中的婴儿小脸。
      弘历最后收回逗弄婴儿的手指,给嬷嬷眼神示意后,嬷嬷抱着襁褓躬身离开。一个宫女端着斗彩莲花瓷碗进来。
      “贝勒爷,加了蜂蜜的十全大补羹做好了。”
      "瞧你虚弱的一头汗,补补气血吧。"弘历扶着虚弱的醇音,努力含笑说话。
      几天前,醇音折腾了一夜产了一个孩子后,出了很多血身子虚弱。醒过来看到生的是女婴,心里哇凉一片,人就马上就没有精神。
      弘历端过汤碗,用调羹盛了一勺羹汤放醇音唇边,“我来喂你。”
      “不,我自己来,”
      “听话,醇音。”
      虚弱的醇音略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微微启开苍白的唇,含了一口甜润的羹汤。弘历看到她可以吃下去,就亲自尝尝温度。
      “来,不烫,都喝了。”
      "太甜了些。”
      “甜些才好。”
      醇音侧头看到弘历深情的眼神,眼泪不由的流出来,“对不起,孩子……,”
      “别难过,太医看过了,说是一个月黄疸就可退去。”
      “真的对不起,我……”
      “别伤心,我们来日方长,孩子会好的。”
      弘历嘴上说着甜蜜的话,但是心中还是有些发苦,因为太医说了,这个孩子早产,还有黄疸,没法喂药,可能命危。
      弘历万万没有想到,千万的小心,醇音还是早产。前些日子,她看着纯青生下阿哥风头正劲,弘历一连好几日没到她处来,心里总是不由的有些闷闷不乐。
      十月的京城,天气秋燥,醇音夜里心闷热难言,贪凉吃了凉果饮料,结果导致身体寒气积聚透不出来,第二天早晨起床时候,一下晕倒在地早产。
      弘历看着醇音把十全大补汤都喝完,将醇音安置在靠背枕头上,起身去国学课堂。醇音半靠在床上,看着弘历离去。门帘撩开的一瞬间,晨光照到地上,地砖瞬间金晃晃的,光耀刺痛醇音的心眼晕起来。
      醇音卧室的门窗扣的严严实实的,一丝风也没有,整个宫门深锁,醇音寂寞的如同待在另一个世界。看着雕花大床外室,堆满了宫内各个妃子送来的礼物,想到纯青满脸喜色的来贺喜,让醇音心里苦涩的发凉。
      "叮当,叮当,"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阵风铃轻响。
      斜倚在床榻上昏昏欲睡的醇音,半寐半醒间,鼻中飘来一股好闻清冽的沉香味。她努力的睁眼,一身青色道袍的义萱站在床前。她俯身蹲在床前细心的观望醇音,义萱伸出小手轻轻的握住醇音冰凉手腕。
      “福晋,你好些了吗?”
      “义萱,”
      “四贝勒让我来陪陪你,”
      “我现在动弹不得。”
      “没事,你睡,我轻轻的给你歌啸安神。”
      “好,谢谢你。”
      义萱双手握着醇音的一只手腕,轻歌吟唱无词的歌啸,醇音随着歌啸在白日梦中漂流,浑身仿佛被温煦的风徐徐吹动,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微微的透出了热意,不一会,醇音身上就汗水津津。
      醇音熟睡过去,义萱停止了歌啸,宫女拿来一个矮凳,义萱坐下守在床边。她看到醇音额头的几缕头发湿了,问宫女要来软帕轻轻的擦拭。
      第二天的早上醇音醒来,看着义萱半阖眼睛坐在床边的地上打坐。醇音轻轻咳嗽一声,义萱睁开眼马上站起身,听到动静的贴身的宫女过来给醇音擦洗后,叫人送来一碗大补米粥。
      醇音吃完米粥,人觉得精神好了很多,她拉着义萱的手,真诚的感谢。
      “谢谢你,义萱,我好多了。”
      看着醇音笑容里,充满了抑郁不快,为了根除醇音的心结,义萱决定和醇音玩游戏,转移她产后的抑郁症。
      “福晋,我们来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义萱从身上的一个布包中,拿出了一个放着很多的竹签的竹筒,她将竹签的筒递给醇音。
      “福晋,这是心的游戏,你心里想着你的愿望,开始摇签。”
      “这是什么签?观音灵签需要先拜观音,我现在身体有恶露不洁,是不能拜神的。”
      “福晋,这不是观音签,也不是任何神签。这个任何人,任何时候都可以拜。”
      “真的?”
      贴身的宫女扶着醇音坐起来,给她的后背加了好几个靠枕,醇音在床上坐好。拿着竹签筒查看,果然和以前庙观里面的签筒不同,上面刻满了金色的星星,很多星星之间,由白色的线勾画连在一起。
      醇音顺便拿起一个竹签看,上面是天上星宿的名字。在竹筒的正面,刻着几个篆体字,“鬼谷山端木子自娱”。
      醇音看到自娱两个字,觉得没有冒犯神灵,就将抽出的竹签放进竹筒,认真的摇匀了,深呼一口气后闭上眼,虔诚的摇动签筒。
      啪嗒,一只竹签掉下来,义萱捡起来高兴的说,”福晋,天破星,上上签。”
      “我看,”
      醇音接过竹签查看签词,“秋晚芙蓉格,云头望月,轻帆顺水。”
      “花开三多间青黄,一果墙东一果香,更看晚来枝上果,一支胜似一只强。”
      醇音念着天破星,觉得义萱的签是第一次见,“你这个签怎么我第一次抽?”
      “呵呵,因为它太灵了啊,万一说中了贵人秘而不宣的心事,被人砸了道门怎么办?”
      “真的?”
      “对啊,一般庙门的签,上上签都是吉祥祝福的话,哪怕是下下签,也是比较含蓄的用句,庙观都求一个平安。”
      “原来寺院也会这些表面文章。”
      “也是救人啊,给人留出生机。”
      “我的孩子生机是什么?”
      义萱马上努着小嘴不敢吭声,早产的郡主她可不敢瞎说八道惹祸。看着义萱沉默,醇音知道自己过于逼迫义萱了,于是真诚的对义萱说,“那你给我说说这些星星的寄语。”
      “福晋,我认字不多,你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自己一定看的懂。”
      醇音看着义萱真诚的借口,终于没有再为难她。因为她读了签词,上面说她还会有好几个子嗣,她让义萱解读,就是想确认一下。
      义萱说这个签是道门最灵验的签,醇音精神一下子被充值了能量,“来人啊,去给我准备一桌满汉全席,我想吃饭。”
      “好啊,我这就去给福晋准备。”
      贴身的宫女高兴的去忙活去了,弘历下了国学课回到了宫苑。当他看到醇音清醒精神的样子,进门后直接过来搂着她。
      “你怎么样,看着有了精神。”
      “谢谢你,找来义萱陪我,我好多了。”
      弘历还没有来得及表扬义萱,机灵的她看到此景,赶忙行礼拜别弘历和醇音,想赶忙收回了竹签和竹筒后,离开后宫和紫禁城。但是醇音没有发话,而是转身将竹签递给了弘历。
      “贝勒爷,你看我抽的上上签。”
      弘历接过了竹签后,又拿起醇音手中的签筒看,然后抽看里面的竹签,结果每个竹签上面都写的是上上签。
      弘历不动声色的将签筒收好后,递给了义萱,“谢谢你,给福晋带来上上签。”
      “不用谢,这是福晋的福气,义萱不敢居功。”
      “好,赏,给义萱赏赐满汉全席的糕点。”
      “喳!”
      “谢谢贝勒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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